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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0)

      以齐与晟以前的做事风格,的确是会直接剜了见过他私密人的双眼,太医正在寻思着没了眼睛还要怎样生存,却听见前方的齐与晟突然急切开口,
    快!先给他看看!
    太医哀嚎了一句这没了眼睛该怎么活啊!齐与晟愣了半天,殿帅悄悄在齐与晟耳边低语,殿下,您以前可是杀过不少窥探您秘密的人。
    尹小公子,是个男儿身。
    齐与晟了然,挥了挥袖,
    本王不杀你,
    也不剜你的眼睛。
    但,他站起身走到太医面前,居高临下道,
    床上的人儿,你要尽全力!
    太医连连磕头,
    臣,一定!
    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自己从前造孽造多了,风水轮流转,到头来那些不好的果全部都砸到了自己头上。以前齐与晟从来没觉得杀一个人或者杀一群人有什么不对,只要是对他不利,全部斩头,效果好速度快,他没有心,自然感知不到血液的温度。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为了一个尹小匡
    他快要把自己前二十六年来建立起的原则全部推翻!
    齐与晟坐在疏华殿的大堂内,疏华殿是齐与晟在宫中另一处居所,平日里接见地方臣都是在这里而不是承恩殿,这里起居用物一应俱全,膳食房茶水间居住阁都一一匹配。
    现在承恩殿被烧,他们刚好可以暂且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尹小匡在里面的暖阁躺着,齐与晟在暖阁外的大堂坐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已经过去了大半夜,太医指挥着医师们进进出出,齐与晟支着额头看着那一波波的人,眼睑下逐渐泛出一圈青色。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看了一夜。
    第二天殿帅再次踏入疏华殿时,就看到齐与晟有些衣衫凌乱地坐在昨夜他退下时的那个位置,脸色不太好。殿帅想起来前不久齐与晟似乎才因为过度操劳而晕倒在刑部大牢一次,顿时有些心疼,揖手问齐与晟,殿下,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臣替您守着便是。
    齐与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抬手一摆,
    不用。
    下巴上微微冒出来的胡茬很是醒目。
    殿帅还是执意要齐与晟休息,他是真的心疼他的殿下,都不顾礼节和抗命。齐与晟心里烦,差点儿就要跟殿帅翻脸。
    殿下!就在这时,暖阁的门被拉开,为尹小匡医治的太医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跪在地上,
    伊小伊小姐,醒了!
    齐与晟拂袖往暖阁走。
    尹小匡躺在床上,只穿了件宽敞的白色里衣,里面全/裸,一道一道缠着错综复杂的白布。
    两根纤细的小腿儿用结实的布条吊在半空中,动作挺尴尬的。
    齐与晟一进入暖阁,就看到尹小匡呈一副要被人正面操的姿势躺在软榻里,睁着大眼睛,眼角红红的,脸蛋上还一堆擦红了的伤。
    为什么,要这般屈辱?
    齐与晟站在门边定了半天,其余的人纷纷退下,疏华殿的暖阁就剩下了他们二人,尹小匡不吱声,齐与晟好半天才回想起来,为什么那个活蹦乱跳的尹小匡,现如今却是以这种架着两条腿下半身大开、让外人一览无遗的姿态躺在这里。
    是啊,这一切,不都是自己造成的吗?
    那天晚上,自己没控制住酒力,亲自把人给操/成这样的。
    他都受了那么重的伤
    然后,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又被自己关了小黑屋,又被自己给折磨成这样!
    齐与晟抬手,狠狠地砸了一拳门框。
    尹小匡听到了声音,很困难地偏了偏头,见是齐与晟,突然露出了一个让齐与晟十分熟悉的傻笑,
    殿下人家的菊/花、好痛痛
    齐与晟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似的,钻心的疼。昨天尹小匡在小黑屋里发那通古怪的疯,喊出来的那些称呼,让齐与晟思考了一夜。那些疯不像是简简单单因为他的逼婚而造成的,却似已经在这具小小的身体内,沉淀了很多年。
    下意识的在害怕小黑屋,下意识地在恐惧什么人,下意识地在用折磨自己肉/体的方式,躲避。
    齐与晟结合了尹小匡出了名的浪/荡,得出了一个让他要痛心到死的结论,他上前去,撩开衣袍坐在床边,伸出手。
    尹小匡近乎是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脑袋。
    但很快,又反映了过来,傻乎乎地往齐与晟手掌上贴。
    齐与晟的眼眶有些红,他轻轻地摸着尹小匡被摩擦肿了的脸,声音有些颤抖。
    殿下的手掌,好暖和呀
    齐与晟问尹小匡,
    小匡你以前是遭到过什么不太美好的对待,对吗?
    空气骤然凝结。
    躺在床上的尹小匡眼睛中的那点点光瞬间灭了,天天浪里浪气的星星也落幕,他的瞳孔变得一片漆黑,里面似乎是无尽的深渊。
    这样的尹小匡,让齐与晟又再次看到了那天在小黑屋里,要发疯撞墙的人儿。
    齐与晟刚想要开口,避开这个话题,他觉得应该是了,尹小匡肯定是很早以前遭受过非人承受的暴/力,而且可能不是一两次。童年的阴影会造成巨大的创伤,日后才会用浪/荡来掩饰自己的伤痕累累。
    这一点齐与晟自己深得体会,当年大哥齐与稷被杀,放火烧了整个凌河军驻扎地,他随齐策前去认领尸首的时候,看到大哥那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骨灰残渣,着实给少年的齐与晟心里造成了巨大的阴影!
    有时候齐与晟觉得自己变得残忍决绝,跟凌河军的叛变有很大的干系!
    尹小匡长长的睫毛轻微颤抖了一下。
    殿下
    在说什么啊
    他眼睛一眨,又恢复了那傻兮兮的模样,但吊着的腿却在颤抖,一看就是在努力控制情绪。
    齐与晟深深吸了口气,用他能做到的最温柔的语气,摸着尹小匡的额头,以后不会再让你遇到那些事情了。
    尹小匡的眸子中划过一丝迷茫。
    齐与晟继续说道,
    对不起,之前都是我一意孤行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不知道你曾经受过的那些伤
    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就想着让你嫁给我,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尹小匡默默地听着齐与晟的表白。
    齐与晟的眼睛往事翻了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生涩,童年遭那种罪,的确是会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产生恐惧。对不起,那天晚上我、我就是跟刑部的人喝多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控制不住小匡你要是不愿意原谅我那就不原谅吧,我会好好待你,你想拿我出气,伤好了、都行。
    你不想嫁,那就不嫁承恩殿修好后,你可以继续住。但你嫁也好不嫁也罢,必须在我眼前。
    我要护着你。
    一辈子。
    情话听多了就是上头,尹小匡静静地听着齐与晟放下架子后说的言语,要是换个人吧随便换成陵安城权势富贵人家哪家的千金小姐,听到四皇子殿下这番深情的告白,绝对都要心里开花美到掐人中。
    可是,他却不是权势富贵人家的千金,他是尹小匡,整个陵安最浪/荡、传闻中敞开了腿就能让人干的妓!
    殿下尹小匡突然咧开嘴笑了笑,我,没有不愿意嫁啊
    齐与晟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明明之前还说自己想要自由自在,不愿意被婚姻束缚,结果才过了两天,突然又愿意嫁了。
    齐与晟问尹小匡,不要勉强。
    尹小匡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似乎是想到了很不美好的事情,小脸都耷拉了下来,带着哽咽说,我没有不想嫁,我也没有不喜欢殿下之前,的确是因为过去受到过的伤害,而不敢真心待人。我怕、我怕殿下将来会厌烦我,因为我曾经那么
    齐与晟没想到尹小匡会突如其来的坦白心意,就像是突然被灌了口蜜似的,一下子甜开了花。但这蜜里却掺杂着冰碴子,甜中带痛。他一下子就心疼的要命,原来在尹小匡糜/烂的外表下,深深掩埋着的,是一颗被刺破的支离破碎的心。齐与晟如获珍宝地将尹小匡扶了起来抱在怀中,咬着牙发誓,怎么会、厌烦你以前的那些事,我不在乎!你放心,从今往后你的人生中只会有幸福,我齐与晟堵上性命起誓,一定会倾尽所有保你一生一世的快乐!
    这句誓言真好听,尹小匡开心地笑了笑,眼泪还在流,看起来挺奇怪的模样。
    齐与晟问尹小匡有什么需求,他定会满足!尹小匡身体又开始疼,齐与晟连忙将他又放回了床榻上,尹小匡疼的呲牙咧嘴,还不忘回答齐与晟的问题。
    也没有什么要求啦
    殿下愿意娶我这种低贱身份的人小匡已经很开心了
    就是
    齐与晟问尹小匡,你说!
    尹小匡仰着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齐与晟让他不要怕,都说出来,要什么他都给,要是不希望以女儿身,齐与晟现在就去昭告天下人,他四皇子娶的是个男儿!
    尹小匡连连说不用不用,不用那么多事!陛下讨厌断袖,绝对不能让殿下难堪!他过了好半会儿,才用很小很小、很低微的语气,问齐与晟,可不可以以后不要回承恩殿了啊
    齐与晟问,那你想住在哪儿?
    尹小匡咬着嘴唇,指了指疏华殿暖阁的门,
    我喜欢疏华殿,地方小,温馨。
    小小一个住所,当然是难不倒齐与晟!齐与晟当即就准了,立马派人对外发布通告以后找四皇子殿下议事,全部到承恩殿!
    疏华殿,不得入任何外人!
    尹小匡咧开嘴笑,下半身又疼开了,他小脸惨白地说自己好困,想睡一觉。
    齐与晟说那你睡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就在这时,疏华殿门外传来一声请命,齐与晟问何事,外面的殿帅恭恭敬敬汇报道,殿下,修复师说有要事要与殿下议。
    齐与晟脸色突然变了变,起身。
    那你在这儿安安心心睡。他伸出手给尹小匡的肚子上盖了一层绒被,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尹小匡听话地合上了双眼,齐与晟又看了看他,听到他呼吸声逐渐平稳,便转身离开。
    疏华殿的大门被关上那一霎那,躺在床上的尹小匡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咬着牙将两条腿从布套上抽出来,屁股落在床榻上那一刻,感觉就像是有人用钻子从他那个地方往身体内使劲儿钻木棍似的,疼到炸裂,不知道是不是又出血了。尹小匡翻身下床,近乎是爬着才能往前移动。
    床榻对面是一座红木桌,桌子后方是一堵铺了木板的墙。木板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了,用到的木头也都是五十多年前殷朝还盛行的红楠木。
    红楠木在殷朝末年就因为乱砍乱伐而灭绝,所以大暨开国后根本不可能出现此种木材。没错,疏华殿正是当年殷朝留下来的宫殿!
    在新旧两朝交替时,陵安城的一半宫殿都被重新改造,像皇帝皇子皇妃们居住的大殿;而金銮殿疏华殿这种专门用于办公的,则得以保留。不光是因为这些大殿的建造时间要比起居的久、用材很多都已经成为古董,还有一点,这些殿里大多都有保留着历朝流传下来的文明古物。
    疏华殿于殷朝,里面储存了不少贵重物件,新朝建立,珍惜文物都被取出来后,大殿归了齐与晟,但里面藏宝的格局并没有变。
    齐与晟也拿疏华殿,放了不少重要的东西。
    这些藏有四皇子殿下最珍贵之物的宝藏暗格,就掩盖在那木板后面的方格石墙内!
    尹小匡剥开一丝窗帘,见齐与晟已经离开了疏华殿,他转身贴着墙,摸索到了木板的开关。
    唰淡绿色的墙板往两边褪去。
    一大面灰色方格石块墙映入眼帘!
    这些方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储物阁,上面雕刻着错综复杂的花纹,懂得暗格的高手都明白,这种花纹不规则的阁,肯定是有开启机关!
    皇室的机关,又岂能让一个小小男妓知晓?当年殷朝铸造这类石块暗格的时候,就是请的天下顶级铸造师!后来齐策灭了殷朝篡位,还是花了好大的力气,网罗天下最精锐暗格破译高手,才找到了暗格的开启之道!
    尹小匡解开胳膊上缠绕的白布,布条从指尖滑落,被咬烂已经上药的手指上还隐隐渗出一缕缕血迹。他不顾疼痛,将手放在那暗格的一个个方块上,像是看故人般,抚摸着格子上的纹路。
    殷红的血液在那些纹路凹陷处抹过。
    啪!
    啪!
    啪!
    指尖划过的地方,暗格竟然奇迹般地全部弹跳开来!
    他一个个摸索,仔细寻找,下半身因为活动又开始淌血,渗透了白布,尹小匡咬着牙,浑身疼的直冒冷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忽然从最底下的一个小暗格里,扒拉了出来一块只有半截的玉佩,玉佩用上等羊脂玉打磨而成,已经有些岁月了,断裂处的上半部,掉了漆的凹痕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来用小篆刻了的字迹。
    尹小匡呼吸一滞,颤抖着手,将从头到尾都插在他头上的那根白玉簪取了下来,打开玉簪顶部,滚落出一个也是只有半截的玉佩。
    两个玉佩刚好拼接,上面的字连在了一起
    齐与稷。
    哗啦
    暖阁外面的大厅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尹小匡心里一惊,连忙将玉佩掰开,塞回了暗格中。他慌慌张张将墙面恢复原样,吃力地往回爬,刚爬到床边,就听到暖阁的门被小心翼翼推开。
    小匡?!
    齐与晟发疯地大喊道。
    尹小匡说自己只是想喝口水,嗓子哑,喊不动人,齐与晟懊恼自己的不细心,贴心地给尹小匡喂了水后,将尹小匡扶回了床上,重新绑好双腿,并又给他缠好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