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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反派身边醒来后 [快穿] 第225节

      “这让我对华国感到失望。我们法兰西是非常渴望和平到来的。”
    高澜道:“朱利安先生,请您相信,这只是极其少见的个别的现象,大多数华国人是崇尚和平,且尊重欧洲会议的结果的。”
    “哦,是吗?”
    朱利安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转口道:“高先生平时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打高尔夫球。”高澜也跟着笑。
    其实他对高尔夫球是谈不上什么喜好的,但他确实喜欢一切西洋的、摩登的玩意儿。这就和他虽厌恶洋人,却乐于和他们交朋友、谈利益一样。
    他管这叫一码归一码。
    紧接着,高澜和朱利安便就着高尔夫球聊了起来,看上去倒是相谈甚欢。
    这出一个华国人几个外国人的戏码看到这里,楚云声算是大致清楚了高澜今天办这场接风宴的目的——打着德意志的旗号,却说希望法兰西相信他,但恐怕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却并不与这两家挨边儿。
    而朱利安,倒像真是被高澜说服了一样,轻巧地掀了过去,不再提欧洲那场会议。
    但楚云声看他的神色,却觉得此事明显没有过去。
    他似乎是在等什么。
    果然,没过几分钟,宴会厅的门口,便又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这两人距离不远,却泾渭分明,表情陌生。
    先进来的是名义上的东洋富豪大亨吉田幸太郎,他步履有些匆忙,额上带汗,显然是真的迟了,而并非是自矜身份或是和高澜关系不睦的故意晚到。前者可见皮特三人,后者的代表自然是郁镜之。
    他挺直矮小的身躯,朝一些熟识的人彬彬有礼地微笑。
    待到在宾客之间搜寻到这处沙发时,他的笑容更加真诚了,推拒了一些敬酒的人,便快步过来。
    而在他之后进来的,是法兰西的路易。
    这也是一位熟人,但楚云声觉着,同他和郁镜之相熟的人最近过得似乎都不怎么样,比如苍老了许多的杜天明,比如此时被仆人推着轮椅,眉眼阴沉,郁郁不得志的路易。
    看到这片汇聚了整个海城权势最重的一批人的角落,路易的脸色变了变,侧头对仆人低语了几句,然后便朝此处行来。
    楚云声看着这两人的身影,心头叹了口气。
    好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
    “吉田先生,好久不见!”
    “路易,没有想到你也来了。你的伤势还没有好转吗,需不需要我为你推荐一位大夫?”
    英文夹杂着些许法文的简短交谈后,吉田幸太郎坐到了皮特身侧的椅子上,路易则将轮椅靠到了杜天明的旁边,和同为法兰西人的朱利安一副明显不熟的模样。
    即便前不久刚刚撕破了脸皮,枪口对枪口,把彼此的秘密和情报疯了一般往外卖,但此时此刻,围坐一桌,所有人便还真的如多年老友一般,温声和气,开怀畅谈,将人类的虚伪与奇妙展现得淋漓尽致。
    楚云声发现这里的座位分布也真的很有意思。
    只要有人拿尺子来测量一下沙发和沙发、人和人之间距离,就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亲疏远近,与立场利益的异同。
    “各位先生刚才在谈论什么?”
    吉田幸太郎一副好奇的模样,笑着问道。
    “只是闲谈。”美帝人詹姆斯说。
    朱利安却道:“是关于欧洲那场会议的讨论,我想吉田先生也会关心这个。”
    “这是当然的,朱利安先生。”吉田幸太郎扫了眼在座的几名华国人,视线在郁镜之与楚云声身上分别顿了顿,笑意更加恭谦,“我们东洋非常向往和平的世界,我们愿意用我们的力量来捍卫和平。”
    朱利安笑了笑:“我很欣慰,吉田先生。这足以证明我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要知道,我非常反感那些并不和平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坐下来讲,没有必要一定去动枪炮。”
    “就像高先生告诉我,大多数华国人都是热爱和平,支持欧洲会议的结果的,我愿意相信这一点。或者也有一部分人,并不愿意相信我们的诚意和信念,但那也没有关系。”
    “我不支持那些去街上喊叫的罢工罢课的事情,像方既明方先生的登门拜访,我是愿意接受的。”
    楚云声稍稍变换了下坐姿。
    他大概知道这帮人要说些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皮特道:“是这样吗,朱利安?方先生也去过我的住处,但我想我和你的答案是相同的。对于欧洲的会议,我们都是局外人,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我对不能帮助他感到非常抱歉。”
    “但我知道方先生是很有诚意的,他带的那种神奇的药物,我就非常感兴趣。事实上,很早以前,我在国内听一位学者提起过它。”
    朱利安挑了挑眉,笑道:“是那种叫作青霉素的药物,他们把它归为抗生素的一类,抗生素,这也是个新鲜的名词。我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华国人研发出的药物,它很不寻常。”
    吉田幸太郎双目闪了闪,道:“听皮特先生的意思,这种药物应当是英吉利人首先发现的吧。”
    这时,高澜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恍然之色,转头看向了楚云声:“楚医生,听说这药物是郁先生身边的一位医生研制的,那该不会就是你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留学的国度,似乎就是英吉利?”
    短短两句话,便将在座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这张一直沉默着的双人沙发上。
    图穷匕见。
    吉田幸太郎状似无意地开口,为高澜补了句:“这样实在是巧合,我没见过这位楚医生,但楚医生是郁先生的朋友,应当不会无耻到去窃取他人的研究成果吧?”
    “我是第二次见楚医生了。但却是第一次听说楚医生去英吉利留过学,是这样吗,楚医生?”
    皮特问着,那张惯常捏着绅士神态的脸上带着笑,瞧着楚云声。
    一道道视线刀子般钉了过来。
    身旁的廊柱侧遮着,截掉了水晶灯大半的光亮。
    一把把沙发椅,就有半数因此朦胧暗淡起来,如一小把被青绿色灯罩罩住了的蛾子尸体,有棱有角地僵硬着。
    但其中也有从那僵硬中复苏起来的——
    楚云声目光缓慢地扫过那一张张或是异国人又或是同胞人的面孔,神色平静冷淡,开口说出的话却相当出人意料。
    “青霉素确实是我窃取了英吉利弗莱明先生的成果,但在这个世界,我也确实是第一个发现并研制出青霉素的人。”
    他认真道。
    这绝对是实话实说。
    但这自相矛盾的实话一出口,就令在座的所有人都成功地呆住了,他们一时竟闹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和逻辑。
    就连自始至终运筹帷幄姿态的皮特,都一脸迷惑——所有人都清楚,他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想名正言顺地巧取豪夺一下那种药物,这楚云声怎么还就真承认了?而且,这弗莱明又是谁,怎么听都没听过?
    沙发间突然便冷场般,静了片刻。
    吉田幸太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还没等他将喉咙里诱导逼问的说辞调换成义正言辞的谴责,楚云声便又道:“不过,我想皮特先生所说的那位学者,并不是弗莱明。”
    “如果皮特先生对此有疑问,大可以回国,自己同那位学者研发青霉素。毕竟,那位学者早于我与弗莱明先生,发现了它。研制成药物,以及量产,应当也并不是难题。”
    他顿了顿,嗓音沉冷:“还是说,比起回国研制,皮特先生更想要的,是我和郁先生手里现成的药剂?”
    遮羞布掩了又掩,到底还是被一把扯掉了。
    皮特的表情慢慢沉下来,没有说话。
    朱利安认真地看了眼楚云声,却忽然笑了:“楚医生,你的骄傲与自信在我看来其实非常可笑。”
    他摇了摇头,叹息般道:“你要知道,这里是英法租界。如你们,这些生存在这个腐朽陈旧的棺材一样的国家里的人,之所以能够呼吸到这些新鲜的、自由的、高尚的空气,都是源于租界,源于我们来到这里的恩赐。”
    “华国没有你学习的知识,也生产不出精密的机器。你的知识学自英吉利,你使用的仪器机械来自欧洲北美。”
    “楚医生,或许你的感恩选错了对象。”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楚云声身旁的郁镜之。
    叮一声清响。
    只余了浅浅一层酒液的香槟杯碰擦着桌布与餐盘的边沿,被一只修长劲秀的手放到了桌上。
    手的主人靠进宽大的沙发椅中,军靴抬起搁在膝上。
    他抬了抬眉,露出一个与如今肆意放纵的姿态迥然不同的、温文尔雅的笑容,然后以中文道:“朱利安,少跟我在这儿放洋屁。”
    第186章 穿到《民国梨园》 30   “什么?”……
    和这上流高尚的场合格格不入的一句骂腔,似乎轻轻巧巧就将不见硝烟的炮火承接了过去。
    但实际上,除了对郁镜之完全陌生的詹姆斯,其余沙发椅上端坐的人,都没有对他这不太讲体面的言行有什么意外之色。但凡手里有情报来源的,到了海城,第一个要查的人便都会是郁镜之。
    否则土皇帝的说法又是怎样来的?
    比起地头蛇,他多了官面上的身份,比起政府的高官,他又多了一层军官的皮,而比起寻常的军官,他手里又有着堪比大部分军阀的实打实的兵力。
    这样的人注定是要被重视的。
    而只要在案头摆过郁镜之的情报档案,亲眼见过郁镜之其人,那便会明白,那些疯传海城的许多流言里,对郁镜之喜怒无常的描述,还是相当贴切,吻合事实的。
    所以,被明里暗里贬低讽刺这许久华国与自己的人,他这样的反应又有什么稀奇?
    “你太粗鲁了,郁。”
    朱利安皱眉,冷声道。
    他一贯厌恶不讲规矩的人。
    高澜一副规劝的模样,道:“郁先生,你过了。”
    郁镜之瞟了高澜一眼,却理都没理他,只笑着道:“皮特先生不想说些什么?”
    皮特抬起眼,看了眼楚云声,又看向郁镜之:“郁,我很清楚你想要什么。但我们讲规则,是人道的,不讲规则,也是合理的。你应该要清楚这一点。”
    “当然,我们并不是强盗,楚医生和那份药剂的详细资料可以交换我们英吉利的一个承诺。这已经是这场交易我所能给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至于欧洲的会议,我是无能为力的。”
    “英吉利的一个承诺?”
    郁镜之嗤笑。
    这和空手套白狼的明抢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早在他放下一些所谓的身份和固见,和方既明老先生一间接一间去拜访那些洋人的住所时,他就已经清楚,无论表面给出的尊重有多么多,交谈的时刻有多么愉快和气,最终的结果都是不会更改的。
    因为这并不是某个人或某些人的事,而是这片土地的事。他们不被看作是一张牌桌上的同类。
    “皮特,你我都清楚,这个承诺没有任何意义。”
    郁镜之道:“我可以直说,无论是云声,还是药剂的资料,你一样都拿不走。”
    朱利安眯起眼睛:“郁,你就不问问楚医生自己的意思吗?”
    下一秒,回答他的不是郁镜之,而是楚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