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对你这话保持怀疑的态度？”
    霍予沉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像我这么高贵冷艳的人，我会随便找借口敷衍你吗？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你最好相信吧。”
    禇非悦笑了起来，说道：“我信。”
    霍予沉牵住她的手，笑容也很明朗。
    两位老人的体力并不是太好，缓步行走了十分钟之后就已经无法支撑了。
    霍威橙他们把软垫垫在椅子上让他们坐下，“父亲母亲，今天虽然有太阳，可风也挺大的。要不要先回屋内？”
    “不用。太阳晒得暖烘烘的特别舒服，我们感受的还没有那么仔细，你看院子里的这些话都开了。早春就开了这么多花，真正到了春天之后，园子里不知道该有多漂亮。”
    “往年我们也看到了，花开的一团一团的，特别好看。”霍老爷子说道。
    “是啊！只是去年种下的那棵玫瑰花之前看着长势都挺好的，就是没有在现在开花，多多少少有些可惜。”
    “所有的花要是都在这个时候开放，接下来就没有什么话可看了，多多少少也会显得有些无聊。”
    “你说的是，总得有些轻重缓急，还需要有个顺序。都看腻了就不会珍惜了。”
    两人缓缓地聊着天，越发的不急不躁。
    这些看似平常的话，落到他们的眼里就显得有些扎心了。
    他们也不是什么心思脆弱的人，都挺坚强，也很强硬。
    然而听到他们尊敬的长辈说这样的话，还是有种离别在即的感觉。
    离别有多远，他们并不知道。
    可他们也一直知道，在某一个时刻，哪怕是他们做好了准备也会猝然来临，让他们措手不及。
    他们哪怕是面对自己的生死都不会有如此激动的情绪，只是面对他们敬重的长辈，不舍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哪怕从两位老人的言谈中，根本没有看出来他们的害怕与恐惧。
    他们异常的坦然，丝毫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在老话里某个人不在了，很多人都会说他回去了。
    而不是他走了。
    那是每一个人的归宿。
    算起来不应该害怕，不应该惊惧。
    他们也是理解的，可是做不到。
    哪怕此时阳光正好，明媚的阳光落在满园子的花里显得异常的温馨与灿烂。
    他们却都还是紧绷着心弦。
    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坐着环视那些花，并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去开导儿孙们。
    他们的儿孙并不是愚蠢之辈，不需要他们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什么，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会以面对他们应该面对的问题。
    这些哪怕是长辈也无法替他们扛着。
    他们看得很开，心里确实有很多不舍。
    可有时候命就在那里，不是他们纠结恐惧惶恐就能不去面对的。
    言语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无比的苍白，哪怕是说成花了，也未必能有一点效果。
    ……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霍老夫人在过完元宵节之后的两天走了。
    走的时候面容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
    真正面对的那一刻，所有人才发现老人们对他们最大的爱护便是在任何时候都不给他们添麻烦。
    霍老夫人在正月十三的时候状态就已经大不如前了，已经不能下床，只能躺在床上吃最简单的东西。
    然而，她还是撑过了整个年节才安安心心的走了。
    霍老爷子并没有避讳自己老伴，在家里停灵的时候，他也时不时的坐在棺木旁，小声的说着话。
    脸上并没有看到太多的悲喜。
    故事里的同年同月同日生和同年同月同日死，终究也只是一句话，放在现实里多半是不可行的。
    没有几对夫妻这么幸运能够一起走。
    霍威橙他们几乎是24小时陪着霍老爷子，免得他感到寂寞。
    霍老爷子摆了摆手，说道：“你们的心意，我领啦。你们也别为我的事过多的操心。你们呢，也不要因为你们的母亲离去难过。这都是迟早要面对的。我很庆幸她不用面对我走了的痛苦，她的性子比较活泼开朗，可终究还是个女人。她要是面对这些会难受。我也舍不得她去面对这些。现在确实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霍威橙见自己的父亲红着眼眶说这些话，心里更难受了。
    霍老爷子说不难关也不尽然，要说太难过也没有。
    他们活到这把岁数，已经是赚了。
    现在已经是按天过日子了，每多活一天就是多一天的福分。
    知足了。
    ……
    霍家发丧很简单，只是重要新闻上依旧会提及霍老夫人过世的消息，也说起她的生平。
    丧事一切从简，并未有花哨或大张旗鼓的操办，这也非常符合霍家从上到下低调处事的作风。
    如果不是出于其他层面的考虑，他们甚至不会让新闻上出现这件事情。
    可身为大家族的大家长，离世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即便他们想低调有些公众人物需要负起的责任，他们依旧还是要承担的。
    停灵七天之后，一行人穿着黑色的衣服，纷纷上了黑色的车子，悄无声息的往殡仪馆驶去。
    在大堂做了最后的告别，他们才郑重的跟他们敬爱的母亲、奶奶、太奶奶告别。
    霍威橙他们依旧落泪了，仍旧无法面对他们的母亲永远离开的事实。
    别的人活到他们这个岁数，早就看穿了生死，也做好了随时面对的准备。
    他们足够幸运活到了这把年纪父母都健在，哪怕已经做了爷爷奶奶，他们依旧有种自己是孩子的错觉。
    每每回到家的时候，依旧可以兴奋地叫一声父亲母亲。
    他们会慈爱地应上一声，那是多好的事情。
    莫殷雪和妯娌们也难受，她们的父母没有像公公婆婆一样有这么长的寿命。
    而她们嫁进来之后也确实像在家一样被疼惜被爱护。
    她们对公公婆婆的感情也非常深，他们那边是她们的父母。
    这个时候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丧事以及有关丧事的那些琐碎都是由霍宛他们处理的，处理的周到又周全。
    没有任何一件事是落了外人的口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