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胡说八道！”
    李二走了，气呼呼地走了。
    在他身后则是一群面色纠结，内心忐忑不安，心中充满挣扎矛盾的大唐朝臣们。
    然而，尽管不欢而散，但沈晨却庆幸于今日与李二的会面，两人实则已在心中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高句丽必打！
    唯一的分歧只在于时间而已。
    “高明！”沈晨把站在门外，一直偷听的李承乾喊了进来，“明日，你亲自回一趟学院，问问赵四海，我要的东西他做到哪一步了，有什么进展，你详细问问，然后回来跟我说。”
    为了加快大唐的文明进步。
    沈晨决定，给大唐来一计真正的猛料！
    为此，即便花光他手中的文明点数也在所不惜！
    李承乾这一走就走了三天，消息全无，就在沈晨以为他是不是失足从山上掉下来的时候，李淳风又来了，面色极为凝重。
    “仙师，家师已出现在长安。”
    “他来了？”
    沈晨的反应也不淡然，毒花太恐怖了，一旦沾染，以大唐如今的文明程度来讲就是灭顶之灾。
    “抓到他没有？”
    李淳风摇了摇头，“三天前的工匠考核大会上露了一脸，等百骑的发现的时候，他便消失无踪了。”
    沈晨叹了口气，但并没有失落，当下的刑侦手段实在太过稀缺，加上袁天罡的易容术很不错，百骑能发现他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强求什么。
    “那你找我是凡人飞升的事情？”
    “回禀仙师，正是此事。”
    李淳风点点头，平静地说道。
    沈晨看到了他的手，捏着茶杯的时候微微抖了两下，以他的年纪来说，得个帕金森很正常，但是，李淳风的身体素质因常年练武，比很多小年轻都要出色。
    如果比试个一百米什么的，沈晨估计李淳风都比他跑得快。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李淳风，竟然手抖了？
    可见，此事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那是你师父。”沈晨不敢去看李淳风的眼睛，“你……决定好了？”
    大义灭亲其实是个中性词。
    为正道灭邪魔外道是褒义，为邪魔外道灭正道便是贬义。
    何为正道，何为邪魔外道？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符合社会共有共识的想法便是正道，反之便是邪魔外道。
    毒花的名字在大唐乃是绝密，但每一个知道它的人都知道它的恐怖，只要生活在地球上，不论往前五千年，还是再往后五千年，身为社会人，就有恪守禁绝毒花的底线。
    于是，袁天罡便是邪魔外道，用大义灭他便是真理。
    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李淳风的信念越是坚定，心里的痛苦便越加沉重。
    “自贫道认识到定神丹之时便已做好了决定，但……有一事想求仙师。”
    没想到李淳风还会求人？
    “你说。”沈晨连忙摆手，“留他一命就算了，我没那个打算，再说了，也不由我说了算，你可以去找李世民，不过我觉得还是别找的好。”
    李二从来没有明言过对待毒花的态度，可是，百骑几乎倾巢而出全力应对此事，已然可以窥见李二的心思。
    他的帝国，绝不会容许袁天罡折腾！
    “不！”
    李淳风摇了摇头。
    “贫道是想请求仙师收下贫道的徒儿，让他跟随在仙师身旁，为仙师端茶递水，也可学习一些仙界知识，日后得以成为一名心存正道的道士。”
    “居然只是这个？”
    沈晨沉默了。
    袁天罡的变节注定给了李淳风当头一棒，甚至对从小接受的理念有了巨大的震撼。
    “为什么？”
    李淳风把手伸到沈晨的面前，很抖，沈晨大抵明白了。
    李淳风苦笑道：“贫道终究是要灭师的，无论家师做过何等天怒人怨之事，他是贫道的家师，贫道乃是他的徒儿，此点是绝不会抹去的，灭了家师便是灭了贫道的道，贫道已然没有成为他人师父的道理。”
    长叹口气，李淳风接续道：“小徒天资聪颖，对道家经典灵慧通透，常人一百年无法窥究的真理，在他眼中却是理所应当，好好调教，必然能够继承贫道一脉衣钵，重振道家之名。”
    李二早就对佛道两家的土地拆产垂涎三尺，一系列的打压之下，佛道两家的生存之路越来越窄。
    儒释道尚未融合，此时，佛道之争便是大唐之争。
    佛家玩了一手好招，出了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大才，匹马孤身前往天竺，开辟了西域通道，功比张骞，为大唐在西域的经营提供了详细的水文资料。
    相当于给了李二之后的唐高宗李治一片通关秘籍，使得大唐在李治时期开拓了无比辉煌的西域文化。
    尽管玄奘要明年元月才能回到长安，但消息灵通的人士早已知道玄奘已经在返程的路上。
    一旦玄奘回到大唐，佛家必然超越道家，成为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个以外来宗教的形式入主华夏文明的宗教。
    道家此时深感大祸临头，人人自危。
    李淳风虽无争斗之心，奈何造化弄人，身在道家，他就必须要为道家出一份力。
    “此事……”沈晨没有参与佛道之争的打算，科学之道发展普及之后，两教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只要他们自己不找茬，沈晨懒得多费一番手脚。
    但是，李淳风却给沈晨出了一个难题。
    收，便是站队。
    不收，并不妨碍灭杀袁天罡一事，可人心来讲，沈晨难以释怀……今后睡觉都难以安稳……
    “此事并不逼迫仙师做出决定。”
    李淳风如何会强求，撇开人心道义不说，沈晨与李淳风不过是合作关系，哪有合伙人帮合伙人养育子女的道理？
    又不是做了对不起合伙人的事情，做个dna玩家庭伦理狗血大剧？
    “让他明日便来听用吧！”
    “嗯！”
    李淳风点点头。
    猛地，李淳风两眼瞪大，多少年修炼出的心性在刹那之间全然消失干净，“啥？啥？啥？仙师您说啥？”
    沈晨笑道：“我是一名老师，如何能够因为学生的身份、队伍、家庭关系就拒绝收纳孩子？只要有心学习，杀人犯的孩子我也一视同仁！”
    李淳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眼中泪水湿润，默默地站起身来，向沈晨毕恭毕敬地施了一个俯首大礼。
    “仙师真乃仙人也……多谢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