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这个人很七识相，所谓识相的意思，就是谁能给他好处他就听谁的，如果不能给他好处，那谁能让他生不如死，他就听谁的。
    眼见着铁骑都来了，而且还控制了他所有人手，刘大夫就没觉得自己还能有机会活下去。
    现如今，他只想痛快去死，可自杀他是不敢自杀的，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乖乖听话。
    更何况，刘大夫不知道自己是被吓怕了，还是眼前的这小姑娘的确厉害，他总觉得……一跟着小姑娘对上眼，他就浑身发冷，好像从骨髓里头往外滋滋地冒着寒气儿。
    戚团团笑眯眯地看着刘大夫：“主动交代，我送给一个痛快的。”
    刘大夫眼中爆射出希望之光：“真的？”
    戚团团眯眼盯着他：“真的。”
    她淡淡地道：“我不会让小火对你做什么。”
    刘大夫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好好好！我说我都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大哥的信息，我祖宗十八代的信息，我知道的我都说！”
    戚团团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白玉镯：“小火。”
    小火滴溜溜地出来，刷地缠绕在了刘大夫的手腕上。
    “……”刘大夫差点儿吓得大小便失禁。
    “你要是敢尿出来熏到我……”戚团团笑眯眯地警告：“你会后悔你这辈子长了那么个玩意儿的。”
    “……”刘大夫满心惊恐，竟是生生把尿意给憋了回去。
    “看来你对你大哥也没有多忠心啊，”戚团团瞥了刘大夫一眼，声音平静：“刚刚还咬死了不说，这会儿又知无不言了？”
    “……我没有啊！我就是想起来我侄孙子还在他手上，所，所以才忍不住犹豫了一下。”刘大夫哭唧唧：“我这是下意识的反应，我真的什么都肯说！”
    “下意识反应？”戚团团挑眉。
    “对啊！真是下意识！最早我就是个行脚大夫，最远就到帝都给那些达官贵人们看看病，平常没事儿了就好吃好喝地住在府中享受。
    我也不知道我大哥他从哪儿知道我家有个地宫，还知道我手里除了能救命的药，还有乱七八糟的各种药。
    反正他就是知道了我的秘密，然后抓了我唯一的侄孙子，拿我这宝贝孙子来威胁我，让我给他提供各种特效药。”
    刘大夫边说边哭，原本只是为了装可怜，可到了后来，这哭着哭着就真难受了。
    “谁还不想做个好人呢？更何况还是干的买卖人口这种丧良心的事儿！可我早年研究医术的时候伤了身子，生不了孩子，全刘家就剩下乖孙这么一个苗苗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很担心很害怕，第一次看到那些孩子女人被抓，我看到那些尸体……我吐得三天都没吃得下饭！
    可是大哥真的像是无所不知，他什么都知道！整座花藤镇，甚至是现在的拂柳镇，甚至是更多地方……
    那里面都有大哥的人！他几乎无所不能，他什么都知道！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我自己都开始杀人，我都忘了我一开始也是个真喜欢孩子的人了。”
    刘大夫哽咽着说着那些让他惊恐的画面，说到了最后，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态一样，表情渐渐麻木。
    戚团团认真把刘大夫提到的那些人全部都记了下来。
    正如戚团团和君九离之前推测的那样，这是一个系统极为完备的大型拐子团伙。
    这个团伙分工明确，大到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小到探寻消息，盯梢好相貌的待定猎物，所牵扯人数之多，让人咋舌。
    刘大夫作为这个团伙中的技术核心，接触到的人并不多，那位带头大哥显然也有意分裂不同环节和部门，以此来保证整个系统的安全性。
    但即便是如此，单单是刘大夫这个不大接触拐子团伙人脉的人，都供出来了三十多个人，这还是在他只说了重要人手的情况下！
    这三十多个人中，就有戚团团他们如今住的那个同福楼客栈的老板，店小二，甚至是后厨厨房的人。
    这个拐卖团伙主要冲来往旅人下手，尤其是那些带着孩子的人，若是父母修为不够，为人处世又不够机谨，就抓了孩子杀了父母。
    他们手段狠辣决绝，又在各个行业里都有内应，因此明明丢了许多人，官府衙门里面却也只有零星几个备案。
    刘大夫哑声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大哥带我看了一场大戏，我就再也不敢想那些了。
    那是十二年前，我才刚加入这个组织半个月，又一次不忍心看一个六岁丫头被王老六凌虐，就提醒了那小姑娘的爹一下。
    万万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那小姑娘的爹机谨地带着小姑娘跑了，人受伤了，看大夫的时候开的药里有毒，人直接就死了。
    后来，又有一个，侥幸躲开了没被毒死，却在报官求救的时候，在等官府记录询问的时候，就直接死在衙门里了！
    还有找大家族庇佑的，明明是世交，却进了门就没有再出来……我还能怎么办呢？我甚至都怀疑这花藤镇和拂柳镇，是不是全都是大哥的人了！”
    刘大夫说到这里，不由厌恶地闭了闭眼：“如果不是我小侄孙在这儿，我刘家的根在这儿，我早离开这破地方了！这破地方，祖祖辈辈就没几个干净人！”
    戚团团和君九离听得心头沉重，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他们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推测，也对涉案人员有了初步判断，但从刘大夫的话里，两人都明白，他们还是想得不够大胆，他们之前推测的人数太少了。
    这会儿，两人明明修为高深，智多如妖，听着刘大夫说那些被抓被灭口的人，也忍不住觉得后脊背发凉。
    这何止是团伙作案？
    这简直是上下齐心地做作案！
    这件事情要是暴出来，绝对能够震惊天下——这案子太大！太重了！
    戚团团沉声问道：“你说了半天，依旧没有说到那个带头大哥到底是谁。”
    刘大夫闭了闭眼，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虽然已经跟着大哥干了十多年的坏事，但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每一次来，都是一个富家翁的模样，可旁人看不出来，我学医的，我知道，那就是一张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