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耸肩道：“我没什么意思啊，汪小姐方才说不敬重父母的人便不能算作一个人了，可在我看来，披上官服的人也不能算作人了，我们两个各抒己见，有何不对？”
    “你！”
    汪清荷顿时被沈念安噎得说不出话来，万没想到沈念安竟然如此能说会道。
    沈流云过去曾跟她说过沈念安的不少丢人之事，可沈流云从来没说过沈念安也是个巧舌如簧之人！
    直到这一刻，汪清荷才陡然意识到，或许沈流云从来都不曾了解过沈念安，若是了解的话，就断不会被沈念安坑的那么惨！
    但她和沈流云终究是不一样的，沈流云脑子单纯，不代表她一样是个蠢货。
    更何况当着皇上和定安王的面，她也决不允许自己败下阵来！
    “皇上方才说定安王妃的性子已经变了，小女虽不知王妃以前究竟是什么样，不过这会儿听了王妃的一席话，想来王妃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只是不知昨日怎么偏偏就在蹴鞠场上动手打了徐夫人呢？”
    裴寂见汪清荷咄咄逼人，眉峰蓦然一蹙。
    老皇帝却背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念安，老眼沉沉郁郁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沈念安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没完，毕竟她打的人可是二品尚书夫人，以那徐夫人的性子岂能善罢甘休。
    不过此事由汪清荷说出来，意味便有些不同寻常了，难不成这吏部尚书跟汪家是一路的？
    正想着，元宵突然从学舍内走了出来，两手交握有模有样地向皇上作揖行礼。
    “回禀皇上，昨日之事都是我的错，求皇上不要怪罪我娘亲，她是为了帮我出气才动手打了徐夫人的。”
    苏明然站在一旁跟着点头，“没错没错！皇上，徐煜穿了一双钉鞋上蹴鞠场，一上去就专攻元宵，定安王妃也是气不过才和徐夫人闹了起来！再说徐煜还踢伤了陈侍郎的儿子呢，若是要算账的话，自然要一起算才公道啊！”
    老皇帝见这两个小鬼头说的头头是道，嗤的一声笑出来。
    “朕何时说过要算账了？”
    在场除了裴寂之外，其他人皆是一愣。
    昨日那事儿闹得不小，徐夫人被沈念安当众打伤，在京中贵妇圈子里可谓是丢尽了脸面，以她的身份，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毕竟那徐夫人昨日临走的时候还怒气冲冲地威胁着说这事儿没完呢！
    可皇上这会儿的意思倒像是要息事宁人似的，难不成是裴寂在皇上面前保下了她？
    想到这儿，沈念安不禁感动地看了裴寂一眼。
    汪清荷却不服气道：“皇上，定安王妃公然伤人，若不惩治，恐怕难以服众，而且……”
    不等她话落，裴子推便理直气壮地打断她没说完的话。
    “既是要惩治，那自然要带着徐煜一起惩罚，听说陈侍郎的儿子被他害得险些沦为残废，比起我娘亲做的，徐煜的罪过显然更大！”
    汪清荷见这小鬼头如此袒护沈念安，心里更是气不过。
    她不喜欢沈念安，自然也不喜欢沈念安生的儿子。
    母子俩皆是一样的无赖货色，什么事都做不成，只会拖累裴寂罢了。
    老皇帝瞧着汪清荷气急败坏的样子，沉声道：“这件事情往小了说，本就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定安王妃护子心切，朕自当理解。至于陈侍郎那儿，朕已经派太医去府上瞧过了，情况确实凶险了些，不过也多亏定安王及时拿出燕北奇药，所幸是保住了那孩子的两条腿。”
    汪清荷拧眉道：“可是……”
    沈念安眯了眯眼，再度打断她的话。
    “看汪小姐这样子，倒像是打定主意要为徐夫人讨一个公道似的，若不知道的，怕还以为徐夫人是汪小姐府上的什么人呢！”
    这话说重不重，说轻倒也不轻，全看外人怎么想了，毕竟徐夫人和汪家并无什么亲故，所以汪清荷如此袒护徐夫人，必然是看在吏部尚书徐有成的面子上。
    而皇上最忌讳的便是朝中大臣结党营私，皇子拉拢朝臣倒没什么，毕竟日后总归是要继承大统的，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皇上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换作臣子就不一样了，汪太傅本就位高权重，若让皇上知道朝中一个二品高官都成了汪太傅的僚属，心中还不知会作何感想。
    汪清荷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赶忙转口。
    “定安王妃，你不要在这儿胡言乱语，我们汪家与徐夫人清清白白，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不过是看不过你的言行举止才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罢了！”
    “她既是个公道人，怎么偏帮徐夫人说话，而不知道可怜陈侍郎的儿子啊？这也太虚伪了吧！”苏明然凑在裴子推耳边小声嘀咕道。
    他自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低，殊不知旁人全都听到了，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汪清荷是被他气得不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若非皇上在这儿，她怕是还要对两个孩子动手。
    偏偏汪清荷又是个惯会演戏的，眼见大的小的都跟自己对着干，她倒还抹着眼泪委屈上了。
    “皇上，小女不过是无心说了几句公道话，心中并无什么特别的意思，可定安王妃却这般诋毁，分明就是欲加之罪！
    再说小女也并非是全然为了徐夫人一人着想，定安王妃打了她，若不拿出个章法来，只会有损朝廷公正威严，若是传扬出去，民间的百姓还不知会如何做想。”
    “汪小姐，皇上方才已经说了这本就是一件小事，你不依不饶的偏要把它放大，不知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沈念安冷眼看着她，绯色唇角带着凉薄的笑意，出口的话锋却紧接着一转。
    “不过汪小姐既然打定主意要为徐夫人出头，不如我们就来比试一场如何？若是你赢了，我自会亲自登门向徐夫人道歉，可若是我赢了，汪小姐就得去陈侍郎府上贴身照顾陈小公子三天三夜，如何？”
    汪清荷不是最爱帮人出头吗，以前帮沈流云，如今帮徐夫人，她倒要看看，往后又会变成谁。
    但她沈念安也不是好惹的，做好人谁不会啊，但不是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能算是好人了，重要还得看行动。
    汪清荷一心想为徐夫人出气，也得看她舍不舍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