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房顶偷听的沈念安浑身一僵，脸上血色顿时褪了一半。
    皇上和太皇太后之后又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宫的，满脑子只有太皇太后的那番话。
    什么叫“便是对付沈家，他都不曾有过半点犹豫”，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太皇太后说的又是哪个沈家？
    父亲已经去了，如今的沈家是二叔沈水北当家做主，可是以二叔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引起皇上和裴寂的忌惮，可为什么太皇太后会那么说？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宫门外，阿昭远远见沈念安魂不守舍地出来，赶忙朝她跑过去。
    “王妃，如何，您可将那事顺利告诉了荣贵妃？”
    沈念安没说话，愣头愣脑地点了下头。
    阿昭见她这样，顿觉不对。
    “王妃，您怎么了，莫不是被人发现了？”
    沈念安摇摇头，像失了魂儿似的默默往前走。
    有些事情若是弄不明白，就会像一颗种子一样在心里生根发芽。
    她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想偏了，可若是不这么想的话，太皇太后那番话只会让她觉得更恐慌。
    她希望自己想得是对的，可如果事实并非如此呢？毕竟二叔并没有能够威胁到裴寂和皇上的地方，不是吗？
    阿昭不安地跟在她身侧，见她久不开口，眉峰越拧越深。
    “王妃，您到底怎么了？”
    沈念安脚步一顿，蓦地转过头盯向他。
    “阿昭，我刚刚……跟着皇上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是太皇太后的寝宫，阿昭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王妃此刻的不对劲只能来自那儿，她必然是从寿康宫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
    难不成，王爷之前做过的事被王妃知道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阿昭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但未免沈念安看出什么异样，他只能握紧拳头强装镇定。
    “皇上连夜去寿康宫，莫不是太皇太后的病情又加重了？”
    沈念安抿唇摇头，“太皇太后这些日子休养得不错，我瞧着倒是好多了，只是她当时说了一番话，如今想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跟了裴寂这么久，不如帮我解解惑？”
    阿昭僵硬地扯着嘴角笑道：“王妃说笑了，属下虽然跟随王爷多年，但论起对王爷的了解，怕是还不敌王妃。”
    沈念安莞尔一笑，意味不明地说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是懂他的，可后来才发现，我所谓的了解，只是他刻意表露出来的假象罢了，其实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在密谋些什么，我从来都不清楚。”
    裴寂曾经说过他绝对不会欺骗她任何事，然而事实当真如此吗？
    如果他真的不会骗她，那太皇太后和皇上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绝不认为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许，裴寂真的跟她隐瞒了什么……
    阿昭心惊胆颤地跟在她身后，一路上都不敢再说什么。
    将沈念安平安送回王府后，他左思右想，心里总觉得不太妙，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索性又连夜奔去了刑部大牢。
    阿昭武功高强，神出鬼没，大牢里那些狱卒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这么个小地方也压根儿关不住他家王爷，不过王爷另有目的，所以才主导了一出大戏罢了。
    但戏台之上总会有意外，便是王爷再聪明，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掌控所有呢。
    阿昭抿唇站在牢门前，见裴寂神色疲惫地坐在黑暗中，拧着眉缓缓启唇。
    “王爷……”
    裴寂睁开眼，见他神色凝重，眼神也变了。
    “你连夜过来，难不成是计划出了什么意外？”
    阿昭皱着眉摇头，“是王妃，王妃今晚偷偷去了寿康宫，听到了沈家的一些端倪，虽然属下当时随口糊弄过去了，但王妃显然并未全信，王爷，我们之后该怎么办，若是王妃秘密调查此事，岂不……”
    裴寂冷眼瞥他，“慌什么，眼下不正好有个人出来转移念安的注意力吗？”
    阿昭闻言不解，“王爷指的是？”
    “沈秋珩。”裴寂言简意赅，“他是沈家的一条暗线，他既然和汪清荷合作，多半是想通过汪清荷攀上汪家，这个人看着不打眼，实则狠辣无情，若是沈家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抛下沈家自谋生路，你只需让念安知道，沈秋珩才是我和皇上忌惮的人就行了。”
    阿昭犹豫道：“这、这能行吗？王妃毕竟是沈家人，对沈秋珩应该也是了解的，以沈秋珩的实力，还远没那个资格成为王爷的对手……”
    “以前确实没实力，不过如今看来，我倒是有些小瞧他了。”
    裴寂说着，突然冷笑一声，眉眼之中带着满满的讥讽。
    “能懂得从沈朝臣身上下手，算他有几分胆识。”
    “那王爷的意思是？”
    裴寂面无表情道：“告诉念安，沈秋珩就是这起案子的幕后主使，至于其他的，她自会知道怎么做。”
    阿昭抱拳领命，“属下明白！”
    裴寂静默了一瞬，又启唇问他，“她这两天过得好不好？”
    阿昭知道他问的是沈念安，毕竟这京中除了王妃，也没有王爷会关心的人了。
    “自从王爷入狱之后，王妃已经接连两天没有睡过觉了，她一直在想办法救王爷出去，直到属下今晚将恒娘带到王妃面前，王妃才安了心，不过她方才又进宫找荣贵妃了，似乎打算让荣贵妃出手帮忙。”
    裴寂凝声道：“请荣贵妃出手也好，往后有些事情，确实要借三皇子的手去做。”
    阿昭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王爷，您既然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还要王妃顺着您的线索往下查？属下看着王妃为了您而心急如焚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裴寂顾左右而言他，“等你日后遇到了真心喜欢的女人，自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痴恋一个人，就总想着她的心能离自己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好是心里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知道他这么做是有些偏执了，但是他没办法，他无法忍受失去念安的痛苦，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许有，只有看见念安为他担心，为他哭为他笑，他才觉得自己的心是鲜活的。
    他也明白这做法挺让人不耻的，可是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