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芝要留着精力，在他们下葬这日亲手杀了汪承德，哪怕赔上她自己的命，她也心甘情愿！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她没做到的事，沈姐姐帮她做到了，大仇得报，她再也没有遗憾了。
    “今朝，爹爹，你们看到了吗，这天底下是有天理王法的，你们在天有灵，就好好安息吧！”
    堂内站着的一众大臣们闻言，纷纷掩面疾哭。
    羽林军将汪承德带走之后，裴寂便下令抬棺出城。
    两樽棺木从定安王府一直抬到城门外，沿途有不少百姓自发来送。
    汪承德被抓走的时候，好多路人都看到了，对此等奸臣甚是义愤填膺，恨不得朝廷将他就地处决。
    而消息传回汪家时，汪道远当场就晕过去了，半天才从床上醒过来。
    沈朝臣在床前站着，见他醒了，不慌不忙地端来一杯茶。
    “太傅大人可觉得好一些了？”
    汪道远凝眉问他，“承德呢？”
    沈朝臣颔首道：“汪大人勾结外敌，出卖东离，证据确凿，已经被羽林军押入大牢了。”
    汪道远怔了怔，随后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此事另有隐情，他是被冤枉的，皇上怎能相信沈念安拿去的证据，那些证据一定是她捏造的！”
    沈朝臣拧眉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语调沉稳。
    “太傅，皇上已经派人去那探子的住处搜过了，那人确实是西凉人，沈念安拿去的证据也是真的！
    除此之外，皇上还怀疑朝中不仅只有汪大人与这探子有所勾结，已经命定安王细查了，似乎是要将这探子在京中的党羽连根拔起。
    如今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您就是这时候进宫见皇上也没用，皇上根本不会见您的！”
    “难道要老夫在这儿干躺着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去送死吗！”汪道远甩开他的手怒不可遏道。
    沈朝臣抿了抿唇，接着说：“您昏迷之时，我去大牢见过汪大人，汪大人的意思是，其实他早就预料过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不希望您出手救他，拿他自己的命保全整个汪家就够了。”
    汪道远闻言，心里更是气到不行。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能为了汪家而牺牲自己的亲儿子！不行，我要进宫，我现在就进宫求见皇上，我为官这么多年，为东离鞠躬尽瘁，我不相信皇上会一点情面都不留！”
    沈朝臣见他拔腿就往外走，赶忙上前拦住他。
    “太傅，没用的，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晚了！您还是先好好想想该怎么保住手里的根基吧，如果定安王公报私仇扯出更多大臣，到时候才真要出大事儿了！”
    汪道远闻言一怔，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沈朝臣默默走上前，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汪道远有些可怜。
    他之所以提醒他，并非是要和裴寂对着干，而是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准备离开汪家了。
    这六年来，汪家对他的收留之恩，他不能忘。
    所以在离开之前，这是他能为汪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沈朝臣不是个没感情的人，不管汪清荷之前是如何利用他的，可汪家毕竟收留了他六年，他身为读书人的礼义廉耻不允许他在这时候背弃汪家而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闪念之间的良知，居然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汪承德被抓之后，朝中的风向很快就变了。
    原先同他交好的大臣们如今恨不得他赶紧死，一群人都是一丘之貉，有哪个是真正干净的。
    倒也有聪明的，打从一开始就奔着汪太傅去的，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汪太傅纵横官场几十年，一生沉浮几次，什么事儿没经历过，跟着他总没错的。
    而汪承德终究是欠了些火候。
    勾结外人陷害朝廷重臣可是砍头的重罪，重则抄家，但皇上终究还是放过了汪家，所以拿汪承德一人的项上人头来警示朝中重臣，到底是汪家赚了。
    这样的结果，汪家也该心满意足了，若是还想着救人，那反而是糊涂了。
    许是沈朝臣的劝解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汪太傅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想通了，倒也不再吵着闹着要救儿子出狱了，可这府里依旧没平静下来。
    汪太傅不闹了，自然另有别人闹。
    “小姐，奴婢求您了，您就吃一口吧，您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玲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正在摘花的汪清荷。
    自从受刺激疯了之后，汪清荷就没个清醒的时候，请御医来看了也没用。
    御医说这是心病，是她自己在心里设了一道屏障把她保护起来了，寻常医方根本不管用。
    可纵使疯了，她心里还是记着汪承德的。
    “我爹呢，他说过每天都会陪我一起吃饭的，可是他都两天没来了，爹爹不来，我就不吃，爹爹说我是仙女呀，仙女就算不吃饭也饿不死的。”
    玲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只记得哭了，一开始还压抑着，后来就再也忍不住了。
    “小姐，老爷、老爷他再也不会来陪您吃饭了！”
    汪清荷不知道这话代表着什么意思，只以为爹爹不想要她了，心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扔了手里的花就往前院跑。
    自从她疯了之后，汪太傅嫌她丢人，让她住进了后宅最偏的一处院落，索性眼不见为净。
    他以前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女的，可曾经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失望，因为他万万没想到他一手教出来的孙女会蠢到这地步。
    说起来，汪清荷也不过是汪家的一颗棋子罢了，只是身上带了汪家的血，所以对她才比别人宽容一些。
    但这不代表汪太傅可以继续忍受她的无理取闹。
    汪清荷一路上边跑边喊爹爹，把府里的下人吓坏了，想拦住她又不敢。
    而汪清荷见爹爹迟迟不出来，渐渐的也恼了，看见什么就砸什么。
    这动静自然没瞒过汪太傅。
    被人搀着从屋里出来时，汪清荷刚砸完几盆兰花，都是汪太傅精心养护了许久的名品。
    一见这情形，汪太傅瞬间怒火中烧。
    “混账东西，还嫌家里不够乱吗，在这儿胡闹什么！”
    汪清荷被他吼了一声，吓得脖子一缩，然后瑟瑟发抖地坐在地上喊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