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抿唇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就是汪南洲，云萝是他带进宫的，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放了汪清荷，所以单凭这一点，你还看不明白吗？她早就深陷在这一潭死水之中了，纵使你有心救她，却根本不可能把她拉出来，到头来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沈念安闻言一顿。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汪太傅怎么可能会知道云萝的身份？如果他早就知道了，那一开始为何不揭穿青烟就是假郡主？”
    “他为何没有向皇上说明实情，我不清楚，或许他有自己的图谋，不过这也恰恰解释了，为何皇上在寿宴上给青烟和三皇子赐婚之后，汪南洲会无动于衷，因为他心里很明白青烟这个假郡主不可能给三皇子带去任何好处。”
    裴寂凝声说着，眸光平淡又冷静。
    “念安，这件事远比你想象得还要复杂，所以我才会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不要忘了，你不单单是云萝的朋友，更是元宵的娘亲，是我的妻子，你若出了什么事，让我们怎么办？至于你想做的事，由我帮你做了，你自不必挂心。”
    他这么一说，沈念安突然就觉得挺惭愧的，想起那晚在驿站前争吵的情形，好像真显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一般，简直丢死个人了。
    裴寂见她面露愧色，当即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微微笑了。
    “不必对我心存抱歉，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怪你的。”
    沈念安被他戳穿心思，小脸一红，口是心非道：“谁、谁觉得抱歉了，我生气也不是毫无缘由的好吗？”
    裴寂摇头笑笑，捏捏她的小脸，倒也没再揪着这话题不放。
    裴子推在一旁看着，心里直说长大后一定不能找娘亲这样的女人做老婆，又不能生她的气，她不高兴了还得哄着，实在是太累了。
    正想着，院外突然传来了阿昭的声音。
    他自然是来找裴寂的，裴寂摸摸沈念安的头，旋即起身出去。
    阿昭跟在他后面说：“王爷，属下仔细查探过了，当日在汪家的人，除了那几位千金贵女之外，再无什么外人，而青烟姑娘所在的房间附近也有护卫看守着，如果有人杀了她，必定会被护卫看见，凶手绝不可能在眨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寂敛容问他，“确定没有人撒谎？”
    阿昭摇头道：“没有，看汪太傅那态度，他似乎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青烟姑娘，所以十分配合我们查案。”
    裴寂皱眉道：“那倒是怪了，不是外人，也不是他汪家自家人，究竟会是谁杀了青烟？”
    阿昭颔首沉默一瞬，犹豫着说：“王爷，属下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不知当不当讲……”
    裴寂敛容看他，示意他往下说。
    阿昭抿唇道：“属下仔细查看过青烟姑娘的尸首，致命伤虽然只有那一道，但伤口看起来有些特别，如果是有外力将匕首插进她腹中，那她的伤口应该是平的，上下两边受力均匀，可她的伤口却是上深下浅，说明这把刀是由上而下斜着刺进她体内的。”
    裴寂拧眉问他，“这又能说明什么？”
    阿昭摸摸鼻子，颔首道：“那日云萝郡主出事之后，属下突发奇想，将她的伤口和青烟姑娘对比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两个伤口无论从力道还是裂痕上看，简直一模一样！”
    裴寂闻言一顿，眸中悄然划过一抹意外。
    “你的意思是说，青烟是自杀的？”
    阿昭凝神点头。
    “如果连王爷和汪太傅都找不到凶手，这件事或许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虽然属下想不通青烟姑娘为何要自杀，但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她的死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凶手。”
    裴寂凝眉想想，而后道：“既然已经查到了死胡同，这件事便无需再查了，如果青烟当真是自杀的，那她的用意，我多少也能猜出一些，她想让云萝做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只是她低估了云萝对她的重视程度，结果反而弄巧成拙了。”
    阿昭闻言，心里由衷叹了口气，只觉那主仆俩实在是可怜。
    静默一瞬后，裴寂又问他，“汪家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阿昭忙回道：“汪太傅那日离宫后就重惩了汪清荷一顿，听说连家法都动用了，不过到底是没把她赶出去，不过听府里的下人说，等汪清荷伤好之后，汪太傅就要把她送出京了。”
    裴寂闻言轻嗤。
    “看来汪南洲对汪清荷就是再失望，心里还是舍不得的，他想保住汪清荷的命，也得问我愿不愿意。”
    阿昭试探道：“王爷的意思是？”
    裴寂面无表情道：“汪清荷这个人最在乎自己的脸面，若是她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骂她的，情绪失控之下难保不会做出一些蠢事来，想办法把那些闲言碎语传给她听，另外盯紧她的一举一动，若不出意外，两日之内，她必有动作。”
    “是！”
    阿昭颔首应下，即刻出去做安排了。
    阿昭动作快，汪家也不是块铜墙铁壁，想让汪清荷听见坊间那些闲言碎语根本就没什么难的，买通几个下人就是了。
    汪清荷养着身子出不来，那就让他们趴在墙角里仔仔细细地把话说给她听。
    “都这样了，谁还愿意伺候她啊，以前出去买菜的时候，我多风光啊，人家看我是太傅府上的人，个个带着笑脸，别提多客气了，现在呢，连菜都不想卖给我了，看我那眼神就跟看狗皮膏药似的！”
    “别说了，我这情况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最近去窑子找乐子，那老鸨都不让我进去，说咱们太傅府的人都是黑心肠，做小姐的活活逼死了西凉郡主，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招谁惹谁了！”
    “说来说去都怪小姐，明明都被皇上贬为庶人了，她还不知本分，惹完这个惹那个，我看太傅府早晚要被她害惨了，看看外面那些人把咱们都骂成什么样了！”
    这番话被躺在房内的汪清荷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一腔怒火抑制不住地熊熊燃烧起来。
    她有心把那些人叫进来问个清楚，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这些不安分的下人便突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