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一见他这样便知他在撒谎，突然板起脸用力拍了下书架。
    “胡说！我之所以知道五斋，也是从穆小姐口中听说的，可见她时常来这儿，可你却说不认识她，真以为小爷我是好糊弄的不成！”
    掌柜的见她发火，心知这不是个善茬，陪着笑脸嘿嘿笑了几声后赶忙改口。
    “您说穆小姐啊，哦，我似乎是有一些印象，她有段日子没来了，听说是去燕大都求学了，也就这两天才回来，今早还来过这儿呢，不过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沈念安见掌柜的边说边摸了摸嘴上的八字须，便知他是什么意思，轻笑一声，旋即挑着眉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穆小姐平日都喜欢看什么书？”
    掌柜的看见他手里的银子，哪还有心思隐瞒，忙不迭地指向最右侧的一层书架。
    “穆小姐每回来就去那儿看书，那层架子上摆的都是兵法，我还奇怪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有兴趣看这种书。”
    沈念安闻言，随手把银子扔给他，然后大步走到那书架前。
    她把每一本书都拿下来翻看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的，确实是兵书，不过这些书却也新的不成样子，既是经常翻看，又岂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呢？
    沈念安奇怪地皱皱眉，回头又问那掌柜的。
    “穆小姐每次在这儿待多久？”
    掌柜的想了想，扬眉道：“有长有短，有时候是一个时辰，有时候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那就奇怪了，如果穆念念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为什么这些书连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一个时辰内，她都站在这儿干嘛？
    掌柜的见沈念安面露疑惑，转念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怪叫一声。
    “对了，那位穆小姐每次离开这儿不久啊，紧接着又会来一个莽汉，那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买书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买书？”沈念安奇怪道。
    “因为他压根儿就不认识字儿啊！”
    掌柜的扬起眉，脸上带着几分鄙夷的笑意。
    “他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把书都拿倒了！”
    沈念安闻言，神色瞬间郑重起来。
    “那他每次进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掌柜的抿唇道：“也不做什么，就是站在这儿翻书，不过他没穆小姐来的时间长，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走了，不知道有什么怪癖，每次都是把书架上的书全翻过一遍之后再走。”
    说到这儿，他语气顿了顿，天马行空地猜测起来。
    “公子，你说那人是不是喜欢穆小姐啊？我看你也喜欢人家，不然你不可能来打听穆小姐的事儿，我猜的对不对？”
    沈念安眯眼淡笑，“掌柜的，看不出来你这眼力见还不错嘛，既然如此，那你倒是同我说说那莽汉到底长什么样，小爷我活了二十年，难得碰上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可不能让别人抢走了！”
    掌柜的扬眉道：“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人跟公子根本没法比，公子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而那莽汉呢，五大三粗，一脸平庸之相，对了，他下巴上还有一颗大痣呢，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要是穆小姐啊，肯定选公子了！”
    “是吗？”
    沈念安凝神听着，暗暗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随后又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子。
    “掌柜的，借你笔墨一用。”
    掌柜的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儿，一本书都没卖出去便白赚了两锭银子，这公子只怕是个冤大头。
    心里虽这么想，但他还是很快拿来了纸笔。
    沈念安正要提笔写字，一扭头却见掌柜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便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掌柜的被抓包，赔着笑脸嘿嘿笑了两声，随后走开了。
    沈念安其实也没在纸上写什么，不过写了一首东离的打油诗罢了，燕北人根本看不懂。
    而写这首诗也只是其次，她真正的目的还是想验证一件事情。
    既然那莽汉每次来这儿没多久就走，也看不懂书，那他随手翻看着上面的书，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
    至于她的猜想到底正不正确，如今只需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迅速把诗写好之后，沈念安便将装进信封中，随后夹进一本兵法书里。
    掌柜的见状不解，“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呢？”
    “给对方一个警告。”
    沈念安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我就是要让他知难而退，就凭他那样的人，还不配跟我争穆姑娘。”
    掌柜的却不赞同道：“公子，您这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只要穆姑娘不瞎，那肯定还是选您啊，那个人根本就争不过您，更何况您写信警告他也没用啊，他又看不懂这上面的字。”
    “看不懂，他不会找人给他念吗？总之我就是要让他明白，和我争，他还远远不够资格。”沈念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掌柜的心里直道他是个怪人，摇着头走开了。
    沈念安倒是没急着离开，气定神闲地坐在书铺里看起书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直接把人抓个现行。
    等了近一个时辰，夜幕渐渐降临，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
    沈念安估摸着那人大概是不会来了，便准备起身离开。
    谁知刚走到门口，迎面却进来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个头同努达差不多，眉毛又黑又粗，鼻如蒜头，肤色晒得黝黑黝黑的，最显眼的还当属他下巴上那颗大黑痣。
    沈念安见状，蓦然愣了一下。
    那人见她挡在门口不动，眉峰一挑，甚是不客气地将她推开了。
    掌柜的见状，赶忙从账台后面迎上来。
    “哎呦喂，公子，您没事儿吧？”
    沈念安撞到了门上，人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胳膊有些疼。
    她揉着胳膊摇摇头，见那人推了自己之后一点歉意都没有，径直走到那放着兵书的书架前翻看起来，清冷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旋即转身出去了。
    掌柜的原以为这小公子要找这莽汉算账，毕竟他先前说的就是这个人。
    谁知这小公子居然直接走了，掌柜的心里便估摸着是那小公子怕了这莽汉的威势，毕竟人家虽然不通文墨，但力气不小啊。
    所以穆姑娘到最后究竟会跟谁，还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