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锡从方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了，只是没有那么多心思搭理她罢了。
    穆念念跪在这儿，就说明今日之事与她脱不开干系。
    她倒还有脸反驳他，别以为他和明若不知道她对大人藏着什么心思。
    “谁在背后玩弄手段，谁心里有数，我又没直接点明是你，你急着辩解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
    穆念念顿时就被他气笑了。
    “我做贼心虚？呵，做错事的人是明若，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就不安好心，非让我去查探别人的底细，现在好了，她自掘坟墓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我，我又招谁惹谁了！”
    韩锡见她如此巧言令色，忍不住还想反驳，只是嘴还没张开便被椅子上的男人打断了。
    “够了，你们若继续在这儿吵闹不休，就别怪我对你们也不留情面！”
    韩锡知道这是男人发火的前兆，只得乖乖闭上嘴。
    下一瞬，男人拧着眉暗含厌恶地瞥了穆念念一眼，旋即又看向韩锡。
    “你把她送出去，今日之事，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韩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目色一顿，忙挺直了脊背。
    “是，属下遵命！”
    穆念念却撇着嘴不愿意走，她好不容易才进宫见到大人，没想到竟闹得如此不愉快。
    还以为今日便能留下来了，谁知还是不得其果，如今连明若都废了，往后再进宫，岂不难上加难？
    但她也实在没那个胆量哀求大人让她留下来，她也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大人生气了，不过大人对她终究还是比对明若宽容得多，起码没有责罚她。
    罢了罢了，还是先出去再说，以后再另想法子进宫。
    思及此，她只得垂下头依依不舍地向男人行礼告退。
    沈念安见他们都走了，事情也了结了，也懒得继续在这儿待，免得再被这男人看出什么破绽来，忙请示他的意思送阿绫出宫。
    男人瞧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意味不明道：“这丫头到底帮了你，你得好好感谢人家一番才是。”
    沈念安闻言一顿，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不过嘴角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这是自然，若不是阿绫姑娘一心公正，今日受罚的人可能就是奴婢了，不过奴婢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奴婢真着了明若的道，相信大人也必定会查明事实给奴婢一个公道。”
    男人闻言，目色清冷地嗤笑一声，随后便摆摆手，让她带阿绫出去。
    出宫路上，阿绫一直低着头默默跟在沈念安身后，偶尔抬头看看她的侧脸，之后便又垂下头去，只留下满嘴苦笑。
    沈念安自然早就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了，行至观花园时，见四下无人，她不自觉地停下了步子。
    “阿绫，我对不起，其实……”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就当、就当是我糊涂，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竟然从未看出你的真身……”
    说到这儿，她突然又苦涩地嗤笑一声。
    “我也真是傻了，先前朔玉哥哥说你男扮女装进了王庭，我还担心你会被人发现，毕竟一天到晚都和那些宫女们朝夕相处的，一个大男人就是演技再好也难保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殊不知、不知你竟是真正的女人。”
    沈念安见她一脸伤心色，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些风流成性、欺骗感情的臭男人。
    她有好几次都犹豫着要不要把真话说出来，却又担心阿绫受不住刺激，后来眼见阿绫越陷越深，她就更张不开嘴了。
    直到朔玉派人来告诉她穆念念出现了，她才彻底定下决心，打算借着这件事告诉阿绫真相。
    毕竟明若曾与她一起沐过浴，知道她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一旦穆念念进宫拆穿她就是明理堂的小堂主，那她是女儿身的事也会随之暴露。
    她知道这种方式欠妥，但她对阿绫实在是主动张不开嘴，所以只能借着别人的嘴说出来。
    不过看阿绫这样子，显然是不打算再原谅她了……
    “阿绫，我知道现在无论对你说多少句‘对不起’都没用了，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代替努达好好照顾你的！”
    阿绫不想听她说说这种话，以前深陷其中时，她便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时候的她太蠢了，并不知晓其中深意。
    而今才明白，原来很多事情，一直都有迹可循。
    为什么会这样呢？老天爷就这么喜欢玩弄她吗，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啊！
    “小堂主，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受吗？就好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满街巡游一样！你和大哥说的对，我不该喜欢你，所以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对你动一丝一毫的情意了！”
    说完，她扭头就跑了。
    沈念安不放心她，拔腿想去追，但跑出没几步就被裴寂拦住了。
    “放心，我派了人跟着她，他们会把她平安送回鱼水欢。”
    沈念安默叹一气，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说，我是不是挺可恶的，不过是屁大一点的事儿罢了，为什么要犹犹豫豫的始终张不开嘴？
    如今好了，把阿绫骗成这样子，她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原谅我了，还有努达，他生前最疼爱阿绫，临终前还撑着最后一口气把阿绫托付给我，我却这样待她，努达在九泉之下岂能瞑目……”
    裴寂见她面露郁色，抬手拂去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微微笑了。
    “放心，她会走出来的，你有你的考量，算不上有心欺骗，毕竟你也没想到她会喜欢你。
    不过今日之事，你是不是该同我解释一下？方才见明若带她们进宫，我担心坏了，若不是阿绫姑娘偷偷冲我使眼色，可能我会当场杀了她们也不一定。”
    沈念安知道他所言非虚，凡是为了她好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
    不过细说起来也是她的错，她没有提前跟他通气儿，让他空担心了一场。
    “几天前，朔玉派人来信，说穆念念出现了，现如今就住在鱼水欢附近，当时我便猜到她定是在查探我的底细，所以就设下陷阱引她和明若上钩，今日之事，是早就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