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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4)

      卫轻舟一阵恍然,继而低低笑出了声来:倒是轻舟逾矩了。
    两人用完早膳,从酒楼出来,卫府马车恰在外面等候。
    将军可要与轻舟同行一段。卫轻舟提步往马车上走,突然想起将军府与自己的府邸恰好同路,又转过头来问道。
    裴烨还有些事情,本要拒绝,抬眸见觉出一丝异样,又不动声色的改了口:如此就有劳卫大人了。
    卫轻舟本也是突发奇想,本以为对方八成会拒绝,不想裴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愣之后他亲自抬手先开了车帘。
    裴烨微提衣摆,轻轻一跃边入了车内,动作干净利落、轻如鸿雁,自成一派风流。
    卫轻舟目光落在对面挺拔俊美的身形上,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沉寂的气氛,然而一向巧舌如簧的嘴,竟半句话也憋不出来了。
    正郁闷间,裴烨抬起头来,他动了动嘴,将真气凝成一线,传音入密送到了卫轻舟耳中,你的车夫有问题。
    不可卫轻舟下意识想要否认,却被裴烨一把捂紧了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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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湖北该喝喝不好好吧好保
    不可卫轻舟下意识想要否认, 却被裴烨一把捂紧了嘴唇,突然靠近的温度让他身体一僵,但终归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人, 短暂的怔愣过后,已然恢复了冷静。
    他朝着裴烨眨了眨眼,目光之中含着询问。
    裴烨感觉到他的放松,便缓缓放下了手,仍旧用仅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说:若我猜的没错, 外面赶车的人,只怕已经不是你的车夫了。
    我自问并未与人交怨,到底是谁卫轻舟沉吟了一下, 突然想到什么,莫非是因为今日朝中之事,难道那消息这么快就已传开了吗?
    裴烨的声音有些冷:宫中自来耳目众多,被人传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快就按耐不住动手了。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座下马车渐渐颠簸起来, 配着裴烨无甚温度的声音, 激的一向淡定的卫轻舟, 后背也不由出了一层冷汗。
    他伸了手打算掀开窗帘看看外面情况,却被裴烨一把拦住, 别动。此时朝外看,必然打草惊蛇,那么裴烨顺藤摸瓜的打算只怕就要泡汤了。
    卫轻舟手一顿,立马会意的收了回来,语气里隐含着担心:外面似乎不太对, 我们此刻不制止,莫非要坐以待毙吗?
    裴烨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漆黑夜空之中隐现的新月,那也未可知,我倒要瞧瞧,这些人到底有多肥的胆子,敢在京城之地胡作非为。
    这副运筹帷幄的意态,落在卫轻舟眼中,让他不安的心渐渐平定了下来。
    倒是裴烨话语漫不经心,其实耳朵一直注意着外面动静,马车路过热闹的商业街,外面渐渐安静下来,略听马蹄回响,似乎进了一条巷子。
    裴烨这时候终于从车内探出头来,似是这才觉出不对一般,声音有些严厉的对外面驾车之人道:这不是回府的路,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前面车夫头也不回,手下鞭子一挥,车子却跑的更快了。
    裴烨眼神寒了一下,锦袖翻飞间,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然欺近了车夫脆弱的脖颈。
    然而他这略有些气急败坏的行为,反倒正中对方下怀。
    他越是这样,敌人便愈发以为他毫无准备与筹码,才敢于亮出自己的本钱。
    将军别心急啊,这不是就到了吗?平板冰冷的话语从车夫口中溢出,话落突然身子一偏,恍如灵蛇一般,从车前掠了出去,腾空而起的瞬间,一柄细小的飞镖从他手中射出,狠狠的扎在了骏马的臀部上。
    可怜的马儿一声尖锐嘶鸣,发狂一般的奔了出去。
    车身剧烈颠簸间,卫轻舟重心顿失的往前栽去,差点被甩出了马车,裴烨情急之下,一把将人揽到了怀中。
    被风掀开的车帘外,竟是一方无路的死胡同,眼见着车子就要撞上去了,那马匹竟然不知道停下。
    耳边传来的气息告诉裴烨,这三面高墙之后看不见的地方,必定藏着不少人。神思转瞬间,高大的马匹已经撞到了墙上,而马车随着惯性被狠狠甩了出去。
    抓紧点。裴烨沉声说了一句,左手揽住卫轻舟的身子,右手拔出长剑一招劈开马车顶棚,飞身跃了出去。
    方一出来,如雨箭矢铺天盖地而来,裴烨手中长剑挥舞的只剩一个虚影,直刺而来的锐利羽箭不是被斩断便是被挡回去,甚至有许多回射之后,刺中了持弓的人,裴烨最后借着弓箭手换箭的空荡,飞身跃上了胡同之外一方屋顶。
    卫轻舟低头看了一眼,十来个蒙面人盘踞在胡同各处,清秀的面容顿时变得难看,派这么多人来对付自己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也真是抬举我了。
    裴烨见时机差不多,摸出一只响箭放了出去,底下刺客面色惊变,纷纷追了上来,裴烨举剑格挡不过十招,隐在暗处的手下已经迎了上来。
    裴烨见状也不恋战,快速吩咐几句,举剑杀出一条路来,带着卫轻舟隐到一处飞檐后的隐蔽处,静静的观战。
    一旁卫轻舟面色难看的跌坐在屋顶,脑子里满是裴烨方才剑落血洒的场面,心中一时难以平静。
    平日里能见到裴烨的时候,多是在朝堂之上,也偶有几次街边巧遇,可记忆中自来都是他衣饰整洁,淡薄沉稳的模样,甚至敛去面上威严,直如个俊美儒雅的世家公子,今日猛见他杀人时候果决利落、面不改色的模样,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在惊诧的同时,心中却又有一股异样感觉油然而生,那大抵男人对于强者的崇敬和向往。
    裴烨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热烈,循着看过去,但见向来斯文俊雅的卫大人形容狼狈、双腿岔开的坐在地上,不由也愣了一下。
    卫大人,你还好吧?
    卫轻舟愣愣的回过神来:没,没事素闻裴将军骁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裴烨听得太多,完全没什么感觉,也懒于多费口舌谦虚什么,随意的点了点头,又转身去看下面形势。
    莫约盏茶功夫过去,下面打斗已经结束了,对方大约是估计任务难以完成,丢了枚烟雾弹趁乱撤离了,几个手下作势要追,被裴烨拦了下来,只遣了两个善于追踪的探子远远的跟着。
    单手揽着卫轻舟从屋顶跳下来,落地之时已松了手,裴烨走到地上刺客尸体旁边蹲下,抬手查看了一番。
    长剑拨开对方衣襟的刹那,裴烨眼神变了变那刺客小麦色的右肩上,刺着一枚黑色的钳蝎,这图案裴烨追查了数月未果,自二皇子被圈禁之后,他都有些放弃寻找的念头了,不想今日竟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再次碰见。
    当初百叶莲被盗,裴烨派人去追查的过程中,遇见的数个黑衣人身上,都有这样的刺青,与地上这人身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本以为那些人是二皇子手下的人,可是如今这样的图案再次出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到底是当年百叶莲失窃之事其实与二皇子无关?
    还是二皇子圈禁的这半年多里,仍旧不安分,可圈禁之地看守森严,莫非他能手眼通天不成?
    今次刺杀卫轻舟的刺客,人数其实不多,想来大约因为他一介文官手无缚鸡,却不想遇到了裴烨,最终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
    经此一役,裴烨担心卫轻舟再次遭到刺杀,故而在他离京之前,拨调了几个心腹手下加以防范,那边卫轻舟离开京城前往姑苏,裴烨这方却顺着线索重新追查起百叶莲的下落来。
    心下觉得这株可能医好裴毅腿伤的药草,已经成了藏在暗处的敌人牵制他的筹码,可是裴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收手,他每当看着那曾经驰骋沙场的男子,而今静坐沉思,眼中藏着掩不住的低落情绪,希望他好起来的想法就愈发强烈。
    裴毅如今方过四十,还很年轻,这样的人,不应该一辈子都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轮椅之上。
    第75章 因萝得到消息的时候,心
    因萝得到消息的时候, 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这寻了将近一年的东西,今日终于有了眉目, 若让主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那向来冷峻漠然的男子,面上总是少见笑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他分担些许, 似乎已经成了因萝心中的信仰。
    脑海里一边勾勒着那人坚毅挺括的身姿,一边纵身飞掠在长安城中的巷道,眼见着将军府近在眼前, 前方突然一道黑影掠过,接着几个黑衣蒙面男子从暗处跃了出来,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
    因萝脚步一顿,猛地停了下来, 不由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长剑,只还未及出鞘,困住他的数人已然同时袭了上来。
    这些黑衣蒙面人, 就单个来说, 功夫其实只在二流, 但他们身手敏捷,配合默契, 显然是受了专业的训练,若不是因萝多年刀口舔血,实战经验丰富,想必早已被俘。
    因萝一边格挡对方攻击,一边暗中观察他们的招数, 数十招下来,已然大略摸清了敌人的路数。
    躲过蒙面人斜刺而来的一招攻击,长剑飞旋掷出去,分毫无差的刺入了对方胸膛,在后补人员还未出招之前,因萝已从腰间抽出了惯用的银鞭,内力顺着鞭柄灌注到鞭身,那纤长的鞭子一时竟犹如炸毛公鸡的脖颈,鞭身从头到尾都竖起了细细密密的锋韧,看着便已甚是骇人,若被抽伤一鞭子,估计能让人疼到骨头里去。
    长鞭犹如出洞的灵蛇,席卷而出时带着凌厉劲气,所过之处被波及的两个黑衣人直接被卷飞了出去,鞭身上带弯钩的利刃刺入皮肉再被拉出。
    如雨飞溅的鲜血,顿时濡湿了干燥的夜空。
    看到被抽飞出去的同伴身上血肉模糊的惨状,众人一时面色惊变,长刀横在身前,戒备着不敢再上去。
    你们是什么人,不想死的话就让开。因萝冷着脸挥了一下手中银鞭,向前迈了一步,他此刻有事要办,并不想与这些来路不明的人纠缠,可若放在平时,以他不留痕迹的性子,这些人只怕一个都活不成。
    他这一动,对面众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却在这时,一个蒙住头脸的男子越众而出,毫不畏惧的朝着因萝袭了过来,这人身手迅捷灵敏、出手招招狠厉,起初还有些保留,到后来见因萝应对如常,便加大了攻击的力道。
    看着对方那双眼睛,不知为何,因萝心中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可是随即,那眼中冷漠的温度却又让他打消了心底深处的念头。
    瞬间的失神,使他未能躲开对方击出的长刀,手臂生生挨了一下,刺骨的疼痛彻底拉回了因萝的神志,他一个利落的翻滚避开了对方劈砍而来的钢刀。
    身经百战的身体,即便没有大脑操控,也能极快的做出反应,因萝单手撑地阻住滚落的趋势,脚尖微蹬墙壁便已站起身来,同一时间,手中长鞭呈破竹之势卷住了蒙面男子的脖颈。
    对方迅捷的身影仿佛被瞬间冻结,不仅手中攻击停了就连,浑身上下的气息也跟着彻底阴冷。
    这银鞭外覆利刃,内含玄机,其杀伤力极为惊人,此刻只要稍稍用力,对方下场可想而知,可就在因萝准备下手之时,对面男子一把扯开了面上黑巾。
    月光之下,一张清秀而冷白的面容落入因萝眼中,那一刻,他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眼前的人虽然数年未曾相见,但是这张熟悉的面容,却是他如何也不能忘却的。
    自己当初奋不顾身,全是为了这人,可如今他就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可却为何是这般冷眼以对,刀剑相向的局面。
    心脏某处常来的刺痛,激的他大脑一片空白,手中钳制对方的银鞭怆然落地。
    在静夜之中发出一声闷响。
    时值八月,悠凉的晚风卷走了白日的燥热,早开的桂花缀了满树金黄,在这幽幽清香中,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静立在院中树下。
    男人穿一身简单的白色锦袍,向来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如今只用支素白玉簪子随意挽起一半,其余青丝尽皆垂落背肩,宽大的广袖与衣摆随着微风轻荡,那张刀削斧刻的面庞上白皙无暇,甚至干净的寻不到一些多余的表情。
    因萝从高墙之外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分明淡然,却让人觉得孤寂哀凉的一幕,看着那人轮廓流畅坚毅的侧面,心中蔓上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
    一时竟是有些痴了。
    谁?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仿如旷古的乐音隔着时光的长河缓流而来,却一下子唤醒了某人远去的神思。
    属下打扰主子了。因萝单膝跪倒在地上,意态之间有些仓惶。
    裴烨回转过身,鼻息间有一丝血腥气传来,不由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萝的错觉,他竟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类似于关心的语气,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裴烨其实不是一个人,他的右手上竟还抱着个小小的婴孩儿。
    小孩身上盖着薄薄的织毯,躺在裴烨臂弯里睡得安详,鼻息间喷出清浅的呼吸,一只小手松松的抓着裴烨右手的大拇指,那小模样可爱极了。
    这张精致的小脸,与站着的男人很有几分相似,确是他们的小主子裴修无疑。
    因萝先下去处理一番,再来拜见主子。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有可能冲撞到裴修,因萝作势就要离开。
    裴烨倒没那么多顾忌,他抬手扶了因萝一把:起来吧,去我屋里处理一下。
    因萝有些意外,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见裴烨已经抱着裴修转身朝着卧室方向走去。
    年轻的男子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顺从的进了裴烨的屋子,心中一时有些忐忑。
    裴烨将裴修放到小孩自己房里的床上,自有暖秋上来照顾,出屋子时恰好碰见了阿青。
    主子。阿青恭声唤道。
    裴烨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你跟我过来。
    阿青也不多话,乖乖的跟在裴烨后面朝着主卧走去,还未曾迈进门就觉出不对来,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手已经握住了腰测的佩刀,却在看到屋内的人时一下子消散了。
    因萝,你怎么在主子房里是你受伤了吗?
    裴烨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立在进门三步处的人,淡淡道:站着做什么,坐下吧!
    是,主子。因萝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他伤在腿上,实在有些撑不住,终于没再顾及那些七七八八的尊卑礼数。
    裴烨走到房里的架子上拿了伤药与绷带递过去,示意阿青给他包扎,然后走到一边静坐,一副完全没有要问些什么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