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这一定是哥哥为你新挑的耳环！”卡洛琳蹭到路易莎旁边，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耳垂上那拇指盖大小的黑珍珠，笑着道：“查理这回可算聪明了一回，没有再选祖母绿的首饰送你，再夺目的绿宝石都会因为你的眼睛而黯然失色的。”
    路易莎原本还故意板着的脸也禁不住笑了，她放下报纸，拧了拧妹妹脸颊上的婴儿肥，无奈道：“就你嘴甜！”
    到底没有再苛责她今天早上的失礼。毕竟达西先生同查尔斯那样要好，查尔斯都坚持不肯提前叫醒卡洛琳，她便也不操这份心了。
    哄好了大家长一样的姐姐，卡洛琳志得意满地往餐厅走，准备单独享用她的早餐，在路过门厅旁简单的会客室时，她看到查尔斯正在同一个穿戴体面的仆从说话，对方面容很陌生，她从来没有见过。
    此时宾利先生也看到了她，他自然地停了话头，冲卡洛琳招招手。
    卡洛琳缓步走到他身边，在生人面前她一向是很有淑女气质的，昨天在门厅里会飞奔着抱住查尔斯，完全是因为一时忘情没有看到随后而来的达西先生而已。
    那位仆从单手放在腹部，对着卡洛琳深深一躬，格外恭敬，卡洛琳也客气地冲对方颔首为礼，查尔斯简单介绍道：“这是达西身边的艾赛亚，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圣诞节前，达西的妹妹也会到达伦敦。乔治安娜是一位非常可爱的姑娘，你们一定会相处的很好的。”
    卡洛琳对达西先生的任何消息其实都没有兴趣，她真的很希望这颗不稳定的炸弹能从此消失在宾利家的社交圈里，可这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卡洛琳只能从善如流地诚恳道：“这真是太好了！”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笑容变大，显得格外灿烂愉悦地对这位艾赛亚客气道：“希望你能带去我的歉意，毕竟今天我没有来得及送达西先生离开，实在是太失礼了。”
    她算是艾赛亚所见的最没有架子的尊贵女士之一了，艾赛亚忙颔首道：“尊敬的小姐，我会将您的话及时传达的。”
    卡洛琳点点头，笑容温和又得体，心中想着这样提一句表达了她的歉意，就算不上失礼了吧？毕竟那位达西先生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可实在是一位品格高尚又大度的绅士，她便是一句不提，想必对方也不会计较这些，只是礼多人不怪，自己还是客气一些好，虽然不想和达西先生产生过多交集，但同他保持和谐友好、外交一样的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以她对各版本译本和电影电视剧的理解，有达西先生这样一个能力卓越外冷内热、好心肠的朋友，哪怕她单纯只是好朋友妹妹这样的身份，都是利大于弊的。
    为传信而来的艾赛亚被宾利府邸的两位主人亲自送出了门，他心中对宾利一家人的印象越发好了，要知道他们这样的身份，可是经常遭受高等人的白眼的。
    直到进了距摄政公园很近的主人家旧宅，艾塞尔脸上的愉悦都还没消失。
    第005章
    这座有年头的老宅是达西在伦敦的落脚处，只是他总是让自己很忙碌，一年到头也很难在这里住几次，所以宅子里虽然一直有管家和仆人打理，也难免显得冷清萧索了些，尤其和温暖热闹的宾利家一对比，达西刚踏进家门时，甚至有微弱的不适应，只是这种情绪很快就被他克服了。
    但一直跟随主人的艾塞尔还是察觉到了一些变化，比如向来严谨规律的先生竟然没有在书房里处理事务，反而是坐在向阳面的休息室里，当然，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十分认真，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打扰工作时的他。
    艾塞尔受到感染，不由放轻脚步呼吸，才抬手敲门。
    “进来。”平静的毫无情绪的声音。
    艾塞尔在这样隐约的压力中微微垂了头。
    “先生，我已经将您的话都告知宾利先生了。”
    达西没有回答。可艾塞尔知道他听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只需要安静地退下去，好像完全没有来过一样无声无息就好。
    可他还记得宾利小姐吩咐自己的事，艾塞尔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道：“先生，卡洛琳·宾利小姐因为今天早上没能来得及为您送行，特意向您转达她的歉意。”
    达西的羽毛笔流畅优美地在信纸上书写着什么，此刻却突然顿了顿。
    艾塞尔能做为达西身边的得力干将，眼力是最好的，他看到主人动作停顿，心微微一跳，头垂的更低了。
    安静，安静了不知多久，又好像不久。
    达西先生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宾利小姐是怎么说的？”
    艾塞尔饶是从来都自认为是个聪明机敏的好仆人，听到这样的问题也一时不能领会其意，只是他不能让主人在一旁干等自己的回答，便小心试着道：“宾利小姐十分和善……”
    见达西先生没有握笔的左手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他忙继续道：“她还诚恳地欢迎乔治安娜小姐来伦敦过圣诞节。”
    难以捉摸的达西先生手指依旧没停，艾塞尔几乎苦了脸，只能蒙道：“而且她……她看起来心情很愉悦！”嗯，简直像是春暖花开似的，笑容甜美极了，如果先生没有这么突然地决定离开宾利先生家，他应该还能看到卡洛琳小姐的笑容吧？
    当然这句他是不敢随意评论的。
    达西的手指终于不敲了，艾塞尔松了口气，可紧接着更大的疑惑笼罩了他。
    先生究竟是想听什么答案？自己竟猜不到半分。
    艾塞尔离开后，他尊敬的主人、英明神武的达西先生无声地咀嚼了一遍他最后那句话，薄唇微抿，垂首盯着自己的手书半晌没有动作，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若此刻有人看到他的眼睛，会从中看到疑惑、尴尬、甚至还有些许挫败。
    可惜不会有人知道，达西先生为了避免自己好友的妹妹、卡洛琳小姐继续深化对自己的一时‘痴迷’，使宾利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才决定同宾利的家人保持距离。而艾塞尔的话无异于是在告诉他，尊敬的先生您真的自作多情了，那位小姐对你离开这件事完全没有反应，甚至因为你不在，她反而更自在快乐、喜大普奔。
    就像宾利说的，她只在家人面前才会展现出活泼的一面，而他达西不过是个自视过高又爱疑神疑鬼、可笑的外人罢了。
    *
    十二月中旬时乔治安娜·达西终于到达了伦敦，原本宾利建议过让乔治安娜早点来伦敦，毕竟她一个人在彭伯里实在是太孤单了。可惜达西先生拒绝提前带信回德比郡，理由是乔治安娜的课业不能耽误。
    而卡洛琳自从无意中听说了乔治安娜每天繁忙的日程后，不禁觉得有些汗颜，与达西小姐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太清闲了。
    卡洛琳的钢琴只是小学生的水准，她甚至没有办法完整地演奏出一支协奏曲。因为一直逃避社交，她的舞姿恐怕也不尽如人意。
    乔治安娜还要学法语和德语，想必有这样一个严谨的兄长，她的水平一定不仅仅局限于简单的对话，嗯卡洛琳可以很自豪地说她的中文绝对是母语水平——虽然这辈子都用不到了。
    还有歌喉……卡洛琳还是更习惯通俗唱法，至于吊嗓子一般鼻腔走高的美声，她完全无法学好。
    如果说她最擅长的……嗯，那一定是格外会吃了。
    额，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乔治安娜纤细高挑，皮肤白皙，清秀的五官有三分像她的兄长，但她轮廓秀美，实在是个平易近人的小美人。
    她只有十四岁而已，却已经和路易莎一样高了，卡洛琳在她走近时还踮了踮裙摆下的脚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高挑一些。
    好心又体贴周到的查尔斯对她弯起手肘，诚恳地低声道：“哦小心些卡洛琳，别再为难你脆弱的小脚踝了，踮起脚并不能让你看起来更高——但是我保证，你如今的样子已经是最好的！”
    查尔斯，你这么诚实，快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