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小仙女的离开，烛阴得意的看着相柳，那样子就好像做了好事等待大人的夸奖一般，然而下一瞬烛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着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的相柳，他好歹可是帮了他的忙，居然连一句“谢谢”也不说就准备走吗？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喂！”烛阴追了上去，正要开口，相柳却停下了，他转过身，令人意外的，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对了。”
    声音依旧是清冷的，但是……并不让人讨厌，反而像酷热的夏季里的清泉，让人留恋，烛阴也站住了，他以为相柳终于想起了他，要跟他道谢。
    然而，相柳却说道：“白雪，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也不用过来。”
    被叫到名字的小狐狸精点了点头，也离开了，相柳转身进了木屋。
    “喂，我好歹还帮你赶走了不速之客，不说声‘谢谢’也太没有礼貌了吧？”烛阴追了进去，看着一脸平静的相柳，不服气的质问。
    相柳抬眼看着烛阴，就在烛阴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相柳终于开口说道：“我不认为私自进了别人的家叫作有礼貌。”
    “呃……”烛阴语结，相柳说的是事实，的确是不礼貌，但是如果不是相柳先无视他的话，他也不会擅自进来这里吧？而且这里……真的很朴素，几乎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具，跟他住的龙宫可是天差地别，而且据烛阴所知，凡间的房子里的装饰都要比这里多。
    其实他不是“凶神”，而是“穷神”吧？
    但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会为非作歹的神啊，至少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戾气，刚才还对那个小狐狸精温柔的笑，还别说，他笑起来非常好看，可惜他现在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烛阴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果他能常笑的话真不错。
    烛阴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相柳看，而相柳则旁若无人的看着书。
    过了一个时辰后，烛阴终于觉得无聊了，原本想一探“凶神”究竟的兴奋心情也没有了，烛阴坐在了相柳对面的凳子上，并没有得到主人允许便拿起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微凉，入口苦涩，他放下茶杯，看了眼还在看书的相柳，问道：“刚才那个小狐狸精是怎么回事？”
    他开始没话找话，但是相柳却没有理他。
    “她可是妖精，你身为神仙不收了她好吗？”
    “……”
    “本来神仙居住的地方应该和平宁静，空气清澄不染杂气，可是这里却仙气和妖气混杂，虽然这里还好，但是半山腰那可是混浊的都形成了雾气，这一定是你放任那些妖精才会这样的，你不打算好好治理一下吗？”
    “……”相柳充耳不闻。
    “如果这里的情形被玉帝知道了的话，你不怕他治你的罪？”
    “……”相柳翻过一页书，继续看。
    “肯定就是因为你这样放纵别人才称你为‘凶神’。”烛阴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是观察着相柳的表情的，毕竟应该没有人，不，没有哪个神仙会愿意听到侮辱自己的词汇的，如果当面这样说的话应该没有人会不生气的。
    烛阴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他说完都好一会儿了，相柳还是一脸“不关我事”的平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烛阴见了重重叹息一声，不管是威胁也好，挑衅也好，相柳都不为所动，他拄着下巴看着他，脸上忽然浮起坏坏的笑容，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自然，相柳没有回答，但是这在烛阴的计划之内（？），烛阴笑着迅速的将相柳手里的书夺过来，说道：“嗯，我来看看是什么书。”
    被人抢了书的相柳也不生气，看着烛阴翻了几页书，给自己倒了杯茶。
    烛阴拿着书翻了几页，纸上空空如也，别说是字，连个图也没有。
    不死心的又翻了几页，依旧如此。
    烛阴觉得这一定是相柳在捣鬼，而完全忘了还有“无字天，于是“啪”的一下将书拍在桌子上，一脸严肃的看着相柳，“喂，耍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好不讲理的发言，明明是他一直在打扰相柳，现在却又怪罪相柳在耍人，这不讲理的个性倒真像个小孩子。
    然而相柳却点了点头，也不解释，说道：“的确。”
    “……”烛阴没想到相柳会认同，而且还一脸平静的说了两个字，眨了眨眼，身体向前倾，凑近了相柳，威胁语气十足地说道：“最好不要小看我。”
    “嗯。”相柳也不躲，看着近在咫尺的烛阴的脸，虽然还是一副稍显稚嫩的脸，但是却很可爱，“就算是小孩子我也不会轻视的。”
    烛阴闻言，紧抿着唇，瞪着相柳，这个人真的是很难沟通，不，与其说难沟通，倒不如说是油盐不进，不管说什么他都当作耳旁风。
    烛阴垂下头，无奈的点头，然后不认输地说道：“好，好，我一定让你再也说不出来这种话。”
    说完，烛阴一个自认帅气的转身，背对着相柳，迈步离开了他的木屋。
    ☆、第79章 山神，焦虑
    烛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叫相柳的“凶神”那么在意，甚至还为此特意变回了青年的模样，只是为了让相柳大吃一惊。
    这很不正常，但是烛阴却这样做了。
    他站在山脚下的小河边，清澈的河水里不时有几条鱼游过，弯下腰，看着在河水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不同于少年的沉稳之气，五官端正，英俊，然而烛阴却皱了皱眉，低声自问道：“又何必这样较真儿呢。”
    但是一想到相柳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他就莫名的不爽，而且他已经见过相柳笑时的样子，虽然是对着别人笑，可他想多看看，不只是微笑，连生气，害怕，愤怒，恐惧，高兴，失望等等属于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注：虽然他不是人），他都想看到。
    然而……
    “啧，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后悔，首先要搜集有关他的资料，然后还好‘对症下药’，嗯嗯。”烛阴自言自语着，直起了腰，看了看四周，这里连个人影也没有，昨天的那只小狐狸精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下次再抓到她的时候可不能那么轻易的就放跑了她。“但是现在……”
    烛阴勾起唇角，既然那只小狐狸不在，那就只好问问这里的山神了。
    他随手拿起几个小石子，找了个大石头坐下，将小石子随意地一抛，虽然看似力道很轻，但是却让住在这山里面的山神家抖了三抖，隔了片刻，烛阴见还没有人出来，他又抛了一个，小石子以优美的弧度砸中千象山。
    正当烛阴准备扔第三个的时候，在烛阴的对面，千象山的山脚突然冒出一股白烟，白烟散去，一个男人出现在了烛阴的面前，烛阴并不矮，甚至比相柳还要高出一点点，但是这个男人却比烛阴高出了足有两个头，他看到烛阴后，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不知上仙召唤小神有何吩咐？”
    山神和土地神一样，只是守护着一方土地和山脉的小神，平时连天庭都不能去，而那些居住在天上的神仙们在他们的眼里也自然变成了遥不可及的上仙，不仅地位悬殊，连法力也有着天差地别，也因此，不管千象山山神长的如何高大魁梧，在凡人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也就罢了，在烛阴面前他可实在不敢。
    “你知道相柳吗？”烛阴开门见山地问道。
    山神点头，“在山顶，有龙王陛下的宫殿。”
    龙王？
    烛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点了点头，他怎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相柳这个名字，如果是和父王一样同为龙王的话，那也许就是在父王那里听到过了。然后他又瞥了一眼还跪着的山神，他可真能瞎掰，就那么一个小破木屋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那是宫殿，看来这山神的眼睛还有点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烛阴又问道：“什么龙王？”
    “冬之龙王，相柳。”
    “哦……”烛阴又点了点头，他父王是秋之龙王，而相柳居然是冬之龙王，烛阴稍稍受到了一点打击，看来他不能总是恶作剧了，再不努力的话，岂不是会让人笑话！
    这个想法若是被烛阴的父王知道了，说不定得多感动呢，因为一向贪玩又爱捣乱的儿子终于有了上进心，搞不会还会送十箱珠宝给相柳也说不定……“然后呢？相柳为什么要在千象山顶盖个木屋？”
    “小神不知。”
    “……”烛阴看着山神，又问：“这里仙气和妖气混杂，你身为这里的山神，就这样不管不问，你就不怕哪天问你个失职之罪？”
    山神一听，吓的抖了一下，赶紧解释道：“小神不敢，但是龙王陛下说只要那些妖精专心修炼，不在凡间作恶，便放他们一马。”
    “哦？”烛阴眼前一亮，来了兴致，能有这么多的妖气，说明这山里的妖精肯定少不了，他们总不会都这么听话，乖乖的躲在山里修炼吧？“这里有多少妖精？”
    山神略一沉吟，回道：“以前有三百二十七只。”
    “现在呢？他们都在乖乖的闭门修炼？”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吧，他们可是妖精哎。
    “现在这里只有九十二只妖精了。”山神说道，“其中一百二十五只已被龙王陛下斩杀，那一百一十只吓的从千象山逃走了，剩下的这九十二只妖精确实是在每日修练。”
    “唔。”烛阴捏着下巴，看来相柳也不是吃素的啊，居然杀了那么多的妖精，但是这个山神居然会记得这么清楚，真不知道如果分别问他那一百二十五只妖精是谁，做了什么坏事的话，他会不会也对答如流，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烛阴不自觉的发觉后背一阵阴风吹过，这么魁梧的男人居然在做那么细致的活……他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想像着山神高大的身躯趴在书案前，点着蜡烛，一一记下今天发生过的事情……这场景太诡异了。
    “相柳是从什么时候来到千象山的？”烛阴摇了摇头，甩掉了脑子里那诡异的景象，看着山神又问道。
    “嗯……”山神想了想，说道：“三百三十年前，小神记得很清楚，那年的夏天，比现在还要热上许多，那天千象山下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大雨过后，龙王陛下的宫殿便出现在了千象山顶。”
    烛阴听后扶着额头，你到底记得有多清楚啊？而且那只是一座木屋吧，你是从哪里看出来那是宫殿的？话说有那么寒酸的宫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