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这样？”史蒂芬抬手一抹：“你好像喜欢古典一点儿的建筑。”
    摩天大楼像是被橡皮擦擦去的铅笔字一样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和泽维尔天赋学校极度相似的城堡。
    “还有……”
    又是轻描淡写地一抹，城堡在浓雾中淡去，红砖绿瓦的紫禁城出现在了视野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巴特农神庙、布达拉宫、古罗马斗兽场……各种风格的建筑在西莉娅面前依次出现又消失，西莉娅从震惊到震撼再到面无表情，她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你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史蒂芬偏过头看了西莉娅一眼：“那我们换种玩法吧。”
    最后一座胡夫金字塔矗立在夕阳西下的街心广场上，史蒂芬直直地向前伸出手掌，做了一个抓的姿势。
    太阳消失了，天空被倏然飘来的浓密乌云遮盖，一连串滚雷般的闷响从远方传来，滚烫的岩浆从金字塔的塔顶冒出，顺着四面斜坡向下翻滚流淌，岩浆过处，所有的一切都被高温腐蚀得面目全非。很快岩浆就流到了金字塔的底端，顺着柏油马路向西莉娅和史蒂芬所在的方向奔涌而来。
    西莉娅这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金字塔，而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快走！”西莉娅下意识地拽住了史蒂芬的胳膊：“站在这儿会死的！”
    “不，”史蒂芬神秘莫测地摇摇头，他点了点西莉娅的太阳穴：“想要让它停下来，就用你这里思考。”
    就在二人说话期间，一阵地动山摇的感觉传来，西莉娅跌倒在地，她惊恐地发现眼前的地面横向裂开了，一道鸿沟渐渐分裂出来，下面也是不断翻涌的岩浆，有滚烫的热气顺着悬崖绝壁蒸腾而上，落入其中的石块碎屑还未触到岩浆就被高温蒸发得一干二净。
    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恍如末日降临。
    “不……”西莉娅不断地向后退，她抱着头低声呢喃：“不……”
    “让它停下来。”在狂风中勉强站立的史蒂芬似乎一旦都不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可怕的灾难吞噬，他静静地注视着西莉娅，用安抚的语气道：“你可以做到的，因为这是你的梦。”
    第16章 无限转换
    梦？听了史蒂芬的话，西莉娅隐约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眼看大地的裂缝就要蔓延到她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周围还有奔涌喷射的岩浆和无数从天空落下的拖着冒火尾巴的陨石……
    西莉娅下意识地伸手向前做了个推拒的动作：“停下来！”
    时间停滞了一秒。
    一秒钟后，所有的一切向后极速退却，裂缝重新愈合，岩浆倒流回金字塔上，砸在地上的和尚未落下的陨石统统飞向天空，密布的乌云被狂风吹散，消失的一干二净，太阳重新出现在天空上，金字塔的影像扭曲成斗兽场，再变化成布达拉宫……摩天大楼向下缩进泥土里，一切彻底恢复了西莉娅刚刚“醒来”时的平静。
    不知名的海边小城，有微风吹过，天气晴好。
    史蒂芬缓缓笑了。
    “这是……梦？”西莉娅先是看了看自己白净的手掌，然后她一脸困惑地仰头问史蒂芬：“你的梦？”
    史蒂芬挑眉，他把跪坐在地上的西莉娅拉了起来：“不，这是你的梦。”
    “不可能，”西莉娅想都没想就否认了：“我不会做梦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十岁之后，我就再没做过梦了。”
    十岁的时候，西莉娅觉醒了自己变种人的能力：大范围的梦境操控。具体描述一下，大概就是她可以选择将若干数量的人在瞬间拉入构建好的梦境之中，在这个梦境世界里，西莉娅就是创世神，她设定的一切都是牢不可破的法则，对于所有入梦的人，她都有生杀夺予的权利，而在梦境里发生的一切，最终都会投射到现实之中。
    比如西莉娅设置了一个危机重重的杀人梦境，进入这个梦境的人最终死亡，投射到现实就是脑死亡，身体还活着，灵魂却已经不在了。
    逃脱梦境的唯一办法是西莉娅自行解除，但避免被她拉入梦境的方法却有很多。说到底这就是心灵感应的一种，只要你像万磁王一样在头顶扣个头盔，或者像交叉骨一样给自己做个静电屏蔽，西莉娅就没办法了。
    不过西莉娅也不常用这项技能——应该说除了在觉醒的那一晚，她从未对谁使用过。因为这种梦境操控术太危险也太凶残了，和直接杀人没什么两样。一来西莉娅从未遇上过罪大恶极之徒，二来她觉得自己没有决定他人生死的资格。
    每当回想起自己曾经差点对朝夕相处的同学和朋友们造成伤害，西莉娅就觉得后怕，于是她请求X教授对她下了一道“不要做梦”的暗示，防止她在睡梦中瞎想时波及了其他人。
    不过说到这里……
    “你是怎么进来的？”西莉娅疑惑地看向史蒂芬：“等等！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快出去——还是我把你送走吧！”
    哪怕梦境世界全部崩塌，西莉娅也只是会被强制唤醒而已，但史蒂芬就不一样了，他的灵魂会永远消失。
    “我自己进来的，”史蒂芬握住了西莉娅的手阻止她，他对她眨眨眼睛：“放心，你伤害不到我的。”
    “我用了一些小手段，想要破除X教授对你下达的心灵枷锁并不容易，”史蒂芬笑了笑：“他是个很伟大的变种人，但同时又是个很爱孩子的父亲，两种角色产生的冲突和矛盾让他选择了用自己的方法保护你，而不是教会你如何彻底释放能力。”
    “什么？”西莉娅愣住了：“你、你把锁打开了？不不不你得给我装回去！我会伤害到别人的！你知道我能力觉醒的时候做了什么吗？”
    西莉娅语速飞快，满脸焦急：“我把全学校的学生都拉入了梦境！而梦境里有个贞子！你看过日本那个恐怖片吗？天啊我想象不到如果当时我继续梦下去——”
    西莉娅猛地顿住了，她看到街心广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口井，一双手正扒在井沿上努力向外爬……
    西莉娅惊恐地后退。
    史蒂芬叹了口气，他打了个响指，水井消失无踪。
    “我说过了，”史蒂芬双手扣住西莉娅的肩膀和她对视：“你不会伤害到我的。”
    “我见过太多人的梦境，有些人的梦中蕴藏着无限的杀意和荒芜，一片废墟，怪石嶙峋；有些人的梦繁华中透着绝望，声色犬马，金迷纸醉。可是看看你的，”史蒂芬指了指周围的一切：“蔚蓝的大海，和煦的微风，精致的咖啡小店，宁静而祥和，却空无一人。这说明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懂得自我约束，因为你害怕这里会崩塌，如果有其他人存在，就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但你不觉得，这太孤独了吗？”
    史蒂芬话音刚落，大街上忽然出现了形形色色的路人，死寂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热闹而富有生机。
    “可是我……”西莉娅站在人流中央，一脸无所适从：“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你试过了吗？仅仅是因为刚刚觉醒时能力不稳而产生的意外就吓到你了？”史蒂芬微微一哂：“不要惧怕你的能力，它就是你本身，收服它，让它听话，再用它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万事都有两面性，一把刀是杀人的凶器还是守护的利刃，取决于握住它的人是谁。”
    西莉娅若有所思。
    “靠他人的锁链来捆绑永远不比上自我约束有用，”史蒂芬和西莉娅顺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着：“心灵枷锁在使你变得安全的同时也抑制了你的能力，你在机场救了人后，是不是觉得又累又困，提不起精神来？在无法入侵交叉骨的思想阻止他继续作恶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束手无措？”
    “你的能力本来不止这种程度。”
    “我以前觉得心灵感应好厉害，”西莉娅叹了口气：“尤其是在我看着爸爸的时候。但后来我忽然发现，如果你看不到对方的内心，这一切都是没有用处的。”
    没了心灵感应，西莉娅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根本打不过叉骨。如果不是后来有钢铁侠和美队……
    史蒂芬却笑着摇了摇头：“开动你的智慧，孩子。虽然你无法控制别人，却能控制自己。”
    “你有试过将自己拉入梦境中吗？”
    西莉娅愣住了。
    史蒂芬继续说道：“你构建的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都能投影到入梦之人在现实的身体上，而鉴于你创造者的身份，你在梦境中是无限制的，再加上想象力……”
    史蒂芬的背后忽然长出了一双巨大的白色翅膀！
    “又或者……这是你弟弟的能力吧？”
    史蒂芬动了起来，他化作一团虚影在西莉娅身边跑来跑去。
    “试试看，”史蒂芬停了下来，他面带微笑注视着西莉娅：“你是上帝，任何你想要赋予自己的能力，都能在这里得到实现。”
    再投射到现实中去。
    如同一盏明灯破开迷雾照亮了航行的船只，西莉娅顿觉豁然开朗，她神情复杂地看向史蒂芬：“你到底是谁？”
    能够主动进入自己的梦中，还了解这么多有关变种人的事情，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史蒂芬眨眨眼睛：“他们都称呼我为奇异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