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奕嘉揉着太阳穴，苦笑了一下：“失忆……大概是吧。”
    “怎么回事？”姜海晏立刻转过头来问沈河清。
    沈河清摇了摇头，他显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虽然钟平伦的工作包括消除被牵扯进修真界事件的凡人的记忆，但现在钟平伦正为了处理贾清冈的事忙得团团转，这自然不是钟平伦下的手，而在R国这样的异国他乡，当然也不会有其他修真者联盟的工作人员在。
    想来也不会是第三个魔修下的手，比起浪费精力去消除凡人的记忆，不择手段的魔修更有可能直接杀人灭口，他们视凡人为蝼蚁，又怎么会干这种拐弯抹角的事。
    “……你们认识我吗？”郑奕嘉犹豫了一下，开口问姜海晏。
    姜海晏干笑了一声：“不算认识吧！”
    郑奕嘉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我今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很害怕，但我哥哥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他只肯说我的名字。”
    姜海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本来想来落井下石，结果郑奕嘉压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他还调侃个什么劲呢？
    “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郑奕嘉一脸失落，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个已经愈合但是看着依然相当狰狞的伤口藏在病号服下面，“而且我好像弄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我总有种感觉，那样东西好像再也找不回来了。”
    姜海晏叹了一口气：“既然是你自己弄丢了，那也只能怪你自己。”
    “……我知道，”郑奕嘉揉了揉太阳穴，“但我只想知道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姜海晏耸了耸肩，“只会让你自己更痛苦而已。”
    郑奕嘉愣了一下，然后他呆呆地说：“的确是这样，但我还是想知道。”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在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好像隐隐约约闪过了越前水母这四个字……我觉得我弄丢的东西可能和越前水母有关，所以就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跑了过来。”
    “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姜海晏挑了挑眉。
    郑奕嘉摇了摇头。
    “那你慢慢想，”姜海晏笑了笑，“说不定有一天会想起来。”
    郑奕嘉茫然地点了点头。
    姜海晏最后看了那只庞大的越前水母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兴趣缺缺地对沈河清说：“这大水母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在看过穆水藤的原形之后，这所谓的世界上最大的水母之一的越前水母好像也没什么看头了。
    沈河清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他的重点本来就不是水母，而是人。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水母馆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姜海晏下意识回头一看，便看到了玻璃缸后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巨型水母忽然动了起来，只见它舒展开长长的触手，无数条触手在水中漂浮蔓延开来，光影交错之间，水光斑驳而迷离，这一幕如梦如幻，竟显出了几分唯美来。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游客都在惊呼，不少人都转过头去和同伴交谈了起来，诉说心中的震撼。
    郑奕嘉也看到了这梦幻的一幕，他呆呆地看着那些漂浮蔓延的触手，片刻之后，他下意识转过身去，但下一刻，他却呆住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的旁边空无一人。
    郑奕嘉呆住了。
    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在和同伴开开心心地讨论着，所有人身边都有同伴，也许是朋友，也许是恋人，也许是亲人……只有他身边空无一人。
    他愣了很久，片刻之后，他缓缓地伸出手来，摸上了他的胸口。
    那个地方空落落的。
    他好像终于知道，他到底弄丢什么了……
    姜海晏和沈河清刚刚离开了水母馆，便迎面碰上了秦年笑。
    秦年笑有点惊讶：“你们这么快就看完了？”
    “看完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姜海晏耸了耸肩，“……我们走吧。”
    秦年笑下意识看了沈河清一眼，然后他立刻识相地说：“可是我很想看！特别想看！看不到越前水母说不定我就会死！”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沈河清说这附近有一家料理店的凉拌海蜇特别好吃，一起去吃？”
    “不用了不用了，”秦年笑悄悄地看了沈河清一眼，立刻说，“我刚刚吃了那么多，现在都还没消化完呢，再吃就要吐了！我还是比较想看越前水母！”这倒是实话，他刚刚才结束了超级无敌大胃王比赛没多久，肚子还饱得很。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看越前水母，那我也不好拦你，”姜海晏幽幽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刚刚在水母馆里遇到了你的便宜弟弟……”
    “……还是去吃凉拌海蜇吧！”
    秦年笑顶着沈河清冰冷的视线，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我就说嘛，”姜海晏一把勾住了秦年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比起只能看的水母，当然是能吃的水母更值得我们欣赏不是吗？”
    秦年笑干笑了一声：“没错。”
    他忍不住在心里泪流满面，他刚才怎么就那么快答应了呢？就算随便找个借口自己离开也好啊！他怎么就答应了呢？
    于是三人又转战海洋馆附近的料理店，姜海晏美美的吃了一顿，而已经吃撑了的秦年笑只能默默地看着姜海晏吃。
    秦年笑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他下意识抬起头来，却对上了沈河清冰冷的目光。
    秦年笑悄悄地往后缩了一下，他心里十分委屈，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干，顶多就是不小心多看了姜海晏两眼而已，谁让姜海晏吃得那么香……难道他连看姜海晏一眼都不行吗？占有欲至于这么强吗！
    奈何沈河清的气场太过强大，秦年笑只敢默默地在心里吐槽，吐完槽之后，他立刻就怂了，于是接下来全程他都只敢抬头看着天花板。
    看到秦年笑终于转移了视线，沈河清微微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转过头继续看姜海晏，看着姜海晏吃得微微眯起了眼睛的模样，他的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
    当姜海晏解决完一桌子料理抬起头的时候，就对上了沈河清比平时温和的目光，他摸了摸鼻子，又看向了秦年笑，却发现秦年笑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
    “你在干什么？”姜海晏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他好奇地问秦年笑。
    秦年笑干笑了一声：“我发现……这里的天花板特别好看。”
    姜海晏歪了歪头：“就是普通的白色天花板啊。”
    秦年笑一脸认真地说：“你不觉得这个天花板的白特别纯洁无暇，让人看着看着就心情宁静，仿佛灵魂都受到了洗涤一样吗？”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你可以问一下店主能不能把你头顶上这块天花板卖给你。”
    秦年笑干笑了一声：“还是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们吃完了？我们回去吧。”
    姜海晏摸了摸肚子，虽然他完全没吃饱，但再吃下去，估计就要被人围观了……
    于是他只能一脸念念不舍地点了点头：“……走吧。”
    三人回到酒店之后，姜海晏正准备回房间睡觉，却被沈河清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姜海晏伸了个懒腰。
    沈河清垂下眼帘，他只是想和姜海晏多待一会儿而已……
    片刻之后，他挤出了一个理由：“自从昨天之后，那只水母就天天泡在浴缸里不愿意出来……”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他不是一向喜欢泡在浴缸里吗？”
    沈河清：“……而且不吃不喝。”
    姜海晏摸了摸下巴：“能够成精的灯塔水母还是很少见的，为了保护修真界的物种多样性，我们还是去看一下那只小水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