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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生长日志_分节阅读_9

      可疑的业务员:你随时随地都能拿出一张契约书,但它只会使用你习得的语言,也没有恶魔契约自带的诱惑力。没关系!因为一切业绩都看业务员本身!
    ……塔砂开始确定构成牌面的不完全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了,那番业务员说辞怎么听都来自她的那个世界。这样想起来,卡片背面的花纹看上去也有点像火车站附近几块钱一包的扑克牌。
    她草草掠过前两张卡片,将目光投向第三张,牌面上是血迹斑斑的兽耳少女。
    “失血过多的玛丽昂,她的血统驳杂不纯,最多的部分来自人类与狼人。给她的人提供一个临时庇护所,稍后你就可以得到她的灵魂——又及:距离她变成‘死掉的玛丽昂’还有大约十分钟的距离。但没关系,一只血脉如此衰弱的小狗并没有多少战力,她的灵魂和尸体可能更加有用。”
    这口气真像维克多。
    塔砂在链接中白了维克多一眼,维克多大大的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回来,对她脑中的一切一无所知。
    刚才塔砂弄出契约书时根本没费心调整,反正对方也看不懂,因此契约内容用的就是恶魔中广受好评的默认版本。她实现签约者的愿望,从此签约者的一切都属于她。
    十足深渊风格的霸王条款,大概只有维克多这样的存在会说这非常公平。
    名为玛丽昂的兽耳少女卡片下面,技能那一栏是灰色的,要等契约完成才能解锁。塔砂对着名字边上的濒死字样皱眉,她忽然打了个寒颤,带着卡片和书桌的空间里脱离出来。
    没有什么卡片和书桌,那只是她灵魂中某些东西的具现化。刚才的狂潮也好,之后的整理也好,两者都在塔砂的思维殿堂中发生,于现实之中,不过几分钟而已。濒死的玛丽昂在地上乞求地看着她,周围的人和刚才一样惶恐,塔砂看到不远处火把的光亮,正向这里接近。
    “把大家藏起来!”——现在她能听懂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并不难。
    地面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地精们挖开的裂口将地上所有人、兵器和尸体都吞了进去。人们发出惊慌的叫声,“不要怕!”玛丽昂喊道,咳出一些鲜血,“是我……大家跟我来!”
    她支撑着身体向坑道深处走去,黑漆漆的地下让人不安,可是比起近在咫尺的军队,未知的空间又能坏到哪里去?有了玛丽昂做榜样,流亡者们纷纷挪动了脚步。
    剩下的人不满百,他们很快全部迈入了地下城。入口的土石流水般合拢,在操纵地下城的地面这方面地精有着大师级水准,塔砂都不知道它们还能做得这么出色。只是一会儿工夫,地面就像没有动过土一样平整。
    “好了!”维克多说,“契约已经完成,把他们扔出去吧。”
    他没说错,塔砂能感觉到这点。“把大家藏起来”,没说藏多久,没说要避过谁。如果你绝望到想跟恶魔定契约,千万记得要补上能想到的一切漏洞,恶魔的契约会为庄家占最大的便宜。玛丽昂已经陷入了昏迷,无从知晓这件可怕的事情。
    “你还在等什么?”维克多催促道,“没有哪个领主会允许地下城出现在自己的领地,你想被一大群圣光骑士围攻吗?”
    “一切痕迹都翻到了地下。”塔砂指指士兵的尸体,“他们什么都不会发现。”
    “平地上一大群人失踪?傻瓜都知道有问题!”维克多不赞同地说。
    但无论怎么样,都已经太晚了。上方传来军队的脚步声,与他们只有一层泥土的距离。幸存者在地下挤成一团,全部屏住了呼吸。
    犬吠声,脚步声,呼喝声,他们接近……然后远去。
    呼!一群人松一口的声音合成一阵小小的气流,这声音在黑暗的矿道中大得吓人,很多人把自己的口鼻都捂住了。他们雕像般静止了一会儿,不少人开始惊慌地望向矿道中唯一的光源,也就是不再隐藏幽灵躯体的塔砂。
    地道里有足够的空气吗?塔砂忽地走了走神。地下没有谁需要空气,就像没人需要光源、食物、治疗……
    她愣了一愣,发现脑中已有新信息解锁。
    “治愈术:你的契约者中存在生命力急剧下降的生物,治愈术已经解锁。”
    “厨房:你的契约者中存在需要进食生存的生物,厨房已经解锁”
    ……
    不止这个,还有“住所:你的契约者中存在不能在基础地道中恢复精力的生物,住所已经解锁”等等,但最至关紧要的无疑是最上方那条。在兽耳少女成为地下城财产的那一刻,塔砂得到了修复她的方法。
    ☆、第11章 与契约者的初次交谈
    玛丽昂从昏睡中醒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记忆停留在意识断线的那一秒,拿着武器的人类军队在不远处搜寻,流浪者营地的幸存者在塌陷的地洞中惊惶不安。那时玛丽昂身上有好几个哗哗流血的窟窿,让她的脑袋昏沉一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无数个惊慌的念头在脑中扑腾,像一群被惊起的蝙蝠。大家怎么样了?那些人走了吗?我在哪里?我还活着?那个幽灵?天啊橡木爷爷还被留在了外面!
    玛丽昂猛地爬起来,意识到自己身上没有一个伤口。她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从什么时候开始是梦境?玛丽昂希望流浪者营地从未被付之一炬,但眼前昏暗的洞窟怎么看都不在荒野上。她的项链还在脖子上,两把短刀都放在床头的桌子上,那让她冷静了许多。
    玛丽昂收起她的短刀,警惕地摸出去。有个人正背对着她打盹,要是这家伙是守卫,这儿的防卫也太松散了。她绕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对方正靠在石桌上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到了胳膊上。
    “艾拉?”玛丽昂轻轻推了推她,小声呼唤道。
    她推了好几下才叫醒了艾拉,小个子女人睡眼惺忪地看着她,睡意一扫而空。“玛丽昂!”她欢呼雀跃地说,“你总算醒了!快,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艾拉的欢呼声特别大,玛丽昂险些想去捂她的嘴巴。流浪者营地中和玛丽昂关系最好的就是艾拉他们,这些有着同一个姓氏的小个子据说是营地最早的住民,都有着矮小的个头和温暖的心。玛丽昂猜测就是因为他们,后来的营地才会变成那个容纳各种流浪者的和平住所,要知道到处流浪的弃民大部分都不太好相处。
    但这些小个子们也相当缺乏危机感,要不是橡木老人和玛丽昂拼命阻止,离开流浪者营地时他们大概会把全部家当都背上。在小溪源头汇合是个冒险的主意,没确认甩掉追兵前最好别这么干,可他们早早就聚在那里了。玛丽昂在远处听见他们的惨叫时,心脏都差点停跳。
    “没事,已经过去两天了。”艾拉说,“我们已经安顿了下来,那个幽灵给我们提供了房间和吃的,真是个好人!就是这里有点暗,没多少人带了蜡烛,昨天我们去附近捡了一点发光的苔藓,现在可以凑合着用……”
    房间的角落里亮着微光,来自发光的苔藓和菌类。玛丽昂匆匆扫过房间,很快将这点不重要的细节置之脑后。两天!被这么一提醒,她才觉得自己的胃开始咕咕抗议,但现在完全不是吃饭的时候。玛丽昂能感觉到那个契约的存在,上面闪动着她认不得的文字或图案。那个幽灵给他们提供房间和食物?它想干什么?玛丽昂心中的警铃嗡嗡直响,耳朵上的毛都炸开了。
    “那个幽灵在哪儿?”她拉住艾拉的胳膊,“我有事找它。”
    “你应该先去吃点东西!”艾拉不赞同地插着腰。
    “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说!”玛丽昂焦急地说。
    她用上了最有说服力的表情,总算让艾拉给她指了路。玛丽昂脚步飞快地在昏暗的地道中穿行,路上遇到了不少人,都是艾玛那边的人,一个个缺乏危机感地跟她打招呼,都快把她急死了。但话说回来,恐怕除了这些一切往好处想的人们,其他弃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玛丽昂穿过长长的、迷宫一样的通道,问过几次路,最终还是迷失了方向。这里已经没有夜光苔藓了,她挫败地左顾右盼,想凭找出这些坑道的不同点,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玛丽昂的夜视能力能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找到林中回家的路,可无光的地下又是另一回事。要不是地道中偶尔有些发光的石块,她就要变成睁眼瞎了。
    阴影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动静不像人。
    她在投出短刀后看清了对方的轮廓,那是只大得吓人的老鼠。短刀被它的身体弹开,刀刃没带出一滴鲜血,只刮下一些粉末。到了这个距离,玛丽昂才发现那只老鼠不像活的生物,它看上去像一座活动的雕像。
    雕像老鼠用后爪挠了挠背上被击中的地方,仿佛被蹭得很痒。它对玛丽昂咔咔地叫了几声,转头向黑暗中跑去。
    玛丽昂犹豫片刻,追了上去。
    他们穿过长长的通道,玛丽昂不知道自己转了几个弯,只能紧紧跟着前方的黑影。又一个弯道之后,前方霍然开朗,黑漆漆的地下又有了光。在一个广阔的洞窟当中,飘着足不沾地的幽灵。
    玛丽昂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这就是那个与她签订了契约的幽灵,鬼魂,恶魔。契约已经完成,玛丽昂却不清楚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她不太敢想。如果她已经是幽灵的奴隶,她还有什么资本警告对方别对其他人打主意呢?玛丽昂想起曾经见到过的奴隶,他们没有名字也没有未来,匍匐在主人面前,蜷缩在铁链当中。现在玛丽昂也没有名字了,这想法让她打了个冷战,缓慢地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你看起来不太好。”一个轻柔的声音说。
    这是个成年女人的声音,鉴于在场的只有玛丽昂和那个幽灵,说话者是谁十分明显。它听起来……意外普通,既不是传说中鬼怪的喑哑嘶吼,也不是之前听过的怪异风声,就只是个有点沙哑的女音,听起来漫不经心。
    “我很好!”她愣了一小会,匆忙回答道。“谢谢!”玛丽昂仓促地补上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伤多半是对方治好的,幽灵果然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谢谢你救了我们。”
    “分内之事,既然我们约好了。”幽灵低笑道,令玛丽昂想到那个契约,心向下一沉。
    对自己命运的猜想让她短暂地走了个神,等反应过来,幽灵已经飘到了她面前,骨白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玛丽昂控制住自己拿刀的手,不确定自己应该直视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孔,还是恭敬地对它低下头。
    “你饿了。”幽灵说,“你应该吃点东西。”
    它的声音轻柔而冷淡,平静得听不出什么态度。玛丽昂下意识想反驳,但她的肚子叫得非常大声,让她都有点脸红。“我会给你带一些食物。”幽灵不容置疑地说,而后那只带玛丽昂过来的巨鼠便跑了出去。
    场面又沉默下来,被这样一打岔,玛丽昂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她的手脚比嘴皮子灵活许多,没人期待过让她当交涉者,尤其在面对这样一个能决定他们命运的重要人物的时候。她正鼓足勇气想说话,对方又抢了先。
    “你有个特别的名字。”幽灵说,“看上去像一幅画。”
    “狼神后裔的名字都是图腾,出生前父母选择一个名字,大长老在每个人出生时为我们占卜出它的形体。”玛丽昂解释道。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喜欢我的名字。”
    “它的确不错。”幽灵说。
    “我可以留着它吗?”玛丽昂飞快地说,“我的意思是,您可以继续用这个称呼我。如果您愿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