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斯嗓音急促：“我们先回去。”
    谢以乔：“……”
    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莫洛斯带回家从傍晚一直折腾到凌晨。直到最后浑身散架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今天本来是为了不被他折腾，才说出那番话，效果怎么好像是适得其反了。
    他努力睁眼，瞄了一眼正给他按摩放松身体的大家伙，大家伙神色餍足，眼神专注地盯着他，手上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物。看到这一幕，他突然就不想责怪莫洛斯不知分寸了。他抬手抚了一把莫洛斯凑过来的脑袋，安心地沉沉睡去。
    次日，一大早谢以乔就被莫洛斯叫起来。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莫洛斯把他抱起来，眼神中透出一抹心疼的神色：“今早预约了医生做产前指导。”
    莫洛斯不光是心疼，还很自责他总是管不住自己，在床上对待小乔太过粗暴。
    没办法，每次看到小乔眼角泛红动情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把小乔揉碎了吞下去。
    谢以乔昨晚被莫洛斯狂风骤雨般侵略得太晚，虽然莫洛斯的按摩消除了他身体的酸痛，但现在还是感觉浑身没什么力气。迷糊中被莫洛斯抱到洗漱间，自动牙刷和洗脸机会自己伸出来为他服务，他只用窝在莫洛斯怀里醒神。
    等洗漱结束，他挣扎着起来解决了一下早晨的生理问题，就又被莫洛斯迫不及待地抱在怀里，直接抱到飞行器上，将后座调整成睡眠模式，全程小意得像是在对待一个刚出世的奶娃娃。
    在飞行器上睡了一个回笼觉，到医院的时候谢以乔总算是清醒过来。
    两人并肩朝医院走去。这回莫家来的人阵仗更大，连莫堂哥都赶来了。谢以乔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对待这个产前指导会这么慎重。
    直到莫妈妈跟他解释：“产前指导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医生给我们科普婴儿抚养的注意事项，而是将孩子的父母双方带到指导室去，带上指导头盔，体验一遍从前那种用子宫生孩子的痛苦。”
    谢以乔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有点惊讶地看向莫妈妈。
    莫妈妈柔声说明：“子宫孕育法已经被淘汰，经过研究，不少父母由于体验不到生孩子的痛苦，导致抚养方面不尽心。所以，每一对伴侣在孩子出世前都要强制接受这样的产前指导，通过感受生育的痛苦，来理解孩子的珍贵。”
    她有些担忧地对两个孩子说：“你们都要有心理准备，生孩子的痛苦真的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并且，这种痛苦会根据各人的承受度来调整，越能忍受痛苦，感受到的痛苦就会越深。”
    到了指导室，里罗医生跟他们科普了一下产前指导的意思，和莫妈妈说的差不多，只是着重强调了一下这个过程会有多痛苦。
    “这个指导是直接刺激你们的大脑，让你们感受到所能承受的最大痛苦，同时它会引导你们的思维，让你们幻想出生孩子的场景，那个场景会在你们头脑中形成清晰的形象，并在床头的大屏幕上反应出来。如果需要，你们可以把生孩子的场景拷下来带回家去珍藏。我要提醒你们的是，这个痛苦能达到十级的标准，一般说来，做完指导的年轻人，纵使是身体强悍的云兽族，也会痛得起不了身，被担架抬出去。”
    等他们做好准备后，里罗医生就让他们躺到床上，依次给他们戴上指导头盔。
    他先走到莫洛斯面前，莫洛斯摇头拒绝他递过来的头盔，道：“让小乔先接受指导。”
    里罗医生有点惊讶，笑道：“洛斯难道还不如小乔勇敢？小乔都没表示拒绝，你却不敢戴？我认识的云兽族可不是这样的。”
    谢以乔却是一听就明白这家伙在想什么，果然，听见莫洛斯道：“等会儿小乔起不来的时候，我抱他。”
    里罗医生一愣，想了想才反应过来。
    所以，莫洛斯只是因为不希望自己的伴侣被别人抱到担架上，为了亲自抱等会儿浑身脱离的谢以乔，才提出让谢以乔先接受指导吗！
    了解到真相的里罗医生，深深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单身狗的极大恶意。他不再耽误，拿起头盔给谢以乔戴上，然后按下了开关。
    谢以乔手掌顿时就捏成拳头，他的嘴角也紧紧抿了起来。不过，头盔将他的表情遮掩住，让旁人无法窥视。
    痛，好痛！
    通过头盔的作用，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产房，护士在旁边叫着“用力！用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个物体用力挤压，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身体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撕裂开。最要命的是这种撕裂感不是短短瞬间，而是持续性的，就仿佛有人拿了一把刀在他肠胃中不断不断地翻搅，直至鲜血淋漓还不罢休。
    生孩子竟然这么痛苦！
    纵使是上辈子摸爬滚打，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的谢以乔，在这一秒也疼得掉出泪来。他甚至感觉在这巨大的冲击下，神智都已经模糊不清。
    他承受不住地小声叫了出来，声音虚弱无力：“好疼。”
    莫洛斯压根不敢看屏幕中谢以乔幻想出来的景象，只牢牢盯住床上的谢以乔，一颗心被狠狠地揪住。这时听到他喊疼，就感觉似乎有一把尖刀狠狠插进他的心脏之处。
    他的小乔从来不会喊疼啊！
    纵使在重力场练习室里被重力带得飞出去，浑身疼痛的时候也从没皱过一次眉头。能让他委屈地喊出“好疼”，他该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心中发冷，一把握住谢以乔的手，低声说：“小乔，小乔，我在这里。”
    迷蒙中谢以乔仿佛感觉到了莫洛斯的鼓励，身体里似乎又有了力气，足以承受那无穷无尽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叫了起来：“快用力，再不用力，孩子就要窒息了。”
    孩子，他和莫洛斯的孩子。
    不行，一定要让孩子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界。
    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力气，谢以乔顺着护士的指挥，吸气吐气。终于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身体猛然松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体内剥落出去。
    这时，他已经浑身被冷汗浸透，头盔被人迫不及待地摘下，被莫洛斯一把搂进怀里。
    莫洛斯眼睛发红，将要发狂的困兽一般，奇异的是动作却轻柔无比，抱住他轻轻哄道：“不疼了不疼了。”
    第71章 出生
    谢以乔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被莫洛斯放进柔软的担架上，眼看着就要被推出去。他想到刚刚的那种疼痛还是心有余悸，转头轻声问：“这个指导是必须的吗？莫洛斯可不可以不做了？”
    里罗医生没料到他都已经虚脱成这样了，仅剩的力气都用来关心伴侣。这下，他倒是隐约明白了为什么莫洛斯会把他当个宝似的看起来。
    他摇摇头：“产前指导是强制的，如果伴侣双方没有接受指导，孩子出生后就没办法录入星网，成为合法公民。”
    莫洛斯看他虚弱得随时要昏厥的样子，哪里还舍得让他费力气说话：“别说话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妈妈给你买了补充能量的食物，我先带你出去。”
    谢以乔动了动手，将手掌覆在莫洛斯手背上——这个动作让他又出了一身的冷汗，然后眼神坚定地说：“我陪你。”
    莫洛斯深深地望了谢以乔一眼，目光幽深得像是要把小乔吸进眼中的漩涡里去。他不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在里罗医生的指导下躺在床上戴上了头盔。
    谢以乔握住他的手，眼不眨地盯着他床头的大屏幕。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手术室，护士在旁边喊道：“用力！用力！”
    一切都与谢以乔刚刚经历过的没什么不同。
    很快床上的人动了，镜头也随之放大，让谢以乔和里罗医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痛苦又隐忍的表情。
    谢以乔愣住了。因为他看到，躺在屏幕里的那个人竟然不是莫洛斯，而是他自己。
    他迟疑地问：“里罗医生，这是……光屏显示延迟？”
    除了显示延迟，他也想不出为什么这屏幕上显示的还是上一场的样子。
    里罗医生到旁边的控制台检查了一下，控制台显示一切正常。
    里罗医生低低地笑了起来：“莫家人果然容易出情种。”
    谢以乔不解地看过去。
    里罗医生为他解释：“你知道，这场手术是通过刺激大脑皮层，直接引导对象产生与生育有关的幻想及痛觉。而这个疼痛的程度在医学上设定为，每个人承受痛觉的极限。通常来说，人们认为生孩子的那一刻是最痛苦的，所以产生的幻想绝大部分都是自己正在进行生产的画面。而莫洛斯的幻想中生孩子的人是你，只说明了一种可能性。”
    谢以乔有些发愣。
    里罗医生继续说：“那就是，对莫洛斯来说，你的痛苦才是他最不能承受的痛苦。”
    谢以乔彻彻底底地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