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揉摁太阳穴，鼻息间轻‘嗯’出一个音就算是回答，白梦轻笑了一声：“我那时候就在想，你离开我应该是去找一个，特别温柔体贴又听你话的人，像我这样只知道索取的人，一定让你相处的很累吧？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我跟你闹也是因为这样啊，我想通过伤害你得到你在乎我的结果。”
    “是我玩的太过了，而且不会表达感情，我……”白梦吞咽了口唾沫，“知道你对我的好，也知道你很爱我，是我一直做错了。”
    陆遥听着，抬起眸定神地看着他，白梦疑惑地歪头望回去：“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好像没说错话，你这眼神有点凶。”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了？”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只是不想自己后悔，我那天说，我到最后都没有好好爱你，但是我仔细想了想，也许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好好对你，不管是朋友还是你想要的任何关系。”白梦垂着眸，眼角已经泛起泪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陆遥会误会他。
    曾经他以为，陆遥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陆遥应该知道他没有坏心思啊，他也不想打陆遥，他也不想伤害陆遥，可是那手就是出去了。
    他也知道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不管陆遥怎么对待他，他都愿意接受，可是，他就是还想对陆遥好，不想让他恐惧一个他爱过的人，如果这依旧是一种错，那他可以在十月二十八号之后离陆遥远远的，如果那是陆遥想要的结局。
    “我会跟一个人联姻。”谁知，陆遥却给出一个白梦没想到的回答。
    “什，什么？”白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莫言有一个表妹，这两天我找人问过，性格不错，是法医，工作虽然忙一点，但是会做饭会做家务，以后她会辞职在家里带孩子。”陆遥清了清嗓子，背过身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的确有放不下白梦，但今天是最后一次了，白梦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他一笑：“也好，你走出来了，我，我怎么可能走不出来，就像三年前一样，过不去的，过得去的，到最后还不是沦为过去……我从来没资格管你的决定。”
    陆遥听着心揪，他控制自己，强迫自己不转身去看白梦失落的双眸。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白梦不知去了哪。
    陆遥起身，靠在床背上，看着一地狼藉，有片刻迷茫，他还记得，那是第一次他与白梦过夜，胆小怕黑的白梦睡在他身边，他伸手搂住白梦，那小家伙竟然就缩卷到他怀里开始哭。
    哭着哭着，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他只记得自己全身失力，而白梦坐在落地窗前抱着膝盖。
    “你会像家人一样丢下我吗？”白梦一双大大的眼睛，在黑夜里美得像精灵的翅膀，散发着动魄的光。
    “不会。”那时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犹豫。
    “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被人……那样？”白梦手指比划了一下，眼眶红了起来，很委屈地看着他，“我没想过会跟一个男人。”
    “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再强迫你。”
    那时的自己，颇有一些居高临上的姿态，面对穿着白色t恤瑟瑟发抖的少年，已经步入社会多年的陆遥穿着得体西装，眼神也是带着狠劲的冷。
    陆遥以另一种姿态看记忆中的化名，竟然能够了解白梦那种恨不得摧毁自己的愤怒——你把我带到这里，不由分说让我只爱上你，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最后还是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我再也见不到你，为什么你走了还要回来。
    你当我是什么？
    白梦的所有愤怒之下，其实隐藏着这个卑微的疑问。
    陆遥点燃了一根烟，侧身看了一眼自己放在一侧的打火机，他将打火机拿起来，手指一转，打火机变成了一把防身刀。
    他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会，还是落指刻了一条漂亮的线。
    陆遥吸着烟，眯起眼感受手腕上的疼痛。
    其实这种浅浅的割腕不会死，在血液流尽之前，身体中的凝血机制会反应过来，还没失血过多，伤口就会愈合。
    他所追求的，不过就是抽着烟，感受着手腕上的疼痛。
    这种痛，像是陆遥带给他的爱一样。
    使他上瘾，令他恐惧、绝望，又无法自拔的不想停下来。
    陆遥恍惚着闭上眼，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另一只手把玩着防身刀，尖锐的刀尖落在肩膀的肌肤上，他比划着要朝身上去——
    “陆遥！”
    他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陆遥睁开双眼，看到门口散落了一些餐具，茶几上放着一些食物，白梦大汗淋漓地站在他的床前，不敢置信又恐惧地盯着他。
    那眼神，像是第一次看到在浴室里血流成河的他一样。
    陆遥突然觉得是自己欠了白梦的，他不该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出大家族而干净，就起了私心，把他留在身边。
    “对不起。”陆遥苍白着蠢，放弃执着接受痛苦，是他成熟的选择。
    对不起……
    白梦想笑，陆遥对不起自己什么啊？
    对不起这些年来的照顾？
    还是对不起这些年来的爱？
    白梦深吸一口气，翻箱倒柜地找到放好的医疗箱，扑到他身边帮他的手腕止血，看到那伤口，他心反而更痛了。
    “如果你真的求死，伤口不会这么浅……你的病，已经到了需要自毁才能救的地步了吗？”白梦帮他包扎好，手指轻轻放在包得很难看的纱布上。
    脉搏在虚弱的跳动。
    陆遥侧过头，并不理会他。
    “怎么样才会好？”白梦拿起他的防身刀，看着上面的血迹，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如果非要死一个。
    白梦突然举起刀在肩上划了一道很大的口子。
    他闷哼一声，鲜血散落在洁白的床单上，眼底在瞬间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我没什么能够威胁你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求你原谅，既然你伤害自己会好过，那我也要学……”白梦咬着牙说。
    陆遥感觉脸上一热。
    他并没有回头。
    直到空气里的血腥味浓到化不开，他才猛得转过头。
    白梦一身血，刀深可以见肉分开成两瓣，这力度，这速度，只要再快哪怕一点……
    他会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