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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

      没想到庄子悬下一句话说:你喜欢我?你想跟我谈恋爱?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试探。
    贺初整个人被定在原地,背部极速升温。
    他不该过来的不该被庄子悬知道内心的秘密。
    看到贺初如同小兔子一般受惊的眼神,庄子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庄子悬勾起嘴唇笑了一下,说:想要这个,你得拿出等价的东西来换。
    贺初觉得此刻的庄子悬恶劣到了极点,像是玩弄人心的恶魔。
    他不是谋划着跟任天纵复合吗?现在对自己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觉得自己会巴巴地凑上去,任由他再欺辱自己一次?
    贺初很失望。
    庄子悬是这么一个人自己以前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因为一副好皮囊?还是因为他神秘而优雅?
    贺初看着庄子悬,说:我的真心,你换不起。
    然后走出了卧室。
    庄子悬说:你不要这个了么?
    庄子悬好整以暇地拿出一沓纸张,在空气里抖了抖。
    纸张皱皱巴巴的,有的还变色了。贺初扫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己的笔记。
    庄子悬说:坐下来好好谈。钱、业绩、房子甚至是一个名分,你想要什么?你能给我什么?
    庄子悬慢条斯理地说,他没穿上衣,皮肤上都是昨晚贺初留下的暧昧痕迹。
    贺初顿了一下,然后猛地走到庄子悬面前,抢过那些纸张,一把撕开了。
    贺初撕得很用力,所有纸张都变成了四份,飘飘洒洒地飘扬在空气中。
    有几块碎片落在庄子悬身上。
    贺初说:这玩意我不要了。
    我能搜集第一次,我就能搜集第二次。如果我能调走,这份文件就没用了。如果我调不走,我换工作躲你还不行么。贺初咬牙切齿似的,说:我在你身上投入的沉没成本够多了,你不要想拿这个威胁我。
    说完这句话之后,贺初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庄子悬坐在床边,身边全是纸张碎片。
    他的心忽地被什么戳了一下,有点儿疼。
    他伸出手去捞贺初的衣角,却什么也没能捞到。
    贺初早已经决绝地往前走了。
    庄子悬看着手中的虚无,连心也变得虚无起来。
    .
    跟庄子悬吵了一架,有那么一瞬间,贺初竟然生出了辞职的念头。
    他不想再伺候庄子悬了,如果庄子悬把自己的敬业和服务当作欲拒还迎的话。
    贺初立刻掏出手机,向组长请假。
    他手头就庄子悬这一个活儿,组长知道,几乎就等着他解决这个事情之后立马去别的城市走马上任了。所以组长很轻易地批假了。
    只不过,不知道是贺初语气不好还是如何,组长这次竟然在工作之外提到了别的事情:那位姓庄的客户,是不是很难伺候?
    贺初一愣。
    组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平常手脚麻利,唯独在这一桩生意上迟迟没有进展。是客户刁难得太过了吗?组长停顿了一下,又劝:干我们这行,还不就是要给客户厚着脸皮陪笑脸?这边脸被打了还要凑另一边脸过去。小贺你脾气一向好,在这个项目上忍一忍,就能很快高升了。
    贺初闷声听了一会儿,却忽然开口,语气平和地说:可我不想忍了。
    去他妈段工作,去他妈的隐忍,去他妈的庄子悬。
    组长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贺初就飞快地说:我的腿上还没有好完全,我去医院了。组长,再见。
    然后挂断电话。
    说完这一段话之后,贺初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会有这么爽。
    好像扔掉了什么枷锁一样。
    去医院的路上,贺初接到了岳浦的微信。
    岳浦问他:【腿好些了么?】
    贺初回答:【昨晚有些疼,正要去医院看看。】
    岳浦说:【正好!今天我值班。】
    望着那个感叹号,贺初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错觉。
    好像岳浦很高兴见到自己似的。
    贺初极少在别人身上看到这种情感,一时之间措手不及。
    他很快想:或许岳医生只是觉得巧合吧自己每一次去医院都正好遇上他值班。
    贺初强行把奇怪的念头压了下去。
    岳浦坐在椅子上,看着贺初朝自己走过来,于是说:比之前好了很多,看来不会影响到以后了。
    贺初说:最近有些疼,有点像生长痛,这是什么回事呢?我这个年纪总不至于再长高了吧。
    岳浦蹲在贺初旁边,说:让我看看。
    贺初把裤腿撩起来的时候,岳浦说:听说,你的那位不肯卖房子?
    他就是拿我寻乐子吧。贺初有些怅惘地说,但很快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岳浦愣了一下,面露尴尬。
    过了一会儿,说:忘记从哪里听说的了。
    可岳浦跟贺初的人脉圈没有交集,就算从自己这里知道必须要卖掉庄子悬的房子才能离开这座城市升迁,岳浦也不应该知道庄子悬刁难自己的事情。
    那件事情,本该只有昨晚那个看房的秘书知道。
    贺初心里生出一些疑惑,但那疑惑还没来得及成型,贺初就僵住了。
    他腿上不仅有伤,还有庄子悬昨晚留下的星星点点的痕迹。
    或许是攒了太久的缘故,昨晚的庄子悬格外凶狠。
    这些痕迹露出来的一瞬间,岳浦愣了一下。
    贺初注意到岳浦的动作,脚不自觉地往回缩了缩。
    这样私密的痕迹,让岳浦看到,贺初觉得很羞愧。
    岳浦却恢复了正常,捏了捏贺初受伤的地方,问:酸吗?
    岳浦恢复了医生的状态,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贺初如实回答自己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岳浦站了起来,说:恢复还不错,再涂一周药,应该就能好了。
    贺初呆愣愣地点头,说:好,谢谢岳医生。
    岳浦又说:你晚上有空吗?最近新上了一部电影,没人陪我去看。你愿意去吗?我请客。
    贺初愣了愣,看向岳浦。
    岳浦对自己有一些不同贺初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他没谈过恋爱,唯一一次恋爱,也被庄子悬定义为了约炮。
    如果当初知道庄子悬是这个意思他大概是不会迎接对方第二次进入自己的出租屋的。
    岳浦看着贺初的眼睛,说:我是认真的。
    岳浦的嗓音很柔和,带着医生特有的那种温柔与说服力。
    好,我等你。贺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岳浦笑了一下。
    贺初却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自己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第25章 三更
    岳浦还没下班,贺初要坐在外面等,被岳浦拦下来了。
    就在这里吧。
    贺初说:这样不好吧,你还要给病人看病
    岳浦眨了眨眼,带着点狡黠地说:办公室里有WiFi。
    贺初的流量套餐用不完,可不知为何,看着岳浦唇边的那个笑容,贺初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医院里人很多,岳浦是外科医生,遇见的病人不一定体面,有些还是带着血过来的。
    岳浦对待任何人的态度却都很好,轻声细语,面带微笑。
    岳浦对每个人都这样,倒让贺初有了一些怀疑:莫非先前体会到的东西,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贺初已经在庄子悬的事情上自作多情了一次,现在面对这种情况,便更是畏缩。
    贺初想:岳医生只是一个好医生罢了。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岳浦问贺初:看我工作,无聊吗?
    贺初摇摇头,说:比卖房子有趣多了。
    岳浦笑了一下,说:你会遇到很多奇葩客户吧?我也会遇到一些嗯,有点奇怪的病人。
    就着这个话题,贺初和岳浦聊了一路。
    岳浦对医生这个职业很有信念感,但聊开了才知道,他也会吐槽医院的奇葩规定,还有遇到的难缠病人。
    之前在贺初眼里,岳浦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再世华佗形象。这下子,岳浦却多了一丝人味,变成了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医生。
    贺初感叹道:还是你们不容易,我们卖房子,顶多遇到奇葩,却不会有生命危险。你要注意安全啊,见势不妙就躲开。
    岳浦和贺初并排走着,这时候半转过身子,说:我以前觉得没所谓,反正没有人为我担心。就算有伤亡也会有赔偿。不过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
    贺初问:为什么?
    岳浦半真半假地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想他为我担心。
    贺初愣了愣,转头看向岳浦。
    岳浦却已经走到了前台,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我都好久没有跟人一起看过电影了,进去吧。
    贺初接过可乐,问:你之前是跟谁来的?
    岳浦想了想,说:上一次,是毕业之前的社团活动,很多人一块儿看的,一部美国大片,我看睡着了。再上一次你猜?
    贺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问题,似乎是在打探岳浦的感情生活。
    贺初嗫嚅片刻,说:我不猜。
    岳浦就笑了一下,说:以后告诉你。
    他们两个人一起进入电影院。
    这一次倒不是美国大片,反而是一部爱情动画电影,画风唯美,故事感人。
    电影一个半小时,期间没有发生很狗血的事情,比如两个人的手同时伸到爆米花桶里之类的。
    贺初提着的心放下了。
    看完之后,岳浦问:怎么样,会觉得无聊吗?
    贺初说:没想到岳医生喜欢看这种电影。
    岳浦耸耸肩,说: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是个看动漫的死宅来着不过工作之后变忙,就没时间看了。这种电影,也很难找到人陪我一起看。
    贺初没有接这句话,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不是尴尬,也不是暧昧,而是像是有千千万万个气球同时漂浮在他们两人周围,只要稍微一动,那气球就会被戳破。
    戳破之后会怎么样呢?
    贺初稍稍吞了吞口水,有点紧张地说:你
    岳浦同时开口:其实
    贺初说:你先说。
    岳浦面带微笑,说:你先问的。
    贺初没有推辞,再次开口却换了一个问题: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吧。
    啊上次就是你请的,这次我来吧。你想吃什么呢?岳浦的语气稍微有些僵硬,像是有些失落。
    贺初说:你刚刚想说什么?
    岳浦摇摇头,说:没什么。
    气球破掉了。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贺初顿了顿,没有继续追问。
    两个人去吃烧烤,烧烤店里有个大电视机,正在放彩票开票。
    岳浦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说:上次我们一起吃饭,你好像还买了一张彩票?中了吗?
    贺初顿了顿,摇头说:不知道。
    两块钱的彩票,他买完就收到钱包里,没有再看了。
    岳浦指了指电视,说:是这一期吗?要核对一下吗?
    贺初从钱包里拿出彩票,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就是前两天买的。
    怎么回事?感觉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却原来才过去了两天吗?
    电视上的数字一个一个跳了出来,岳浦凑过来看了一眼,说:哎,有机会。
    岳浦凑得很近,呼吸打在贺初的脖子上,带来一阵没有来由的战栗。
    贺初却在此时走神想到:原来每一个人的呼吸都是差不多的。
    庄子悬也没什么不一样。
    又一样?数字已经开了好几个,贺初的数字一直对得上。岳浦惊讶,声音也微微变了。
    贺初猛地回神,盯着电视上的数字,和手里的彩票核对了一下。
    贺初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难道
    如果中了,是不是可以自己买下庄子悬那套房子,不用看人脸色了?
    下一个数字跳了出来,跟贺初的注不太一样。
    贺初的心落到了地上,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
    岳浦有些遗憾地说:啊没有中。
    又过了几秒,安慰道:不过也有几千块钱了。
    贺初笑了一下,说:这下该我请客了吧。我中奖了。
    贺初的状态非常平和,看起来完全没有因为突然落空的大奖而感到失落甚至他的遗憾还不如岳浦多。
    岳浦好奇地问: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贺初说:白赚几千块钱,挺好的。是你让我买彩票的,谢谢你。
    岳浦说:你不觉得不开心吗?就差一点点就中大奖了。
    贺初说:我运气一向不好。
    一直以来庸庸碌碌,没有遇到过很好的事情,也没有遇到很糟糕的事情。
    以前觉得,遇到庄子悬是撞了天大的好运,是这么多年积攒的幸运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现在才终于明白,虚假的好运也是需要别的东西来抵消的。
    岳浦看了贺初一会儿,说:你心态真好。我有点佩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