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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0)

      说罢, 姜苌黛牵着她往军营的营帐走处,视线瞥见那暗处张望的将士们才知自己的举动确实有失体统。
    毕竟是一国长公主, 言行举止难免会受人注目。
    待两人入帐内, 柳媚儿收下伞放至在一旁,脸颊红晕未消, 耳侧飘落的几缕墨发更是衬得肌肤白嫩。
    姜苌黛将长剑放至一旁随后入座, 接过她递来的茶出声:我以为你要睡到午后才会醒。
    毕竟昨夜里估摸是累着她了。
    军营人多噪杂了些, 所以醒的早。
    柳媚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捧在掌心,对了,早前岳姑娘着急来寻我问黛姐姐和容将军的去处呢。
    放心, 她们现下在一块。姜苌黛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今日天未亮时,姜苌黛忽地收到容悦要练剑的比试, 便应了约。
    可谁想到容悦却醉成那般模样, 甚至还失态的说出不当将军这等置气话。
    数十年的培养, 姜苌黛待容悦犹如手足,甚至信任的将自己的黑甲军队交于她。
    假若容悦说要一走了之,姜苌黛也不可能真准许。
    毕竟容悦知道的太多了。
    黛姐姐有烦心事吗?柳媚儿见黛姐姐眉头微皱,连带神情也越显烦躁。
    姜苌黛缓过心神薄唇微启道:现下朝中局势有些不妙,我在想此次皇帝病的时机太过凑巧了。
    对于容悦的事, 姜苌黛并不想让柳媚儿知晓。
    就算容悦因此而叛变,自己也不后悔今日的抉择。
    对于容悦姜苌黛一开始就只是将她当成自己的一柄刀。
    刀,可以给予信任, 却不会有再多的情。
    更何况姜苌黛一直认为女子不易多情善感,否则很容易被人牵制。
    面前的女孩已经是对自己极其特殊的例外,而姜苌黛也明白自己的心已经装不下旁的人。
    而且姜苌黛不想辜负她,就如同不能让她负了自己一般。
    柳媚儿抿了口茶水思索道:黛姐姐的意思是陛下的病乃故意为之?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姜苌黛记得先前武家兄弟与漠国使者暗中来往的事,自然对于现下发生的事有些警惕。
    姜国大军都已聚集边境,容悦以及岳伍等将军又被调离都城,而自己先前借称病不上朝已离都城月余。
    朝中恐怕没有人敢与武家兄弟争权,皇帝这时若是病故,年幼太子顺势即位,想来也没有朝臣敢有非议。
    这对武家兄弟而言是绝佳的篡位夺权的时机。
    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装病呢?柳媚儿见识过先前漠国大军压境的场面,姜国将士此时最是需要皇帝来振奋人心。
    皇帝总不至于临阵脱逃吧。
    姜苌黛抿了口茶水并未立即言语,这场有意为之的病,到底是皇帝有意还是武家兄弟有意,恐怕暂时还说不准。
    毕竟如若皇帝有意设陷阱来针对自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是先回都城再说吧。姜苌黛放下茶水心间仍旧有些忧虑的说。
    远在边境很多事情得不到消息,难保不准武家兄弟已经在谋划借太子来夺权了。
    一夜至天明大军整装待发,柳媚儿见黛姐姐急于回都城,连带想要询问那群失踪女子的事都不好说。
    从马厩里牵出大黑马,柳媚儿犹豫的走向黛姐姐那方。
    可是什么东西没有备齐不成?姜苌黛见她面露难色,还以为是自己因顾虑朝中事务而忽略了她。
    那漠阳公主和漠人们走的匆忙,大件箱子都不曾带走,我在想那些都城失踪女子们的下落还没消息呢。柳媚儿一时也有些困惑的紧。
    远处天边隐隐透着些许光亮,寒风吹拂她发带飘落至身前,姜苌黛探手替她将发带撩至身后应:因为那些女子并没有随漠国公主一同出长阳关,她们被藏在装着绵花等货物的箱子里,原本是打算通过姜国与漠国来往的水路商道离开。
    柳媚儿满是惊讶道:黛姐姐怎会知晓?
    那些运人的漠人被抓了起来,所以我才知道详情。姜苌黛本来是不想破坏与漠国的稳定,可见柳媚儿如此上心,只好派人偷偷将运送漠国货物私下严查。
    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姜苌黛让人把消息压了下来,只将那几名漠人赶了出去,而姜国的同伙则下令秘密处死。
    她们没事就好了。柳媚儿心间悬起的大石头缓缓放下,连带面上的愁绪也都散了。
    姜苌黛掌心轻抚她的面容,见她如此在意不曾相识的人,心间多少有些吃味,指腹捏住她的耳垂道:不过媚儿擅自离都城的事,还是要处罚的。
    啊?柳媚儿茫然的望着。
    只见黛姐姐悠悠地收回手,满脸正经的说:你要是不愿受罚,以后可以不用来公主府了。
    柳媚儿一听连忙应:我愿意受罚的。
    军营内越发亮了起来,岳月骑着马即将随同护送长公主回都城。
    临行前岳月去了容悦帐内,只见她仍旧是丧气的很。
    我都要出发了,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容悦懒得搭理这莫名其妙的小妮子,随意的翻转着身应:要走赶紧走,别烦我。
    你个大混蛋!岳月气的不清,随即一脚踢向那简陋的木板床脚。
    外边看守巡逻的侍卫听到砰地一声,随即便见到花容月貌的岳家小姐气匆匆的从营帐内出来。
    岳月生气的怼上探来目光的将士应:看什么看,都给我好好转过去!
    将士们吓得立即调转方向,装作没看见低头各干各的。
    待出行队伍穿过长原快要看不见旗帜时,容悦从塌陷的木板床爬起来咬着牙念叨:这小妮子下腿也不知轻重,军营里想有张好床可不容易!
    虽然容悦说要解甲归田,可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自然不可能轻易就能口头离职。
    至少也要年底回都城递交请辞文书,而且还要获得长公主批准才可。
    唉,容悦看着这张破碎到拼都拼不起的木床,心里更是气的紧。
    岳月这小妮子真是会折腾人啊!
    深秋里寒风不减,赶赴都城的队伍为了加快路程,所以白日里一直没有停歇。
    傍晚柳媚儿给大黑马喂着粮草,只见岳姑娘似是在训斥人。
    你个臭倔驴,竟然这么看不起本姑娘,真是瞎了眼!
    哪来的驴?
    而且岳姑娘面前只有一匹马,柳媚儿不解的问:岳姑娘为何如此生气啊?
    哼,我有生气吗?岳月看向那身段纤瘦的柳驸马,眼眸里怒意看的人瘆得慌。
    柳媚儿犹豫的问:可是你刚才不是因为生气才骂马吗?
    岳月手持长剑走近过去认真道:柳驸马,本姑娘骂的是一头臭倔驴,你可别听错了。
    这里只有马哪来的驴?
    我想骂就骂,不行吗?岳月恨不得现在跑回军营再去臭骂容悦一顿。
    柳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岳姑娘生气的离开马厩。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等一路快马加鞭的队伍赶到都城时已经十一月初了。
    那日的断断续续下起小雪,街道有些湿滑,因着黛姐姐有急事并未回府歇息,所以由柳媚儿先回驸马府。
    常氏看见在外归来的孩子,悬着的心才终于松了口气念叨:你这孩子一声不吭的离开都城,这才两个月怎么廋成这般模样?
    柳媚儿的脸蛋被常氏紧紧捧住根本就挣脱不开,而一旁的常姨更是满脸笑意。
    公子都不知道老夫人有多担心,每日里吃斋念佛生怕公子遇到危险。
    待好不容易柳媚儿能吃上口热茶时,才从常氏口中听闻原来都城发生不少的事。
    先是王宫起火,不少的妃子皇子竟然都被稀奇的烧死。
    随后不少朝中官员被抓了起来。
    那武家兄弟自从皇帝病重之后越发猖狂,肆意抓捕大批的官员。
    都城一时人人自危,白日里见到武家兄弟的车马众人都会避之远行。
    而在得知漠国大军撤离边境,长公主回都城,王宫内的武家兄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个不停。
    大哥,那长公主要是发现皇帝不对劲,那我们岂不是武迪满脸急躁的出声。
    武风表面淡定的喝着酒,实际心里也慌的很应:你慌什么,反正那毒汤是太子亲手喂的,到时难不成长公主还能废太子不成?
    本来按照商定计划,漠国大军在外施压,长公主又恰逢因病不上朝,年幼太子在手,武家兄弟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谁想到长公主突然出现在边境,漠国大军立刻退兵,现下皇帝毒都已经服下,这要是太医一诊治,谋逆罪名怕是跑不了。
    可是长公主手里有兵,她要真带兵窜入王宫,废太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长公主再有能耐,那也不过是个女人,而且现在皇帝没有咽气,她擅自带兵入宫就是谋反大罪!武风眼眸下了杀意。
    三万禁卫军在手,武风心想真逼急,就算是长公主也一块杀了!
    武迪一听心间安定了些道:大哥说的是,只要咱们不露出马脚,长公主就没有理由废太子。
    皇帝活不了多久,其余皇子早已被杀,等年幼的太子继位,到时大权在握,再废了那长公主也不迟。
    夜深人静之时,马车停在都城一处狭小巷道口。
    姜苌黛入内见到安顿好的宋贤妃和大皇子姜惠。
    姑姑。姜惠被母亲宋氏推着向入内的长公主行礼。
    起来吧。
    宋贤妃满眼泪光的望着已嫁为人妇的长公主出声:那夜幸好有暗卫保护惠儿,否则怕是出不了宫。
    姜苌黛真是低估武家兄弟的杀心,竟然这么公然的铲除异己,甚至连皇帝和皇子们都不放过。
    长夜漫漫至天明时,姜苌黛换上朝服去王宫。
    今日的早朝官员们纷纷议论长公主回朝的事。
    大殿打开时,年幼的太子被武家兄弟左右护住坐上龙椅,面容却满是害怕的紧。
    年幼太子哪里想到自己那夜喂给父皇的羹汤竟然有毒。
    再加上武家兄弟的恐吓威逼,太子更怕会被按上弑父大罪,只得事事听从武家兄弟的脸色。
    早朝一如往常的召开,大臣们各有心思的汇报政务,武家兄弟亦没有擅自多言干政。
    这场早朝出乎意外的平静,殿内数不尽的人都在观望长公主会如何提及陛下病重一事。
    可是直至早朝结束,长公主也没有提及皇帝。
    武家兄弟吓得是后背发凉,直至傍晚长公主出王宫才松了口气。
    大哥,你说长公主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啊?武迪曾经听闻长公主有遍布姜国的暗卫,消息往来十分密切。
    不知道。武风看不透这女人的心思,正因为看不透才更担心。
    寒风不减,一日夜间冬雪飘落的时候,王宫宫墙砖瓦都已铺设薄薄的冰雪。
    随着临近年底,都城陆续恢复热闹。
    长公主的举动使得武家兄弟很是警惕,因此也收敛几分举动。
    此时的常悦已经领着黑甲军队受令连夜奔赴都城。
    岳伍等将军接到密令时,亦是伺机而动,
    姜苌黛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指间的笔峰轻落在宣纸移动,墨犹如水流而流动。
    除夕夜宴是最佳的时机。
    当那行笔犹如刀锋一般大字跃然纸上时,姜苌黛方才停笔。
    杀,已是拖不得了。
    都城酒楼一如往日里的歌舞升平,来来往往的宾客们喝的酩酊大醉。
    武家兄弟都嗜酒,而现如今朝堂官员们因为忌惮武家兄弟手中禁卫军,更是争先巴结讨好。
    一时之间武家门庭前聚集的车马堵塞长道却络绎不绝。
    本来武风还心有忧虑,打算再次同漠国使者通书谋划借兵一事。
    没想到漠国却忙于调兵进攻凤国,并没有想要搭理武风的心思。
    夜间姜苌黛截取从武家飞出的信鸽消息,视线落在武风急切想要借漠国兵马的字眼。
    三万禁卫军在都城各处散布,可先前为了应对先前漠国大军,足足有二十万姜国大军聚集边境,其中岳伍为主将手中有八万精兵,其余则是二十六州地方将领筹集而成。
    光是这二十万大军就足以让武风忌惮,更被提姜苌黛的黑甲军队亦有十万数目。
    兵力优势之大,所以姜苌黛并不担心会输。
    只是一来怕武风勾结漠国伺机内外夹击,到时就算能够镇压武家兄弟内乱,姜国也会重新处于漠国进攻的危险之中。
    二来武家兄弟是皇帝亲任的辅政大臣,而且他们又是太子的舅舅,假若太子被他们胁迫下令将大军抨击为叛军,那到时自己就会被定为叛乱篡权之主。
    太子毕竟是皇帝亲自任命,到时难保不准,大军军队人心不稳反而倒戈相向。
    姜苌黛担心会引起更大的动乱,姜国好不容易安稳的基业就会瞬间崩塌。
    这不是姜苌黛想要的局面,所以只能选择最小的手段来谋取最大的利益。
    除夕越发临近之时,武家兄弟亦有些放松警惕。
    武迪不比兄长武风小心谨慎,平日里就为人嚣张跋扈,而且极其贪财好色。
    官员们为之只得搜集更多的稀世珍宝来进献。
    而姜苌黛为了让武家兄弟放松警惕,派人赏赐一尊八尺等高精美玉雕。
    武风见此甚为大悦,就连一向谨慎的武风都有些放松。
    兄长你看到底长公主也只是个女人,她这不就服软了吗?武风大喜的向兄长夸赞玉雕的精美,甚至还大办宴会邀请百官鉴赏,以此来炫耀自己的威风。
    年底官员宴会也多了些,百官们更是不敢不赴武家兄弟的宴会。
    而柳媚儿则被宋远山邀请赴宴,园林内酒水不停,官员们无不极尽阿谀奉承的讨好武迪。
    宋远山本来是左右逢源的人,可是见武家兄弟如此招摇,便知他二人性命就要到头了。
    朝堂暗处涌动的杀机,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时越是安全,反而越是危险。
    柳兄,怎么不去观赏玉雕?宋远山主动倒着酒询问。
    太傅客气了,我只懂些读书识字,赏玉自是没有这般能耐。柳媚儿努力想让自己同官员们攀谈,可是也没办法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