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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6)

      殷嘉茗想,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见到他家阿睿了。
    然而他浑身上下哪里都是伤, 身上的伤口在盐水里一泡, 犹如刮骨钻心一般。
    最后那一段路,殷嘉茗简直就是用爬的, 好不容易进了密室, 他连站都站不住,直接滚下楼梯, 就没力气再动了。
    他已透支到了极限,浑身又冷又疲倦,连动一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殷嘉茗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都记不清了。
    反正这一睡便是天昏地暗、时日不知, 仿若大梦一场, 根本不晓得自己身在何方。
    迷糊中, 他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
    啊,是阿睿
    殷嘉茗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是他心心念念的叶怀睿来了。
    他很想睁开眼,对叶怀睿笑笑,说一句你来了,再张开双臂给心上人一个触碰不到的拥抱。
    可是殷嘉茗却动弹不得。
    然后他感到有人在摆弄自己,将他从地下室里带了出去,除掉了他身上的湿衣服,又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检查了一番
    身下垫的是干爽柔软的被褥,环绕周身的空气干燥而温暖,碰触他身体的那只手又是那么的温柔,令殷嘉茗感到了久违的安全与舒适
    他放弃了挣扎,任由意识陷入了昏迷一般的沉眠之中
    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一夜。
    8月28日,星期六,晚上九点二十五分。
    殷嘉茗感到有只手掰开他的眼皮,然后一道强光就投射到了他的眼球上。
    他猝然回神,本能地抬手去扒拉那照得他头晕目眩的光柱。
    你醒了?
    殷嘉茗听到有人对他说道。
    那嗓音听起来耳熟极了,是他进来这一个月来最熟悉的,也是最能给予他慰藉的声音。
    !!
    殷嘉茗睁开了双眼。
    他对上了叶怀睿的脸。
    啊
    殷嘉茗瞪大眼睛,艰难张口想要叫叶怀睿的名字。
    可他睡了整整一天,嗓子很不配合地在这个关键时刻罢工了。
    醒了,那就是死不了了。
    叶怀睿淡淡地往殷嘉茗的俊脸上瞥了一眼,冷漠地说道:
    躺着,别乱动,你还在挂水。
    殷嘉茗:
    他脑子里一片浆糊,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觉得自己要么还在做梦,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要不然,为什么会见到叶怀睿在自己身边,摸得到、够得着,还在跟他说话呢?
    然而殷嘉茗的目光转了转,又觉得这个梦好像真实得过了头。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病房里,入目一片雪白,宽敞、干净又明亮。
    床头柜上放了一台看似心电监护仪的东西,只是屏幕又大又清晰,不仅能看到一闪一闪的心电图波形,下面还有几行他根本看不懂的参数。
    而他现在正光溜着身体躺在一张柔软的厚床垫上,身上缠满了绷带,腰部以下只盖了一条薄被,胸前贴了好几个电极片,连了一堆电线,左手背上扎了一根针,有不知名的药品顺着软管一滴滴流进他的身体里。
    这
    看着实在也不像死了啊
    殷嘉茗因还未完全清醒而罢工的大脑终于开始思考了。
    咳、咳
    他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努力发出声音:阿睿
    闭嘴!
    叶怀睿却直截了当地丢回给他两个字。
    殷嘉茗:
    他抿住了嘴唇,不敢吱声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叶怀睿这么生气的样子。
    是的,虽然叶怀睿没有明说,但殷嘉茗那野生动物般的直觉却告诉他,他家阿睿现在非常非常的生气,气得快要爆炸的那种。
    如果不想火上浇油,最好赶紧闭紧嘴巴,半个字也不要瞎哔哔。
    现在殷嘉茗虽然满心困惑,有成山成海的问题想问。
    但因为眼前的人是叶怀睿,便让他觉得其他一切都可以暂时先放到一边去。
    所以他什么也不说,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床边的叶怀睿,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含情脉脉,似有千言万语。
    然而叶怀睿一点都没被他的眼神感动到。
    断了两根肋骨,身上挨了八刀,肩膀上最深的窟窿足有三厘米,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多到数都数不清
    叶怀睿越说越搓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都因为低体温休克了!要是再晚那么一会儿你就死定了你知道吗!
    殷嘉茗:哦
    他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能乖巧懂事地回应一个单音节。
    哦你个头!
    叶怀睿简直要抓狂了:
    你答应过我的事呢!?说好了乖乖等我回来的!?
    要不是殷嘉茗现在伤得不轻,轻易移动不得,叶怀睿简直想把人从病床上掀下去,狠狠痛揍一顿,出一口恶气再说。
    事实上,从昨晚到现在,殷嘉茗昏睡了多久,叶怀睿就折腾了多久,一直陪护在旁边,一刻也没离开过。
    昨天晚上,殷嘉茗因失温陷入昏迷,叶怀睿就把次卧的暖气开到最大,顶着三十二度的高温替对方处理伤口,止血消毒,清创包扎,喂水喂药
    等到人缓过来了,他又开始担心殷嘉茗的脑子和内脏有没有问题了。
    叶怀睿一整宿不敢睡,一直盯着殷嘉茗的生命体征,时不时还要检查一下他瞳孔的对光反射。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八点,确定被泥石流阻断的盘山公路已能通车了之后,叶怀睿就给一个相熟的私人医生打了电话,将昏迷不醒的殷嘉茗送去了对方的诊所。
    那位医生在金城有点名气,以技术好、收费高、水平过硬闻名。
    而且他的口风严密,轻易不泄露客户的隐私,是以一些有钱有势的名流富商都乐意光顾他这其中就包括叶怀睿他老爸。
    进了诊所之后,医生给殷嘉茗拍了CT。
    不幸中的万幸,殷嘉茗颅脑部没有异常,心肝脾肺肾也未曾受伤,除了一身乱七八糟的皮外伤和青紫交加的淤痕之外,只断了两根肋骨而已。
    只不过这时叶怀睿已从他的助手欧阳婷婷那儿得知,殷嘉茗究竟干了什么了。
    好奇怪啊
    电话里,欧阳婷婷一边读着卷宗,一边对叶怀睿说:
    我记得殷嘉茗好像是在劫案发生两个月后才被警察找到,然后中枪落海的吧?为什么这里记录的时间却是1982年的8月27日?
    她又翻过两页,更迷惑了:
    而且卷宗里还说,殷嘉茗竟然还在被警方击毙前杀了一个人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注意到还有这茬儿呢?
    没错了!
    叶怀睿守在殷嘉茗的床边,听着欧阳婷婷的话语,捏瘪了一只一次性水杯。
    这混蛋,一定、一定、一定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干了些什么,直接把历史给改写了!
    可怜叶法医此刻心神俱疲,又累又气,偏偏始作俑者人还没醒,躺在病床上睡得人事不知,让他连把人拎起来一顿抖搂,抖出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死的那人叫什么?
    叶怀睿默默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平静地对电话那头的欧阳婷婷说道:
    还有,麻烦你找一下那个人的资料,再发到我的手机里,可以吗?
    在得知殷嘉茗还曾经掉进海里去以后,对患者的治疗措施顿时提升了一个等级。
    没办法,海水呛进肺里可是很严重的问题,迟发性肺水肿可能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才要人命。
    于是殷嘉茗便只能在诊所的病床上躺着,直到确定他当真没有问题了为止。
    这混蛋,真是!
    每每想到这家伙自作主张的骚操作,叶怀睿就气得牙根发痒。
    他目光如刀,狠狠地在殷嘉茗青紫交加肿成猪头的俊脸上剜了一下,心说等你好了,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你算个清楚!
    阿睿
    殷嘉茗缓过一口气来,总算能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沙哑干涩,低得几乎难以听清。
    阿睿阿睿
    叶怀睿不为所动,抱臂坐在床头,冷冷地看着那人折腾。
    阿睿
    在叶怀睿的盯视下,殷少爷顿时更虚弱了。
    他仿佛一个重病将死之人,缓慢地、艰难地伸出手,轻轻去拉叶怀睿的衣袖:
    我的伤口,好疼
    第94章 18.新生02
    叶怀睿低头瞥了殷嘉茗一眼, 脸上的表情依然未见放松,但视线下意识地就往他肩膀的绷带上溜。
    阿睿
    殷嘉茗何等精明的一个人,眼见有门, 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真的很疼。
    叶怀睿的眼神不自觉地软了一些。
    殷嘉茗倒抽了一口气, 表情甚是痛苦。
    他倒不完全是装的。
    断掉的两根肋骨令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会呼吸的疼,每次胸口扩张都能牵动伤处, 仿佛有把钝刀子在磋磨他的骨头, 让殷少爷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软软的气音听在叶怀睿耳中, 就愈发显得虚弱了。
    你
    叶怀睿说了一个字,立刻觉得语气太柔了, 又板起脸, 硬邦邦地说道:
    你忍着点吧, 谁让你自己作的死!
    殷嘉茗低低地嗯了一声,仍然倔强地伸长胳膊,指尖顺着叶怀睿的衣袖一点一点往上攀,爬到腕子上, 轻轻地勾住了他的尾指。
    阿睿,对不起
    殷嘉茗低声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叶怀睿想甩开殷嘉茗的手,但低头就看到殷嘉茗手背上的一块擦伤, 现在刚开始结痂, 红的黄的紫的蓝的层叠错落,又不忍心了。
    他蜷了蜷五指, 没有挣脱。
    我不应该说话不算数
    殷嘉茗抓住叶怀睿的手, 分开他虚虚拢住的拳头, 与他十指交扣。
    我不应该冲动冒险,不应该让你担心
    你现在知道了!?
    叶怀睿打断他。
    那昨晚你在干什么!?你杀人了!还被警察开枪打中胸口,掉进海里!
    叶怀睿一贯是个说话轻声慢语、有条不紊的性子,这会儿气得狠了,连声音都比平常提高了一整个八度:
    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一想到殷嘉茗从前的结局,叶怀睿就觉得心中似有一把火熊熊烧灼,烤得他五内俱焚、焦躁难安。
    他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差点儿就失去了眼前这人,就后怕得要命,忍不住想狠狠扇他一顿出气。
    叶怀睿无意识地收紧了拳头,将殷嘉茗的五指攒在手心里,泄愤一样用力捏住。
    可叶怀睿的这个举动,只会让殷少爷感到甜蜜。
    他深知哄老婆得伏低做小,卖惨怀柔的要诀。听训要认真,认错要真诚,老婆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尤其是在自己当真理亏的时候。
    阿睿,对不起。
    殷嘉茗艰难地伸出另一只手,将手掌盖在了叶怀睿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我真的错了
    叶怀睿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双眼都气红了,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难过,眼底隐约泛出水光。
    殷嘉茗试图解释:
    我昨晚那是真没办法。
    叶怀睿狠狠地瞪他。
    殷嘉茗连忙又补充道:
    不过,幸好我昨晚冒险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来到你们的时空,还能像现在这样
    说着,他用力地握紧了叶怀睿的手。
    叶怀睿:
    他默然不语,只垂下眼睫,似是陷入了某种自己的情绪之中。
    殷嘉茗提心吊胆地等了半晌。
    终于,叶怀睿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你自己来了我们的时空?
    殷嘉茗苦笑着朝正对面那堵墙抬了抬下巴:
    那么大一块板子在墙上呢,怎么着也该发现了。
    叶怀睿随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到墙壁上镶了一块四十二寸的液晶电视显示屏,非常拉风,非常豪气,让人一看这配置就知道定然收费不菲。
    很显然,1982年的金城,连总督府都不会有这种设备。
    殷嘉茗何等聪明的一个人。
    虽然当年还不流行穿越这个词,但他只需要看看病房里那些与他的时代格格不入的新潮高端的设备,就大致上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当意识到自己不知为何来到了三十九年后之后,殷嘉茗竟然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说不吃惊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吃惊归吃惊,他却半点没感到焦虑、不安、惊慌一类的情绪。
    殷嘉茗觉得,这可能是他一睁眼就看到叶怀睿陪在自己身边的缘故。
    有心上人在侧,还有什么值得恐惧呢?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让你觉得只要有他在身边,便是天涯海角都去得了。
    嗯,你现在确实在2021年。
    叶怀睿点了点头。
    他终于不再板着脸,用那种硬邦邦的语气说话了。
    我昨天在地下室捡到你,就把你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