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她？
    听了这句话傅韶昀心里一动。
    和沅表妹认识也不是一两年了，她虽然年纪不大性情也过于活泼了些，说话行事却从来靠得住。
    何况自己心爱的女孩子都不相信，这世上他还能相信谁？
    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相信她。
    豆豆道：“既然相信我，那就再不要为难自己了，虽然傅表兄才华横溢学问扎实，但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连考场都出不了，更不用说好的名次，这一点你肯定比我清楚。”
    傅韶昀薄唇微动，欲言又止。
    豆豆又道：“有些事情我现在不便明言，但请傅表兄放宽心，裴锦歆绝对不会妨碍到你的生活，春闱之前必有结果。”
    傅韶昀心里一紧，春闱离现在不足三个月，莫非京里会有什么大的变故？
    是裴家还是裴皇后？
    没有了这两大靠山，一个裴锦歆实在不足为惧。
    既然沅表妹说不便明言，就代表这件事涉及重大机密，以他的身份自是不便打听详情的。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又有些酸涩。
    那位尊贵无比的霍小王爷肯定是知情的。
    他和沅表妹两情相悦自己比不上，手握重权能力卓越自己同样也比不上。
    大约也只有那样出众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沅表妹，才能让沅表妹安稳快乐一辈子。
    傅韶昀苦笑道：“我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了。”
    豆豆歪着小脑袋道：“傅表兄，你是最有才华最出众的男孩子，我们大家都盼着你能蟾宫折桂，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最有才华最出众？
    原来在沅表妹心目中自己也算是优秀的么？
    可……我再优秀也换不来你的一次回眸。
    他凝视了豆豆片刻后道：“沅表妹，你……一定要幸福。”
    本是想问问霍小王爷对她好不好，又想起了她眉眼间的喜色。
    之前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的问题，怎的突然间又变得糊涂了。
    沅表妹这么好的女孩子，谁会舍得冷待？
    霍小王爷又不是个笨蛋，自然会懂得珍惜这颗明珠。
    豆豆眼眶有些热热的。
    傅表兄不愧是祖母和爹爹看重的孙女婿人选，旁的不说，单是这份人品足以让人折服。
    如果她没有遇见霍骁，或者说没有和霍骁相爱。
    假以时日，想必也会对他动心的吧。
    只不过世事难料，人的一生会面临很多的状况，不经意间的一次选择足以改变一生的命运。
    就好比那一年，如果她没有去江南，没有用金豆豆打鸟……
    豆豆轻轻甩了甩头，把脑海里的想法迅速摒弃。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选定了目标就该一往无前，朝三暮四的人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她用力点点头：“傅表兄也一样，我们大家都要幸福。”
    傅韶昀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沅表妹的婚期择好了么？”
    豆豆道：“还没有呢。”
    傅韶昀道：“你七月就及笄了，想来婚期一定会定在明年，不管到时候我能不能来参加你的婚礼都一定会祝福你的。”
    豆豆柳眉一挑：“傅表兄莫不是想求外放？”
    要知道翰林院是天底下所有读书人最向往的地方，就算是为了将来的仕途铺路，也必然会选择进翰林院熬一熬资历。
    非翰林不入内阁这句话不是简单说着玩的。
    爹爹当初中了状元之后也在翰林院待了两年，之后因为娶了母亲才外放的。
    傅表兄这是想要做什么？难道不想要前程了么？
    傅韶昀再次为豆豆的急智敏锐叹服，自己只不过随便提了一句，她就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他笑道：“我不是个擅长玩弄权柄的人，内阁那样的地方不适合我，估计我这辈子也没有本事混得到那样的高位，与其那样不如去做点实事，兴许还能有所斩获。”
    他说的其实都是实话。
    从前尚未入京的时候他也有过远大的抱负。
    可进京之后看了太多的蝇营狗苟，那份争斗之心竟越来越淡。
    元表叔本是个风雅之极的人，做了吏部尚书之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吟风弄月的心情和时间。
    父亲虽然算不上有什么大才，当初在长沙府也是雷厉风行的官员，着实做了几件有利于百姓，值得人肯定的事情。
    可入京做了工部郎中之后，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应付同僚，攀附权贵上，早已忘记了为官的初衷。
    他不想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
    他已经失去了心爱的女子，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初心。
    豆豆听了傅韶昀的话心里一阵难过。
    傅表兄要才华有才华，要人品有人品。
    好生历练二十多年，说不定他也能达到到爹爹，甚至是外祖父顾阁老的高度。
    他就这么离开京城，想求外放不假，但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
    说白了还是没有从自己和大白汤圆的事情中完全走出来。
    换句话说，盛世需要的不仅仅是好皇帝，也需要好官。
    像傅表兄这样的人都选择了逃避，难道让那些庸碌无为贪得无厌的人占据高位么？
    可有些话不该出自她的嘴，就算是寻一个让傅表兄留下的理由，这个理由也不能是她。
    豆豆看了看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孙燕，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
    孙燕转头看着她：“沅表姐？”
    豆豆握了握她的手对傅韶昀道：“傅表兄，你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自有你的道理，可你想过燕子么？如果你直接选择外放，燕子该怎么办？随你一起去么？她明年也及笄了。”
    傅韶昀心里咯噔一下，十分歉疚地看向孙燕：“燕子，哥……”
    他最近真是被气昏头了，居然把燕子都忘了。
    从前他总以孙燕年纪太小为由拒绝母亲打她的主意，可一旦她及笄，他还怎么开得了口？
    外放听说过带父母妻儿，却从未听说过带妹妹的，那样其不耽误了燕子的终身？
    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里他就更不放心了。
    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他敢保证自己前脚刚出京城，后脚母亲就能拿燕子去换取傅府的利益。
    他该怎么办？
    傅韶昀艰难地把视线从孙燕脸上挪开，对豆豆道：“沅表妹，如果……”
    豆豆立刻喝止住他的话：“没有如果，我是燕子的好朋友，但有些事情我没有立场去干涉，燕子既然唤你一声哥，你就有责任照顾好她。
    所以，在燕子有一个好归宿之前你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