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疼爱四皇子不假，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老四真是被他宠坏了。
    十九岁快二十岁已经当了爹的人，一直也没看出来他能做得了什么大事儿。
    不仅是他这个做父皇的，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怡王殿下从前是个纨绔，如今只会围着王妃和儿子转。
    没有怡王殿下宇文恺西大营的一万骑兵就不能动，这真是连笑话都算不上。
    豆豆就知道这话永泰帝肯定不信，只好道：“陛下，西大营的守将上官将军从前乃是福王麾下的一员猛将，这您该有印象吧。”
    上官将军曾经在福王麾下效力，永泰帝当然一清二楚。
    设立四大营的目的就是拱卫京畿，四名主将的出身来历当然是要调查得一清二楚，信不过的人如何能安插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不过……经过今夜这一场叛乱，永泰帝觉得自己的眼睛……用市井俚语来说就是可以抠出来当泡踩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做父亲失败，当皇帝也未必成功。
    不管是参与叛乱的袁魁还是平叛的慕宜盛，他是一个也没有看清楚。
    做皇帝的人很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猜出他沮丧的原因并不难。
    豆豆温声劝慰道：“陛下，至少您没有看错上官将军，他从前的确在福王殿下麾下效力，但如果不是怡王殿下亲自出面，出发前又去太皇太后那儿请了懿旨，他绝对不会同意出兵。”
    福王支使不动上官将军当然只是说给陛下听的，根本原因是他老人家根本不想沾惹皇位争夺这样的事情。
    永泰帝自然也能明白其中的道道，心下不免感概，皇叔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
    不过上官将军的忠心确难得，且这一趟也真是难为老四那个懒孩子了。
    见他情绪略有好转，豆豆的心里却敲起了小鼓，皇帝陛下既然已经知晓了今夜叛军的主将乃是袁魁，怎的就不继续往下想呢？
    袁魁是穆家嫡系，他都造您的反了，难道穆家还能是干净的？
    就算从前是过命的交情，现下也该起些疑心了吧。
    她小心地试探道：“陛下，臣妾听说袁魁从前曾经在荆州水军中效力？”
    永泰帝长眉一挑：“你都查出些什么了？”
    豆豆嘬了嘬小嘴，她只是想提醒陛下一声儿，问的这么直接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永泰帝轻笑道：“看来你是早就怀疑穆家了，就是一直不敢对朕说。”
    原来皇帝陛下也是很善解人意的呀，豆豆轻呼了一口气道：“臣妾知道您同穆家的渊源，所以……”
    永泰帝道：“朕知道是自己太多疑了，也难怪身边的人都不敢说实话，沅儿……”
    “啊？”豆豆本以为永泰帝会说穆家的事，没想到他却像长辈一样唤了自己的闺名。
    他到底是相信了自己的话呢，还是继续相信穆家？
    永泰帝笑道：“你也不过十六岁，在朕面前一口一个‘臣妾’，朕听起来委实别扭得很。说起来朕既是你的姑父又是舅父，你却一直只愿意称呼朕为‘陛下’，这可不像是你的行事风格，要知道从前裴锦歆都是直接唤朕‘皇帝姑父’的。”
    她的行事风格？难道在皇帝陛下心目中她就永远都只能是个不着边际的厚脸皮小姑娘？
    更何况皇宫里有些新晋的妃嫔年纪比她还小呢，人家自称“臣妾”皇帝陛下怎的就不别扭了，显见得就是个借口。
    豆豆抬眼看了看永泰帝，只见对方一脸的期盼之色，明摆着就是等她换个称呼。
    皇帝陛下至于么，莫非又有什么算计？
    豆豆想了想，硬着头皮学着霍骁喊了一声：“皇帝舅舅。”
    她连声姑姑都不愿意唤裴廷瑜，更何况是她的丈夫。
    永泰帝龙目微闪道：“沅儿仿佛一直都不喜欢皇后，你认亲也快两年了，从来没有听你唤过一声‘皇后姑姑’，也从来没有见你主动去凤翔宫陪皇后说话。”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看来皇帝陛下已经开始怀疑裴廷瑜了，只是不清楚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内情。
    豆豆不动声色道：“陛下其实可以换一个角度看这个问题，您算是看着裴锦歆长大的，皇后娘娘是怎么对她的？又是怎么对我的？所以我不唤她姑姑，不去陪她说话不是很正常么？”
    永泰帝哈哈笑道：“你这个属于小心眼儿，睚眦必报。”
    豆豆一本正经道：“这怎么是睚眦必报呢？明知对方不喜欢自己还上赶着去惹人厌，既对不起自己又对不起别人，这才真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永泰帝依旧笑道：“你和皇后接触得不多，又怎么能肯定她不喜欢你？”
    豆豆暗道，皇帝陛下绕弯子还没个完了。
    就连几岁的孩童都能感觉出别人喜不喜欢自己，何况她都已经这么大了，连个脸色都不懂得看么？
    她心念一转道：“因为她不喜欢我娘，自然就不喜欢我喽。”
    皇后不喜欢顾夕？永泰帝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其实也怪不得他，裴皇后就算在心里恨不得把顾夕碎尸万段，也不会在永泰帝面前表露半分。
    而在永泰帝看来，他虽然一如既往地喜欢顾夕，却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同她有所瓜葛，作为妻子的皇后应该不至于吃这种干醋才对。
    要是连他埋藏在心底的这点恋慕之情都容不下，皇后又如何容得下那些妃嫔，甚至于他的儿女全都顺利出生长大？
    而且裴廷瑜虽然是自己的发妻，但如果没有娘家人的支持，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也未必坐得稳。
    她有必要为了这么一点陈年老醋就绝了顾夕对她的帮助和支持？
    要知道顾夕看起来不像个喜欢争抢的人，其实手段一点也不逊色于其他贵妇，在京城贵妇圈中她的人脉可是非常广的。
    元沅这小丫头分明还是没有把话说透。
    如果只是因为顾夕，当初裴锦歆也是顾夕的女儿，为何皇后会把她疼进骨子里？
    永泰帝调整了一下坐姿道：“现在朕已经能确定董弼同宇文昊狼狈为奸，你认为皇后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豆豆道：“我觉得这件事情根本用不着分析，以慕将军的兵力，不用等到天亮就能把叛军彻底剿灭，届时一切都有了答案。”
    这丫头还是狡猾！
    永泰帝又道：“朕还没有问你，慕将军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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