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不敢说自己对永福公主十分了解，但她那样十几岁就随着福王殿下驻守辽东，敢上战场和敌人交战的女子和寻常京中娇养的贵女肯定是不一样的。
    没有谁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霍大老爷的文才武功需要日复一日刻苦学习，永福公主自然也一样。
    大量的时间用于读书习武，她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像那些同龄的贵女们一样，满脑子都是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所以，她那个时候多半情窦未开，无论是大将军嫡长子还是敌国的王子，都不可能是她的心上人。
    之所以突然间不顾福王殿下的阻拦同意先帝的赐婚，多半是霍大老爷做了什么打动她的事儿。
    那么这件事儿……
    豆豆仔细琢磨了方才霍大老爷说过的话。
    各路援军陆续抵达之后，大周和鞑靼将军形成了胶着之势，很长时间没有大的战役，小的争斗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小的争斗听起来规模不大，每次争斗伤亡的人数也远不及大战役那样可怕，但日积月累也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
    而且相比于大战役，小争斗更具有突然性，谁也说不准哪一日就会同敌人遭遇，更说不准遭遇的敌人会是谁。
    永福公主武功虽然不错，手底下也有足够的人马，但难保不会遇见寡不敌众的情形。
    这种时候如果有一位俊美的少年将军舍命相救，动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霍大老爷是在先帝给两人赐婚之前受的伤便是最好的证明。
    把事情经过想了个七七八八，豆豆才开口道：“父亲，当年您在战场上受重伤是为了救娘么？”
    听她这样问，霍大老爷的神色越发颓然，道：“我和永福公主之间的缘分起于那一场遭遇战，之后二十年的种种也源于那一场遭遇战……”
    遂把当年战场上的情形详细地讲了一遍。
    霍大老爷思路清晰口才一流，讲述得非常清楚极有条理，豆豆却听得有些发懵。
    她皱着眉头道：“您的意思是说，当年冒着生命危险救娘的人是您，可您和娘大婚几个月之后她却得到消息，当年救她的人却变成了巴音赛罕？”
    霍大老爷道：“她具体得到了什么样的消息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从那以后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就变了。”
    听说救她的人不是霍大老爷而是巴音赛罕，永福公主就能舍弃夫妻之情，这话说破大天豆豆也不会相信。
    不管那所谓的消息是真是假，霍大老爷为了救永福公主受伤的事情是半点都没有掺假的。
    而且，永福公主对霍大老爷的动心或许是从他冒死营救她的那一刻开始，但她不是小话本里写的那种为了报答恩情便以身相许的女子，她愿意下嫁霍大老爷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那样心性坚定若磐石的女子，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推翻的？
    看来这件事情根源还在霍大老爷身上。
    豆豆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道：“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事儿吧。”听着是在询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霍大老爷面色有些不自然，道：“那个时候我和永福都是年轻气盛，一言不合就吵了几句，她便回了福王府……你白姨娘那个时候一直住在府里，我……”
    豆豆站起身抖了抖衣裙，抬了抬手冷声道：“时辰不早了，都司衙门里还有许多公务，我就不留父亲了，您请吧。”
    关于他怎么把白表妹变成白姨娘的具体过程，豆豆是半点都不感兴趣。
    就算当年永福公主因为巴音赛罕的事儿和他闹了点误会，他也应该给予妻子最起码的信任，并且尽最大的努力去把事情弄清楚，而不是一气之下就去睡表妹。
    千万别用什么喝醉了、被下药了这些烂借口，堂堂的大将军嫡长子，不提侍卫暗卫，单是小厮随从就有一大群。
    只要他自己不想，哪个女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最最让她恶心，也最最让她心疼的是，公主娘亲那时候已经怀了霍骁，她那个时候得有多难受……
    “沅儿——”霍大老爷没想到看起来挺和气的儿媳脾气竟和永福公主一样急躁，说翻脸就翻脸，顿时急得面红耳赤。
    豆豆半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依旧冷着声音道：“我既然来了万全都司，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给娘请安的，所以开平卫我一定会去，父亲可以放心了。”
    霍大老爷急了，忙道：“沅儿，我话都还没有说完，你不能主观臆断，总要听一听我的解释。”
    豆豆轻嗤道：“霍大老爷，你不知道怀孕的女子很辛苦，心情也会非常不好，需要亲人们加倍的呵护和关怀么？你居然在那个时候和娘吵架，还弄个姨娘来给她添堵！这也就罢了，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能觍着脸求原谅？自求多福吧，慢走不送！”
    说罢一甩衣袖迈着大步离开了偏厅。
    霍大老爷从头至尾并没有提过永福公主怀孕的事，可这一点豆豆随便一想便能猜出来。
    永福公主是绝对不会和其他女人共用一个男人的，一旦霍大老爷把表妹变成姨娘，她是绝对不会再让他碰半根寒毛的。
    而霍骐比霍骁只小几个月，就说明霍大老爷睡表妹的时候永福公主已经怀了身孕。
    她今日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居然耐下性子听这种混账男人诉了半天苦！
    胖麦穗儿不敢吱声，一路小跑着跟上了她的脚步。
    “小王妃，咱们这是要去哪儿？”眼看着两人离客院越来越远，胖麦穗儿忍不住问了一声。
    豆豆顿住脚步，这才发现自己一怒之下居然走出了北角的客院，都快走到正院了。
    她转头看着胖麦穗儿，想了想道：“回去睡觉！”
    胖麦穗儿小声道：“可……大老爷还在客院里没出来呢。”
    豆豆讥讽道：“那是我的地盘，凭什么让给他？要走也该他走！”
    “哦。”胖麦穗儿应了一声，随着豆豆又折返回了客院。
    而那厢霍大老爷颓然地走出客院，正巧遇上了折返回来的主仆二人。
    或许是知道豆豆不会再搭理他，重重叹了口气之后霍大老爷离开了都指挥使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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