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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无礼

      夕阳西下,天色近晚。
    庆堂后的梨园里正搭着一班戏台子,月琴板鼓,咿咿呀呀。
    今日唱的是《徐策跑城》,此乃《薛刚反唐》中的一折,也是孟士宏百听不厌每逢必点的一出。
    时已夏至,便是夜间也有些燥热。
    丫鬟们手里拿着扑扇又是扇风又是驱蚊,好在孟士宏等人坐在靠近湖畔的凉亭内倒也不觉得热,且夜色融融,微风习习,伴着蛙声蝉鸣倒也意趣。
    凉亭内,孟士宏林月娘孟妩江姨娘还有郑氏坐一桌,梅姨娘方姨娘坐一桌,剩下的便是孟宛清跟孟歆坐一桌,孟妤吃过晚膳便回去了,说是身体有些不适。
    孟淑孟贞及东哥儿也早被嬷嬷抱下去哄睡了。
    “说起来,姐姐今日如何凑巧跟郑氏一块来了。”孟士宏虽对郑氏没什么印象,可他才回府江姨娘便遣人去通报了声,他虽不知林月娘为何瞒而不报却也没表露出来。
    孟妩与那郑氏会意一笑,抓了把瓜子便吃起来,“说巧也是真巧,我去坐渡船的时候碰巧没多余的位置了,船夫说船被郑姐姐包下了,幸而郑姐姐为人大方爽朗,二话不说便邀我上去了。”
    呵,说的跟真的似的。
    林月娘心知肚明也懒于参与其中,剥了个龙眼便递到孟士宏嘴边,谁知他没瞧见,倒是吃了江姨娘递过去的蜜橘。
    “呀,早知道姐姐剥好了,我便不多此一举了。”江姨娘掩嘴轻笑,眉眼动人。
    孟士宏无妨的摆摆手,“身边有丫鬟伺候,何须你们动手。”
    林月娘拿着龙眼的手顿了顿,又收回去,待无人看见时却是扔到地上狠狠踩瘪。
    “如此说来,确实有缘。”孟士宏今日兴致好,刚在席上喝了酒,现在又喝了几盅,脸上也有几分微醺的红色。
    郑氏听他这么讲还不立即接腔,笑呵呵的,“所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嘛,好事都凑到一堆儿去了。”说着给了孟妩一个眼色。
    孟妩又递了江姨娘一个,尔后假装不知道,“咦,什和好事喜事?说来听听。”
    “要说起来,还真是件大喜事。”江姨娘唇边衬着笑,贝齿雪白,连鬓边的海棠都失色,“郑姐姐今日上门是来为她儿子跟咱们家妤儿说亲的。”
    “哝,庚帖都带来了。”郑氏赶紧从怀里拿出。
    这庚帖早就拿过来了,若不是孟府这边迟迟没将孟妤的送过于何至于她亲自过来。
    孟士宏心情本就不错,喝了几杯酒又谈笑了几句更是畅怀,只奇怪林月娘怎的一句话也不说,“月娘,你看此事?”
    虽然现在府中仍是林月娘与江姨娘分管家事,但林月娘毕竟是主母,总要顾及她颜面。
    林月娘听了孟士宏的话后欲言又止,蹙眉思虑。
    江姨娘摸不准她在想什么,于是伸手推了推孟士宏的胳膊,孟士宏会意,又问了句,“月娘。”
    “老爷。”林月娘被催了几句后,忽然站起来了,“老爷,能否回房再叙?”
    回房?
    孟士宏当即有些拉了脸,“客人都在此,你怎如此无礼。”
    林月娘被他当众轻斥也不辩解,仍是不声不响却也不打算继续聊此事。
    最后还是孟妩笑着站起来道,“宏弟,既然弟妹有话要跟你单独说,你便先进去听她讲讲,也许有很重要的事呢。”
    “是呀,老爷。”梅姨娘虽坐在旁桌也不忘掺和,“你就先进去听姐姐说吧。”
    孟老爷见众人都这么说,只好起身往内屋方向走,他走后林月娘也跟上去了,这一走李嬷嬷等也陆续跟去。
    江姨娘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她给双环使了个神色,双环会意转身也跟上。
    不止双环,梅姨娘也让春喜去了。
    “我回去看看妤儿怎么样了。”方姨娘也起身告辞。
    直将郑氏看的心慌慌,“这是怎么了?”她问江姨娘。
    江姨娘没事儿的笑笑,转个话题道,“你们打叶子牌么?”
    “打啊。”孟妩最喜打叶子牌,就是现在夜有些深,“不知在这儿看不看得见。”
    “这还不容易,叫人多摆些烛火不就行了。”江姨娘说着吩咐下去,眼中含着漾开的笑,“边听曲儿边打牌,何等快意。”
    郑氏经她俩这么一说,心也放回去了,“也好,咱们便来几把。”
    *
    庆堂内屋,灯火通明。
    只是屋内人不多,只有孟士宏跟林月娘俩人。
    便是连李嬷嬷也罕见的在外头,守着门,望着风,不准人靠近。
    “说吧,什么事。”孟士宏刚刚喝了几盅脑子也有些昏沉,一进来便躺在塌上稍做休息。
    林月娘主动走到他身边坐下为他揉两边太阳穴,声音也轻柔,“老爷,你可知我为何将你叫进来。”
    “为何。”
    她忽伏下身去孟士宏还以为是这段时间冷落了她正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林月娘却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孟士宏陡然一声吼,人都坐起来了,大发雷霆。
    林月娘也不多说,向外喊了声,“李嬷嬷,带人上来。”
    “是。”
    没过多时,李嬷嬷便领了一个婆子跟一个媳妇上来,俩人一进来便先跪下来磕头,“孟老爷,孟夫人。”
    孟士宏面沉如水,“将你们知道的事统统说出来!”
    “回老爷,我便是之前跟郑氏结亲的那家,当初结亲时她说的天花乱坠,说她儿子如何如何好,结果我女儿嫁过去的第二天便跑回来。”
    那位媳妇听到这亦接嘴道,“可把我家妹子吓坏了,那个郑有才竟是个不举的!非但如此,洞房之夜竟还叫他长兄进来替他人事。”
    孟士宏当真气到七窍生烟,桌子都被拍的震响,“竟有如此寡廉鲜耻罔顾人伦之事!”
    “老爷,郑家的事我之所以一直摁下不谈,也是不想闹到明面上彼此都不好看,可那个郑氏倒是个不要脸的竟自己厚颜无耻的找上门来。”说着,林月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她倒是打的好算盘!这门亲事若是真成了老爷将来在官场上如何立足?!岂不遭同僚耻笑!”
    “简直混账!”孟士宏好歹也是五品官员哪里容得被人欺瞒耍弄。
    林月娘又在旁不轻不淡的补了几句,“说来江妹妹处事还是有些欠缺,不够周全,哪有说亲不提前询明对方家况的。若此次但凡我疏忽一些,咱们妤姐儿岂不是要被人推到火坑里去了?咱们孟府岂不是成京城中的一大笑话?那些言官还不找机会弹劾老爷你治家不严苛虐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