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海琳缓缓开口，终于打破了这场尴尬。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话说出口时，她才觉得有些突兀。
    实在是没有别的话题可讲了，才下意识地打了声打招呼。
    章明倒是自讽地一笑，扬了扬被手铐铐住的双手，“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其实，他变成这个模样，乔海琳也有一部分关系。
    如果不是她的起诉，或许他还在天网之外。
    “对不起。”乔海琳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愧疚的意思，还没等章明接话，她便自己接了下去，“但是我不后悔。”
    “你知道吗？曾经的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为了你，我可以无条件的牺牲一切。但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乔海琳的语气不像是在埋怨，更像是一段内心的独白。
    “雪年出生，只有我一个人在医院的手术台里躺着，差点因为大出血导致流产，还是我自己签下的病危通知书，而你，甚至没有回来看过她一眼。”
    想起以前受到的苦，她忍不住鼻酸。
    “你以前是一个多么朝气蓬勃的人啊，怎么会就因为这一个打击，把你压垮成这个样子了呢？”
    乔海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眼泪从眼眶里掉落，哭得十分唯美，楚楚可怜，让人看了都会心疼，更别说章明了。
    尽管自己多么堕落，在他心里，他最爱的人只有她。
    “你明明……明明可以拿着你名牌大学毕业的身份去重新来过，你却甘愿堕落，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脑海里满是曾经两人美好的回忆，她一想到，便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
    因为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哭着哭着，乔海琳失去力气，只能勉强撑在轮椅上，捂着自己的额头痛哭起来。
    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章明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向前，却始终没有这个勇气上前一步。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亏欠乔海琳太多太多，他早就没有了安慰的资格。
    是啊，乔海琳说得对，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重头再来，却选择了退缩。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初章明把所有的家产都赔了上去，法院判决还要他赔偿一大笔钱，他没有工作，根本填补不了这个空缺。
    他不想让她再跟着自己吃苦，也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所以才用暴力想要逼着她离开。
    可乔海琳一直不愿意走，他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
    正当他准备回头的时候，某天却在楼下，看到自己公司的另外一个人正在追求他。
    原来，那人想趁着章明堕落而上位。
    毕竟乔海琳这么漂亮的女人，没了他，还会有好多人爱着她。
    但是没想到，乔海琳竟然拒绝了，因为肚子已经有了乔雪年。
    男人说，她不介意，他会把乔雪年当作自己的亲生闺女去养大。
    这时，章明的心开始动摇了。
    追求她的男人光鲜亮丽，而他，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
    说到底，他们之间只剩下曾经的那段情。
    从那以后，他便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乔海琳一点感情都没有似的，每天喝完酒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她拳打脚踢。
    不知是醉意上头，还是那是他真正的一面。
    受到刺激的章明开始变本加厉，找她要钱，然后去赌博，输光了又找上门来，非要拿到钱了才肯走。
    他知道，乔海琳已经把自己所剩的一点点嫁妆都给了他。
    他想利用自己的知识，去搏一把大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输了个精光。
    那一刻，他彻底崩溃了。
    性格也开始大不如从前，狂怒暴躁，曾经谦谦君子的形象已经遥不可及。
    没想到，乔海琳还是不愿意离开她。
    乔雪年出生那一天，他去了乔海琳那里，跟她又要了一笔钱，争执过后，把乔海琳推到在地便走了。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输了，他便在公园里独自坐着，冷风不断地吹刮着几近冰冻的脸颊。
    突然，外面开始下起大雪。
    他们这个城市虽然寒冷，但不会经常下雪。
    雪花落在他的脸颊上，逐渐融化成水珠，让他找回了仅有的一点人性……
    “其实，雪年出生的时候，我有见过她。”
    话音刚落，乔海琳猛然抬头，惊讶地望向他，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你，你说什么？”
    章明没有回答，而是又自顾自地笑了笑。
    他的电话关机了，开机之后才收到乔海琳发来的消息，接连好几条的语音。
    “章明，我肚子好疼，我要生了。”
    “我刚刚给医院打了电话，真的，好疼，章明，你在哪里？”
    “章明，你……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说完这最后一句，她似乎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章明的心揪成了一团，他还是没能忍下心，快速往医院跑去。
    大雪，无声无息地从天上降落，逐渐将土地镀上一层白色的外衣。
    但是他来得太晚了，好不容易找到她，医生却说，她已经生产完毕，虽然大出血，但是她很坚强，把一个小公主生了下来。
    只是那时的乔海琳疼到昏倒过去，她并不知晓这件事，章明也不让医生告诉她。
    章明轻手轻脚地来到新生宝宝呵护区的窗前，找到了那个属于乔海琳的孩子。
    他定定地看着孩子，眼睛、嘴巴、鼻子，几乎跟乔海琳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身边的孩子都在哭闹，却只有她，十分乖巧，还乐呵呵地朝着他笑，露出粉嫩的小舌头。
    她似乎知道，在窗前的男人，就是她的爸爸。
    章明的心被她的笑容融化，嘴角也勾起了一道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他就这样趴在玻璃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看到乔雪年的那一刻，仿佛整颗心都被她洗涤过，她就像个天使一般，为章明这无光的人生照亮了前方。
    章明看着她单纯的笑容，突然紧紧地攥住拳头。
    是啊，她这么洁白无暇，他凭什么要去玷污她，让她有一个不干不净的父亲呢？
    不行，他不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