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筠沉默片刻，嗯。
    小姜继续说了下去。
    零区只有S级别以上的的Alpha和Omega可以居住，以此类推下去。
    小姜的故事其实挺简单，他生活在靠近边境的地方，父亲是个D级的Alpha，母亲是E级的Omega。
    是的，现在AO联盟的法律规定，Alpha和Omega都不用受限于匹配率，可以自由择偶。
    然而，Omega和Alpha之间一般都会选择同等级之间结婚，很少会跨阶级婚配。
    当然，法律并不禁止跨等级婚配，只是婚配的话，高等级的一方会需要去往低等级区域居住，直到生下等级更高的孩子才能进入上一等级居住。
    程沐筠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规定？
    小姜耸了耸肩，我在学校也问过老师，说是为了防止家庭强迫Omega嫁给不喜欢却等级更高的Alpha，保障Omega的自由选择婚姻的权利。
    爱情，能让人放弃其他一切，如果真的爱上了低等级的另一半，物质条件算得了什么。嗯，我的老师当时是这么说的。小姜模仿得很讽刺。
    小姜家就是这个情况，他父亲本是生活在四区的第D级Alpha，和他母亲自由恋爱，结婚后搬入属于E级的第五区。
    因为Omega极为稀少，能娶到Omega就是很难的事情了，Omega很少低嫁，Alaha却为了上升的可能性经常娶低等级的Omega。
    然而，小姜的几个哥哥姐姐，都是平平无奇的e级。碍于Omega保护法，他父亲不敢对母亲做什么，却十分冷淡。
    直到A级的小姜出生，一家人欣喜若狂，只等着小姜发育完毕，再才确认孕育值后就能搬进第一区。
    小姜从小喜欢读书，始终觉得自己家里的情况很奇怪，直到某次意外在个人终端收到反抗军的宣传电波后，就开始偷偷收听反抗军电台。
    然后，他才知道，原来人生下来是可以平等的，是不用按照孕育值划分等级的，后来，反抗军来了，嗯，我爸妈想拉着我跑，我偷偷躲起来了，然后加入了反抗军，吃了药让腺体退化，变成了个Beta。
    程沐筠笑了笑，你怎么选择留下来了？我听说，联盟那边Omega地位挺高，可以出去工作，也可以受教育的？
    小姜冷笑一声，那是零区和第一区的Omega，他们的确可以选择出去工作，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因为他们不需要做体力劳动，弹弹琴做做烹饪或者坐办公室就行。
    可是像我们这样生活在边境地带的人，大多数要从事农业和工业，Omega的体力天生就处于弱势，比Beta还弱。就算法律规定我们能出去工作，我们又能做什么？在田里劳动两小时，就能因为体质虚弱晕过去，最后还不是被迫待在家里。
    程沐筠皱眉，不是有外骨骼辅助吗？
    小姜：外骨骼是人类共和国的技术，联盟那边宣传，使用Beta发明的外骨骼，会让基因被影响，无法生出优等AO。
    程沐筠越听越觉得无语，这AO联盟怎么会离谱到这个地步，简直就是开倒车退回到蒙昧时代。
    系统也惊了，这，这简直跟地球时代的某些古代国家一样了啊。
    程沐筠：本来就是离谱的设定，AO联盟的状态，反而是应该会发展出来的形态。
    小姜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忽然手上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他猛地起身，啊，抱歉，到吃饭时间了，我去给您把饭菜端过来。
    程沐筠：不用，我们自己去饭堂吧。
    小姜说：不是不是，这不是特殊待遇，就是你们现在这状态，不太合适。毕竟首领这形象
    程沐筠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一言不发，神情严肃，只要小姜靠近他一米范围，就会露出凶狠的表情。
    的确不太适合。
    那就麻烦你了。
    小姜离开之后，程沐筠才得以完全看看仇琮的房间。
    房间很大，却意外的简陋，几乎没有什么家具。
    最值钱的东西，应该就是放在客厅中央的那台模拟驾驶舱了。
    他起身，想去其他房间转一转，却被仇琮死死拉住不放人离开。
    怎么了？
    仇琮不吭声，就这么看着他。
    程沐筠曾经在大学里开设心理课程，能确定此时的仇琮不是装的。
    他完全处于一个自我世界中。在那个世界里，规则很简单。
    不允许程沐筠离开，不允许旁人靠近程沐筠。
    他抬手摸了摸仇琮的头发，你乖乖坐在这里，我不走，在你房间看看。
    对于这个状态的仇琮，程沐筠不算陌生。
    当初在垃圾星捡到八岁的仇琮时，他就是这种状态。仇琮的精神力是被摧毁过的，贵族间的权力斗争，用卑鄙的手段毁了精神力潜质极佳的仇琮。
    程沐筠用了几年时间治好了他，拉着仇琮一步步从封闭的自我世界中走出来。
    现在，应付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仇琮乖乖松手，两手并拢，放在膝盖上。
    程沐筠笑了笑，低声说：乖孩子。
    对于只有本能的仇琮，是需要时刻夸奖的，得到来自引导者的夸奖，才会有更多的正面回应。
    程沐筠转身，进了隔壁的卧室。
    依旧是极为简单的陈设，简单得像是中央学院普通的学生宿舍。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面对着床那片浩瀚的星海。
    整个舱壁，都是透明的材质，睁眼就对上一片浩瀚星海。其实，在星舰上很少会采用这样的设计，常年待在星舰上的人，甚至会避免看到外面的星海。
    因为，面对广阔无垠的宇宙之时，人会无可避免地产生一种孤寂且脱离人世的感觉。
    简单来说，容易产生心理问题。
    程沐筠叹气，转身回了客厅。
    仇琮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直到程沐筠停在他面前，弯腰，伸手的时候。他漆黑一片的眸子才亮了起来，把手搭了上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就同吃同住，几乎没有分开的时间。
    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星际航行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一个刚刚脱离AO联盟不久的星球，白鸽星。
    星舰缓缓在星港靠岸，程沐筠走下星舰，发现皆是一片百废待兴的状态。
    反抗军的主力部队暂时驻扎在此地，等整个星球的运转走上正轨之后，他们才会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反抗军驻扎的地点，是原本AO联盟军队的军管区。
    范锦把程沐筠带到一个小院子外，高大的树木把里面的状况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仇琮先进去，现在院门后，距离程沐筠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是这一个月来的成果，两人最远距离，可以超过两米。
    范锦则是停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程先生，这里就是老大的住处了，他不让别人进去，我就送到这里。如果需要什么补给，到时候也是让小姜放在门外，就麻烦您出来取。
    程沐筠有些无奈，那，以前他犯病的时候，怎么办？
    范锦：嗯，就比较惨，不过一般三五天就能恢复，他体质好，饿几天也没什么问题。
    程沐筠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修得极为豪华的一处建筑，那是什么地方？
    这建筑，很白鸽星的整体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白鸽星的位置，算是AO联盟划分出来的第七区，资源贫瘠，还处于原始农业状态。
    整颗星球上的建筑，都是简单的铁皮板平房，只有那高大华丽的建筑，得以窥见星际时代的影子。
    范锦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原来的总督府，现在用作临时指挥中心，以后应该会作为星球的行政办事中心，把所有部门都集中在里面。
    嗯。
    程沐筠转身，走进了小院子，对上等候已久的仇琮。
    仇琮乖乖站在门后，见他上前，才动了一下。
    程沐筠抬手，握住他的手，拉了下仇琮的衣领。
    仇琮眼神中没有什么波动，却很配合地弯腰，让程沐筠得以靠近他的耳旁。
    程沐筠低声说道：你做得很好。
    是的，仇琮做得很好，即便是他短暂的离开，短暂的失踪，白鸽星乃至其他星球，都以一种健康的方式在运转。
    程沐筠说完这句话，一转身，就愣了一下。
    隐藏在院落树荫后的住处，哪里是一处房子，分明就是个简陋的庇护所。
    是当初，在那个垃圾星上他们共同生活的十二年的庇护所。
    系统忽然出声：呜呜呜，看这感天动地的爱情。
    程沐筠：，我和仇琮之间，从来就不存在爱情。
    系统：啊？
    他知道我的一切，甚至，和当初那个元帅结婚，获得渗透机会的计划，也是我和仇琮讨论之后决定的。
    程沐筠盯着眼前的庇护所，最多，只能算是师生战友情吧。
    第139章 白月光老师人设崩了
    穿过院子,两人进入庇护所。
    门口是虹膜锁，程沐筠抬头看向仇琮，开门。
    仇琮看回来,开门。
    程沐筠：
    把门打开。
    仇琮依旧是看着他,说了一句，把门打开。
    行吧。
    也算是一个进步,会对他人说话有反应,就表明他的内心世界在逐步建立联系，而不只是受到刺激才会做出反馈。
    可问题时,两人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口。
    程沐筠随手按了下锁,想看看有没有密码方式可以进入，或许可以猜一下密码。他弯腰凑过去，想研究一下。
    就在此时，黑色门锁上，亮起蓝色光影，一道光线扫过程沐筠的脸。
    【虹膜信息确认，开门中,滴】
    门打开了。
    程沐筠的手停了一下,走了进去。
    庇护所内的陈设，和多年前那个垃圾星一模一样,甚至包括墙上挂着的那副歪歪扭扭的画。那是仇琮小时候，构建外界联系时画的画。
    这根本就不是仿造的,而是仇琮把垃圾星上的庇护所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庇护所内的条件其实很不好，毕竟是临时居住的地方，床铺是简单的睡眠舱，桌椅皆是可折叠的轻便材料。
    而其他家具，都是用垃圾星上收集的旧材料加工改造而成。
    仇琮可以说是人类共和国的缔造者之一,多年过去，他依旧过着这般清苦的生活。
    程沐筠叹了口气，开始反思曾经对他的教育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趁着这次的治疗，改变一点点仇琮的过度偏执时，手上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
    程沐筠的个人终端是范锦给他配的，军用款，造型不好看，却轻便耐用。
    他一看，联络人是小姜。
    【程先生，我在门口，麻烦您出来一下。】
    程沐筠转身出去，仇琮沉默起身，拉住了他。
    我出去拿点东西，你在屋子里等着，好吗？
    对于仇琮来说，庇护所应该是心里任何的安全点，按道理来说，在此处他会更加放松，不会出现此前那种视线不能离开程沐筠的情况。
    仇琮的情况十分极端。程沐筠洗澡时，他也要待在浴室门口隔着磨砂玻璃门等着，仿佛是养了只时刻担心主人在浴室被淹死的大型猫科生物。
    程沐筠甚至还要隔几分钟，就出声表示自己还在，没有出事。
    要不是程沐筠在这个世界的负面属性是绝对理智，清楚仇琮这是犯病了，换做其他人，没几天大概会同样崩溃。
    只是，这种状况当然不能让他一直持续下去，病肯定是要治的，拖着这么个大号跟屁虫，什么修复进度条，想都不要想。
    我就离开一下下，你在这里安静等一会，好吗？
    程沐筠安抚了仇琮片刻，见对方乖乖停下脚步，这才放心走出门。
    嗯，很好。
    没想到，他才准备关上门，一只手猛地搭在门缝处。
    好在程沐筠反应快，才没直接把门给夹上去。
    然后，仇琮走出来，安静的看着他。
    程沐筠无奈，却还是柔和了语气夸奖道：很好，有进步。
    是有进步，程沐筠的意思是自己出去一下，让仇琮安静等待片刻。
    这一下，果然就是一下。
    转瞬即逝的一下。
    程沐筠走在前，身后跟着大型尾巴，两人穿过绿树遮蔽的小道，到了花园外面。
    小姜此时正站在门外，脚边放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身后还有几人，看打扮应该是当地人。
    最大的箱子，约莫有一人高，一看就是台治疗舱。程沐筠现在的状况，已经大概稳定下来，七天左右需要浸泡一次营养液。
    小姜见到仇琮，行了个礼，随后又对程沐筠说：程先生，这些是日常生活用品。
    嗯，谢谢。
    小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递给程沐筠，对了，我们应该会在白鸽星驻扎一段时间，有些东西考虑得可能不周到，这是工资卡。
    工资卡？
    嗯，是老大的工资卡，刚刚才在当地银行弄好，现在老大这情况也用不了，现在交给你保管。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有人喊了一声，小姜，你在这干什么？老大回来了
    仇叔叔！
    远处冲过来一个人，长相清秀又可爱，程沐筠看着，觉得有点奇怪。
    总觉得，这突然出现的小青年，挺眼熟的。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忽然说了一句，这人怎么长得跟你有点像啊？
    程沐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米十五，长得像当初Omega时期的他。
    他转脸看了眼仇琮，心道看不出来啊，居然偷偷摸摸的搞替身？惯犯吗？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程沐筠的个人终端就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却发现是小姜发过来的一条信息，也是难为他了，短短十几秒，就能打出这么长一段字来。
    【程先生，那人是米队长的孩子米十五，从小在星舰上长大，他一直很崇拜老大，有次意外看到老大珍藏的照片后，自己整容成这个样子的，和老大没什么关系，老大也不爱搭理他。您是他第一个认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