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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6)

      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
    诺德总是很容易在对视中退让。
    六眼真的很好用,另一种意义上的。
    怎么解决?
    谷歌翻译?
    那可真是可靠。
    就像是觉得他的回答是在胡闹,即使如此也愿意由着他决定,诺德纵容地回答他。
    当然,五条悟也不是对机场的一些都那么熟悉。真要说的话,稍微也有不熟悉的部分。
    比如说,经济舱。
    先是完完全全舒展不开手脚的狭小座位,再是没有选择的统一配给餐。
    挑食的六眼咒术师对着眼前大概像是米糕一样的东西垮下脸来。
    该选商务舱的,悟平时都是那样吧。诺德好笑地把他的那一份果干递过来。
    我想坐在一起嘛。再说这样更有气氛五条悟抱怨地说,没有甜点,我好饿饿死了
    那句话轻易地吸引了诺德的注意力。
    我以为早上你说你吃过了。诺德看着他,声音里带了点不赞同。
    啊嘛,吃了一点。那时候不觉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话题带到了不好解释的方向,五条悟含糊地说,没什么胃口因为,一些事情。
    想和我说说吗?有些担忧,诺德靠过来,安抚地摩挲他的眉梢,当然,如果悟不想说的话,别在意我不是一定要你告诉我。
    暂时不想说多少觉得心虚地眨了眨眼,五条悟补充,之后会告诉你的。
    属于他的抚摸停顿了一下。
    也很快一切如常地继续,诺德轻声地,若无其事地回答着好。
    糟糕。
    他说错话了。
    是哪部分出错了,出了什么错,在诺德听起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糟糕,咒术界的最强对此现在毫无头绪。
    但是因为他的信任度已经清零,所以他的男朋友完完全全没打算告诉他,也完完全全没打算通知五条先生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好感度现在是多少。
    糟糕。
    但好像把五条悟的表情理解成了别的什么,诺德很快又开口:现在想吃些什么吗?询问着。
    五条悟松了口气。
    都行,啊,也不是他匆忙地说,随便从脑海里抓出一个想到的选项,嗯蜜瓜包?
    我给你带?诺德问。
    现在?五条悟挑眉。
    现在?时速一千公里巡航,平流层的民航客机上?
    对,现在。像是因为那个回答想到了什么,诺德的声音柔和了些,好吗?我很快回来。
    要我掩护你吗?他眨眨眼。
    嗯掩护我。诺德顺着他开玩笑的话回答。
    苍天之瞳看着眼前的人消失。
    虽然前一刻还觉得有趣,但诺德消失时,六眼的咒术师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真的没问题吗?
    只留下一缕魔力的余烬连那个都很难看见。当然没有人发现,他挡在座位前。哪怕有谁注意到也只会觉得自己看错了吧。周围只有乘务员分发食物时和乘客的小声交谈。
    消失了。
    座位上还残留着体温,但除此之外也找不到更多的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不讲道理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会不回来吧?
    其实不用啦,就因为这种小事
    再然后是同样凭空地出现。
    大概是因为狭小的空间而多少有些没找好平衡,刚刚出现的诺德没有站稳,五条悟在他的男友跌坐在座位上之前伸手拥抱他。
    让你担心了?诺德意外地回应那个拥抱,搂着他的脊背,轻轻地问。
    忽然不太想说话的年轻咒术师叹气,把脑袋靠在男友的肩膀上。
    纸袋里蜜瓜包像是刚刚烤好,甚至有些烫手,冒着甜香的气息。
    而魔法师的衣服上则沾着点城市的尘埃、低温的水气。
    你喜欢照顾人吗?多少意识到这件事,五条悟开口问。
    嗯。
    那你会好好照顾你自己吗?五条悟没好气地把一块面包塞给想给也不想就回答的人。
    会。诺德还是那副态度,完全没觉得这个问题有多重要,回答着,会吧。这对我来说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难,别太担心,悟。
    他还想说什么,诺德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他的颈侧不,耳坠,银饰晃动着,带来些微的触感。
    那是什么意思?
    是只要带着信标,他就能来的意思吗?
    八小时之后又是一小时,下了飞机也不代表到达目的地。
    旅程总是漫长的,无论是工作还是旅行都是同样。
    五条悟已经很习惯这种必要的不适,但诺德或许不,所以自觉应该照顾对方的旅行体验的五条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诺德说着话。
    直到终于到达旅店,一向睡得不多的咒术师才意识到大脑深处泛上来的困意,连尚且明亮的中午的天光也让人觉得舒适而柔软,他趴在床上,抱着蓬松的被子卷成一团,才勉强抬起头。
    换一下衣服,悟。诺德哄着他,从行李中找出睡衣。
    不用啦反正也要脱掉的。他说着靠在一边,露出毫无防备的要害来。
    短暂的无言。
    悟觉得自己多少小时没睡觉了?诺德拿他没办法地说。
    不知道二十?是有点困。他打着哈欠。
    二十六小时,无奈地解着他的衬衫扣子,诺德回答着,悟知道人不睡觉是会死的吗?
    不会啦至少我不会。打算把科学和常识置之不顾,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用稍微有些朦胧的浅蓝色眼睛看向自己的男友。
    但换来的只是睡衣和盖好的被子。
    你该在飞机上睡一会的。诺德不打算退让。
    唔、那不是五条悟试着反驳,但混沌的思绪也很快败下阵来,好吧,那就不要了。
    嗯。
    大概是打算给他晚安吻,诺德靠近他,接着就被拉着倒在床上。
    五条悟打断刚打算说什么的男友,先给了他一个亲吻,好啦,我知道,他看到诺德不赞同的神情觉得想笑,但还是陪我纯睡觉。
    一旦屈服之后,困倦很快占领了所有。
    模模糊糊地听到诺德低低的声音。
    不用做到这种程度,悟。他的男友说着意味不明的话。
    他不太能思考,所以大概是用本能回答了,五条悟搂着让他觉得安心的热源,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开心就没意义了。他回答。
    诺德大概没再说话,只是顺从地躺在他身边。
    他落入泛着眩光的斑驳黑暗里。
    第34章
    诺德最近有些在意时间。
    从常理上来讲, 那也没有什么奇怪,如果换上任何一个人,能直接打开任意门到达终点, 在旅途中花费的十数个小时确实可以说是浪费。
    但和他现在展示在五条悟面前的样子不同, 诺德过去并不会这么频繁地说用魔法。
    或者说,他的确是和普通人毫无两样地生活着。
    再怎么比较效率,如果没有非要追求效率也想要完成的目标, 那也就没有什么是需要着急的事情。
    就像现在。
    诺德不觉得困,但五条悟拉着他在他身边睡着了。
    年轻的咒术师几乎是一下子沉入了睡梦里,从那具近在咫尺的身体传来均匀而平稳的呼吸,隐约而低沉的心跳。
    诺德想着该拉上窗帘, 又有些担心窗帘滑槽的声音会不会吵人睡眠。
    还好他不用烦恼很久,像是也觉得明亮的光线过于扰人, 一会儿五条悟不自觉地换了个姿势, 脑袋靠在他的胸口,白色的短发不太讲究地乱翘。
    他很乐意这样过上一整个下午。
    旅馆的旧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转声,世界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
    但诺德还是起来,在五条悟睡熟之后,确保离开的动作没有吵醒对方。
    他不希望在五条悟需要使用传送阵时被告知还没有准备好蹩脚的礼物比什么都不赠与还要糟糕。他也不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让出一块, 在五条悟兴致高昂地说想去做什么的时候,窘迫地解释自己还需要去做别的事情。
    中途他回来了一趟。
    是手机在响。不是他的那个。
    几乎想要丢上一打隔音魔法, 但短暂的铃声还是打扰了睡着的人。陷在被子里的青年不太清醒地伸出手,半天也没有摸到。诺德把手机递过去。
    已经是需要承担责任的成年人了, 没有因为困倦就可以什么都不管的道理, 他也不可能代五条悟决定这种事。
    但五条悟只是瞥了一眼屏幕, 接着伸手按掉, 又用带着点水气的淡蓝色眼睛望向他, 是夜蛾校长,我没告诉他计划的事大概很生气。五条悟轻笑,好像是在解释,最后说,挂了就行。
    天还是亮着,只看窗外的天空也看不出时间。
    但既然醒过来就决定这么起床了,五条悟似乎是这么打算的,慢吞吞地从被子里坐起来。
    你没有睡多久。诺德试着说,坐在他身边。
    嗯五条悟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那句话,脑袋点了一下,不太容易地重新睁开眼睛,所以,你想陪我再睡会儿?说着张开手臂,一边拥抱他一边贴在诺德身上。
    那句话不知道怎么扯到了自己,诺德斟酌着回答,但在那之前五条悟又很快睡着了,他搂着他的男友躺下。
    光是知道这个人安静地睡在自己身边,心里就觉得莫名地柔软。
    他也不是那么想离开。
    就一会儿。诺德想。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睁开眼对上那双钻石一样璀璨又透亮的眼睛,他才发现自己也睡着了。
    晚上好。
    五条悟大概醒了有一会,但还躺在床上,这会儿平视着他,一字一顿地和他打招呼。
    那很新奇。
    晚上好。诺德也回答,声音稍微有些沙哑。
    我录个答录吧。五条悟说。
    没来得及对缺乏前因后果的话表示疑问,诺德是从五条悟的动作里理解了他在说什么。五条悟低着脑袋点开设置,然后对着手机说:
    五条悟正在和男朋友度假,暂时不想接你的电话,请在嘀声后留言
    说完,一边邀功一样地看他。
    有开心一点吗?这样问他。
    有。他诚实地回答。
    如果唯一的目的就是消磨时间,那么昼夜颠倒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不一会他们坐在附近的小餐馆,五条悟乍乍乎乎地拿着没有半个英文字母的菜单感叹。
    年轻的女侍应生也不会英语,不知所措地和试图比划交流的白发青年写写画画。
    那只好随便点了。五条悟听天由命地选了几个看不懂的名字,夸张地耸肩,我听说这里的英文使用率很高的。
    就当开福袋。诺德说。
    大概不像在东京,人们都见惯了奇装异服的怪人和容貌出众的美人大城市的人总有一种宽容的冷漠。五条悟很显眼,是好的,吸引目光的显眼。在异国他乡就更明显起来。
    如果有人想和语言都不通的陌生人搭讪,那么一定是因为那个人很有魅力了。
    但即使没有什么恶意,诺德也不太喜欢五条悟被人盯着看。
    五条悟则很习惯成为他人视线的落点,即使察觉到了也只会露出好看的微笑。
    悟的确很大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但他并不是。
    在上菜的间隙,诺德忍无可忍对在芝士塔的盘子下留了电话号码的男性开口,男孩很快道歉,祝他们玩得开心,还有,祝他们幸福。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你还是去看了那本书,真的吗?几小时?旁观了全程,但对会话内容一无所知的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不怎么在意地品尝甜点,眼睛忽然亮起来,喔,这个不错!刚才那个汤好怪。
    诺德把红菜汤挪了过来。
    他还需要找个机会说起魔法阵的事情。
    你看,这就是交换条件,用掉一部分时间,就要拿另一部分当代价。
    那么说着的时候,诺德没有预想到五条悟的回答。
    那走吧?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
    我他自己去就可以了。
    我是来陪你的啊。像是知道他会说什么,五条悟亲昵地抱怨着。
    真奢侈啊。
    诺德轻声答着好。
    同样是匆忙租下的房子,用于放置魔法阵没有什么不妥,谁也不会要求车站有多么舒适的设施,但这会儿诺德稍微感到有些局促。
    身为魔法师,诺德早就习惯了枯燥,也并不觉得绘制魔法阵是多么令人生厌的工作。但对五条悟来说这样的等待肯定是过于漫长了。
    安静地坐在一边玩着手机,在对上视线的时候冲他笑,一直到结束,等待许久的大猫才凑近,从背后拥抱他,没有不耐烦,只是慵懒地在他耳边说着辛苦啦。
    奢侈到让人有些负罪感。诺德想。
    夜已经深了。
    他们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个小镇睡得很早,现在也只剩下远处快要关门的超市还在营业。
    诺德把两处出租屋的钥匙都拿出来,地址附在了钥匙扣的标签上。他想确保这件事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