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北境啊。
    看着浑白一色的天地中，雷诺不由心生感慨。
    如此宽阔广大的土地上，居然看不到任何一丝绿色，只偶尔有几棵孤零零的白杨树，在风中摇晃着瘦弱的树枝。
    一路行走，雷诺让人翻开积雪，掏了许多泥土仔细查看。这种黑色的泥土散发着浓浓的腐臭味道，应该是很肥沃的土地。
    而且根据他在大脑图书馆中的资料记载，除了冬天，北境大部分时候的气候还算良好，雨水不多但也不至于连庄稼都长不出来的地步。
    西蒙倒是知道一些内情，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就是北境流浪的孤儿。
    “懒。”他一个字就总结出了根本原因。
    “大人您看，我们走了将近半天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这些土地里也没有播下种子。”
    “为什么？”
    “因为人口太少，土地太多，”西蒙摇着头说到，“北境最小的村落也有几百户人家，但他们只会在村落附近种植粮食，太远的话因为播种和收割都不方便，所以才有大片的空地。”
    “他们一年只到自己的土地里两次，一次是播种，一次是收获。这样的耕作方式，就算天时再好，也得不到什么好收成。”
    “而北境的贵族们也非常贪得无厌，如果被他们知道你收获的粮食多了，他们会无条件地征收。所以种得再多再好，到头来还不是自己的。”
    对北境底层的这些事，雷诺还是第一次听说得这么具体。
    只是他非常不明白，如果按照西蒙说的这样，那北境的子民一年到头也就忙个把月，其他时间在做什么？
    “他们啊？”西蒙不屑地笑了笑，“大部分成年劳力，会到煤矿上做劳工，当然一年也只在春秋两季才会去，平时都窝在家里混吃等死。”
    “所以北境每年才会饿死那么多人，所以才会有奴隶贩子从别的地方将人口贩卖到煤矿上。”
    无法理解。
    雷诺觉得北境贵族们，似乎有点得过且过混吃等死的架势。要不是还有煤矿产业支撑，估计北境贵族早就跨了。
    但从小狼堡一个小小的港口，就能让北境从一头沉睡的狼，变得让王室都开始猜测和忌惮来看，北境也有着巨大的潜力。
    这些潜力就是大量的闲散人员。
    他们平时蹲在家里儿女成群，一旦给他们足够的食物和金币，甚至不用训练，就能轻易组成一支庞大的军队。
    他们比黑羊家骑兵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的懒惰。懒惰的人总是喜欢不劳而获，而掠夺是获得财富最快的办法，没有之一。
    以抢劫为目的的军队，虽然没有足够的凝聚力，可在贪婪的驱使下，最终会变得异常可怕和残忍。
    “那边结束了。”安娜收好翅膀钻进车厢里，身上带着点点雪花，“正如您预计的那样，周围发现了很多监视者，直到护卫军退回营地他们才离开。”
    这是雷诺预料中的事情，几千人在这里天天打打杀杀，北境这些大人物们不天天派人盯着才是奇怪了。
    “伪装成强盗逃走的护卫军一共三百多人，正往布加拉大隘口方向逃窜。应该会比我们提前到达。”
    这是雷诺计划中比较重要的一环，想要一次剿灭月神教的老窝，靠着三十几个黑铁军战士有点勉强。
    目前看来一切都还比较顺利，看来得加快速度了。
    从此去布加拉大隘口，几乎是南北横穿整个北境，路途五百多公里，要是靠着马车慢慢摇过去，就算日夜兼程也要一个多月。
    这还是天气好的情况下，要是遇上暴风雪，道路被大雪覆盖，估计走到过年他们都未必能够走到。
    在马车上煮了一顿简单的火锅，好不容易挨到天黑，黑铁军便将隐藏在车厢中的步行鸟赶了下来。
    各种物资和装备被放在它们背上，这种经过改造的步行鸟，单只负重一百多公斤，还能自由自在地奔跑。
    而且它们有着宽大的脚蹼，踩在积雪上只会留下浅浅的脚印，很快就会被风雪覆盖，让人难寻踪迹。
    黑色的鸟队在雪地里飞奔，两耳只有呼呼的风声。冰冷的寒风让雷诺浑身毛孔紧缩，精神为之一振。
    安娜和劳伦两人轮换着在天空为鸟队指路，并负责查探周围的一切动静，避开村庄和小镇，鸟队以平均每天一百公里的速度，朝布加拉大隘口奔去。
    五天之后，视野中已经出现了魔兽山脉的影子。
    连绵的雪山就像一群沉睡的白色巨人，巍然不动地倒卧在朦胧的远处。
    从昨天开始，雷诺就让几个随行的护卫军从经过的村庄买了足够的马匹，然后顺着已经无法分辨的道路，来到布加拉大隘口不远处的一个无名小镇。
    对于陌生人的出现，无名小镇上的人们并没有显得关心，在这种寒冷的季节，人也会随着温度变得冷漠起来，只有酒馆老板不停地站在门口招呼。
    在小镇转了半圈，雷诺选定了一家偏僻的旅店。
    他只带着几个护卫军在身边，大队人马在离这里几公里外的地方扎营。
    “客人，这么冷的天气，你们不去镇上的酒馆喝两杯吗？”
    “我们刚到，有些累了。”
    “好吧，这天气没有比被窝里更舒服的了，”老板裹了裹身上陈旧的羊皮袄，“那几位客人要不要试一试我这里的姑娘？”
    说着老板让开，身后几个半老徐娘羞仄仄走了出来。
    她们穿着暴露的衣衫，在这零下几度的空气中，身上的皮肉冻得青一块紫一块，还不得不强装笑颜，挠首弄姿。
    哪个世界都有逼良为娼这样的事情啊，雷诺实在不忍心看着几个老妓女在面前可怜兮兮的样子，直接将她们请了出去。
    “真是小气的客人。”
    老板不满地哼唧了几句，有些恼火地把几个“姑娘”赶回了房间。
    由于雷诺没有“消费”，连带着晚餐都只有几个冷冷冰冰的面饼，冻得比石头还要硬，差点没把他噎到心肌梗塞。
    看来薇薇的烤面饼还不是最可怕的，以前是他见识太少。
    还是去外面吃点吧，看着几个噎得像长脖鸭子般的护卫军，雷诺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和石头面饼打交道的念头，带着他们离开旅店，往无名小镇最热闹的一片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