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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9)

      东京和京都,每个地方投放千只以上暴动状态下的咒灵,甚至不到夏油杰咒灵储量的一半。
    大概在高专的时期,就已经有咒术师测定过夏油杰咒灵操术的程度,这也是他被评定为特级咒术师最关键的一个环节他的咒灵储量在理论上不存在上限。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咒灵存在,他就会越来越强。
    *
    百鬼夜行的发起者正在向着高专赶去。他用咒灵隐匿了身形,飘荡在东京的高空中,地面上传来若隐若无的惨叫声,以及建筑物被破坏的声音。
    今夜大概会有很多人死就算咒术师再怎么尽力,千只以上的咒灵都不可能不造成一般市民伤亡。
    冷风吹过面颊,吹过晃动的刘海,夏油杰的心里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动摇。
    他已经杀过很多很多人了,从手里沾上父母鲜血的那一刻就不再有转圜的余地,盘星教这些年来干掉的非术师只多不少,只是这些人员亏损在他眼里确实算不得什么,而可笑的是,在口口声声要保护所有人的咒术界,只要不直接把矛头对向咒术师,它们甚至也可以容忍着盘星教发展壮大。
    让他觉得有些困扰的是另一件事夏油杰掏出手机,屏幕中有十二个未接来电提醒,现在正打过来的是第十三个。手机震动蜂鸣不止,来电提示音还是菜菜子帮他换的,据说是最近几年比较流行的歌曲,唱歌的人是个身兼数职的咒术师,还拍过好几部电影。
    他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阿灼?你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在京都吗?
    夏油杰问: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语气显出轻松,尽可能让这通电话表现得气氛从容。
    这十年里他当然换过联系方式,但的场灼还是阴差阳错地弄清楚了他现在的手机号码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主动拨打过。
    现在立刻回去。
    的场灼说:我可以把之后的打算都先告诉你,消灭掉咒灵的方法也好,还有咒术界的一些情报也好总之以后是有别的办法的!
    对方的声音很急,带着迫切的情绪。
    拯救咒术师的方法也好,高效率遏制咒灵的方法也好!
    他说:只要再等一等!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唉阿灼原来是这种性格吗?在这个时候都在期待我收手?
    夏油杰拖长了音调,叹息道虽然不想用说教的语气,但成年人是不会总妄想着不可能实现的事情的。
    人类不能妄想着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这种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吧!
    的场灼猛然拔高音量,不远处,庵歌姬手里拿着神乐铃,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吵架:地球上一共有七十亿人,单日本就有一点二亿,你这些年杀死过的人类数量有这个数据的零头多吗?
    哎呀,没想到死几个镇民都要大呼小叫的你会在这种时候用数据开口说话呢。
    夏油杰笑起来,只是笑容在脸上转瞬即逝:我很期待阿灼的选择,但这和我希望猴子都去死并不冲突哦。
    手机另一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几声急促的呼吸。
    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的场灼问:我这边我这边会使用表藤太之弓,即便是我,在面对这种场面的时候也会拿出觉悟来的。
    啊,是这样。
    夏油杰的声音从听筒当中传过来,在十二月的夜风当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散:我放在京都的咒灵里,其中有一只能够联通我的视觉,而这只咒灵目前还没有被祓除
    他说:如果有什么觉悟,全部都用出来让我看看吧。
    *
    等到天边的夕烧彻底消失殆尽的时候,一个身穿京都高专制服的机器人出现在了庵歌姬的身边。
    整个京都基本上都已经分片区布下了我的追踪机器。
    机械丸说:计划没有纰漏,我这边已经顺利完成了全部准备。
    说完,他迅速地看了的场灼一眼,瞳孔位置的摄像头扫了过来,将信号传输到远处的某个房间里与幸吉盯着屏幕,心想,这就是另一个能够消耗心来战斗的天予咒缚。
    对方的心情明显很糟糕,刚刚打完电话的手机就这样摔在地上,钢化玻璃膜上有明显的裂痕。庵歌姬叹了口气,明显是想要说点什么,深吸一口气却没有说出口。她走近两步,站在的场灼的身边,晃了晃手中的神乐铃。
    周围的人也都走了过来,有的人手里捧着注连绳,还有的人手里持着御币,也在夜空当中凝聚起了咒力。
    庵歌姬双手交握在胸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かしこみ、かしこみ。[1]
    敬祈,敬祈。
    ふるべ、ゆらゆらにふるべ。[2]
    瑞宝摇,玉声响。
    的场灼握住弓,将咒力关注在弦和弓箭当中。
    他无数次听过这样的歌声。
    京都的咒灵里,其中有一只藏着夏油杰的视线。的场灼只有普通人的眼睛,当然没有办法从浩浩荡荡的咒灵堆里分辨出来到底是哪一个联通了从京都到东京的视觉,或许六眼能有这个余裕,但五条悟如今也被困在东京,分身乏术。
    不管怎么说,该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变化。
    歌姬的咒力影响着他的咒力,就像是激波共振一样让他的咒力也潮水般上涨。
    层层叠叠的咒言声和念祷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用注连绳划出一方结界。结界内只有他一个人,咒力灌注在咒具上,让手中的表藤太之弓都显得沉甸甸的。
    紧接着,符咒也明亮起来,将咒具的效果再度增幅。他自身的力量因为咒缚的缘故被限制在了安全范围,但在buff足够的情况下,勉强能够拔高到可堪使用的水准。
    一蓬火线缠绕在箭尖,随后是箭身,再之后,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能够将整个人身都覆盖住。传来的热度击穿冬天的夜色,让站在不远处的见子都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会觉得有点害怕吧?这还这还不是这家伙的全力,每次一想到这点都会觉得他们那届的学生都是些怪物。
    庵歌姬平视前方,抬起手臂,晃动神乐铃。反转术式无法治愈烧伤留下的瘢痕,一道伤疤横亘在面颊正中,让她忍不住想起六年前对方向着远处射箭的景象。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是基于扩张术式的衍生用法,不是你想的那样。
    的场灼像是知道她的担忧,轻轻说道。他握住弓箭,分开双腿,足踏,土造,弓构,内起,在明月高悬的月色当中张弓如月。
    远处,咒灵的咒力像是暗云一样徘徊在夜色里,像是笼罩在京都当中散不去的暗云。大量的咒灵被驱赶到指定的片区,禅院直哉抄着手,看向远处明亮的京都塔,响亮而不满地啧了一声。
    他的身后是严阵以待的躯惧留队成员,以及柄的大部分咒术师,大家心里知道这位少当主今晚心情不佳,都老老实实地当着缩头乌龟一言不发,没人愿意当出头鸟。
    出风头的机会又是交给那个家伙禅院直哉几乎可以想象这起事件结束之后蜂拥而至的赞誉和褒奖,再这样发展下去,的场家的势力不断发扬壮大的话,说不定就要隐隐约约能够比得上御三家的规模了。
    不远处,有便利店附近传来狗叫声。金属卷闸门被哗啦啦地拉开,年迈的老店主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腰出来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疑惑地推了推自己的镜片:明明是平安夜今年的年轻人没和以往一样热闹起来吗?
    禅院直哉站在结界里,闻言冷笑一声。对方的视线看不穿咒符勾勒的结界,当然也看不见距离自己仅有十几米远奋力挣扎的咒灵,游走在天空中的魑魅魍魉在普通人的眼里形同无物,对方倒背着手给院子里的狗窝里填上狗粮,在风中打了个喷嚏。
    太冷了吧对方想,他又看向天空,夜空在普通人的眼里空空荡荡,今天的天气不好,只能看见被层云半掩着的月色,没有一颗星星。
    矩火咒法极之番,连风火(れんふうか)。
    远方的高塔上,的场灼用近乎叹息的语气,说出轻飘飘的气音。
    在年迈的便利店店主眼中,夜空中像是划过了一道转瞬即逝的流星。
    哦!赶快许愿许愿希望明年也能像今年一样一切顺利!
    他向着天空的方向双手合十。
    而同样的一箭,在禅院直哉以及无数咒术师的眼中,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光景。
    明亮的一道火线裂石穿云,在夜色当中划过一道亮弧,紧接着就像是分裂式弹|道导|弹一样从空中分散成束,点燃了途径咒灵的咒力。顿时之间,整个京都到处都是咒灵在咒力之火的焚烧当中发出惨叫的声音,就连空中都是一片咒力点燃的火色,灼目的光芒几乎将整片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
    我还能做些什么?
    踌躇良久,见子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
    术式公开能够对术式的效果做出最后的增幅,见子,你需要在这里听我说话。
    的场灼声音温和地解说道,这是他邀请对方留下来的另一个理由。见子抽了抽鼻子,面前的咒术师仍旧还保持着开弓的姿态,箭一经离手,人仍旧站定,这种态势在弓道当中被称之为弓道八节的最后一节,残心。
    这是矩火咒法的扩张术式配合的场流弓道术的衍生产物。我的咒力由于天予咒缚的缘故,在某种意义上具备着引燃他者咒力的效果,所以可以依靠这种特性将咒灵的咒力全部连在一起,像是燃烧弹一样将它们彻底焚烧殆尽。
    就像是雷电击中森林而引发山火,又或者他是那个连锁反应当中最初的打火石。很快,汹涌燃烧的咒力就已经遍及整个京都,这一次他将境界线划分得很好,咒力只扩散到了咒灵,并没有波及到现世的一切。
    当然,这些咒灵不可能排布得恰好能够互相牵连,但包括机械丸在内的一部分咒术师早就已经用各种各样的一次性符篆和咒术傀儡填补了其中的缝隙,防止咒灵主动地划出像是预防森林火灾一样的隔离带。
    简直就像是针对咒灵的灾害一样。
    禅院长寿郎抬头看向天空,情不自禁地咋舌出声以后,又警惕地去看直哉,好在对方也在仰头看着天空出神,并没有介意他这一句颇为僭越的感叹。
    这是只有咒术师能够看到的,将夜空点亮如白昼的烟火。云开月明,就连层云都被一支箭的力量所斥开,在空中露出像是被摩西分开大海一样形成的巨大缝隙。
    便利店的店主站在原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只二级咒灵化作燃烧的火球狼狈逃窜了几步,停在原地不动,被烧成了一片随风而逝的齑粉。
    胡子花白的老先生并没有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切,迎面出来了一阵仿佛被加热过的风,他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觉得有些纳闷:今年的冬天,总感觉比往年要暖和一些?
    该不会是全球变暖?不过明明刚刚,还觉得很冷啊。
    他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道。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仍旧百思不得解,最终对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店里,哗啦啦地拉下金属卷闸门。
    更远的地方,珍贵的表藤太之弓嘡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的场灼猛然松开手,两只手的手指上都带着明显的烧伤痕迹,手掌心被燎起水泡,显得狼狈不堪。
    的场!
    附近立刻就有咒术师冲了上去。
    我没事。
    他跌坐在地上,用一只手捂住眼睛。
    这是京都一年的尾声,2017年的平安夜。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作话怎么被吞了。
    通用附注:
    [1]前文标注过,你们理解为日本人的阿弥陀佛也行。
    [2]ふるべ,意思是摇动的瑞宝。ゆらゆら,意思是玉石的响声。日文注释见下:
    「ふるべ」は瑞宝を振り動かすこと。「ゆらゆら」は玉の鳴り響く音を表す。
    其实瑞宝摇玉声响也只是很凑合的翻译(毕竟瑞宝和玉本身也是有各自的衍生概念,水平有限不做过多赘述)
    第49章
    现场的诊断结果是,他有事,但不完全有事。
    咒力抽空对身体造成的亏空感没人能治,大概需要一段时间的卧床静养。除此之外,手指和手掌上留下来的烧伤也需要花时间疗养才能痊愈,见子看着对方的手指,莫名想起小时候花火大会,放烟花过度而炸伤手的邻家小男孩。
    但如今的场面显然不是这般轻描淡写就能够说明的极之番的效果还在延续,整个京都从地面到天空都被火焰所覆盖,只有咒术师能够看到的光景之中,无数咒灵被焚烧殆尽,发出刺耳的悲鸣声。
    只是的场灼仍旧用一只手捂着脸,似乎一点旁观的兴趣也无。
    之后应该还会有一些落单的咒灵亟待清理,我去那边帮忙。
    机械丸看了一眼,觉得现场已经不需要他再继续留下,纵身一跃,从塔上直接跳了下去。而的场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挥开了别人想要扶住他胳膊的手,从喉咙里滚出来一句含含糊糊的话:我要先回家。
    家你回哪里?
    庵歌姬顿时头大:你的公寓楼?还是要回的场家?
    对方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费劲地思考了一下,说,我要回东京。
    现在这个时候哪来的车去送你。
    庵歌姬顿时叹气,觉得他应该只是暂时性地咒力过载烧坏了脑子,放着休息一会儿就好:我送你回的场家,静司先生那边应该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对方一动不动,表情上写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临行之前,见子想了想,将地面上那个已经被摔得屏幕碎裂的手机捡了起来,放进了来接他们的汽车副驾驶座位上。
    *
    同一时间里,东京的咒术师们仍在苦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