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三个方面来考虑。”赵成材伸出三根手指头，一本正经道。
    “第一，这家工厂的商誉如何，是否有契约精神，这个是最最重要的！不然我们的预付款打了过去，他愣是不发货，我们可就麻烦了。”
    “不怕他不发货，我们可以直接告他们。”马蓓蓓说道。
    “你说的这种情况在理论上是成立的。但实际情况则不然，打官司是特别费事的。要想打赢这场官司，我们就需要聘请特别专业的律师，这无形之中就增加了高昂的人力成本，还要一次次的出庭，一次次的找证据，这又不知道浪费多少时间成本了。即便是最后我们真的打赢了官司，又能怎么样呢？工厂欠下的钱会立马到账吗？等具体执行起来时，又会有一大堆麻烦。所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打官司都只是一句口头威胁，真正实施的情况少之又少。”
    “那我们应该怎么避免……”
    “你听我把话说完。”赵成材打断马蓓蓓的话，然后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要看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如何。因为一家公司的企业文化，很能反应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考察工厂的时候，不要听老板们是怎么说的，因为为了拿下订单，他们肯定早就准备了一套无懈可击的说辞，将自己的工厂吹得天花乱坠，真假难辨。与其从他们的描述中寻找蛛丝马迹，不如随便拽几个员工聊一聊，听听员工是怎么评价自己的工厂和自己的老板的。”
    “哦，这就是你参观工厂的时候，总喜欢拽着生产线上的女工聊天的原因？”马蓓蓓惊呼道。
    “不错。”赵成材点点头，随即加了句，“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在借机搭讪吧。”
    “呃，我……嘿嘿……”马蓓蓓心虚的一笑，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你快说第三点要注意的是什么。”
    “第三点就要着重看这家工厂的订单数量。”赵成材继续道。
    “订单数量属于商业机密，人家怎么可能让你看？”马蓓蓓回道。
    “你直接问肯定问不出来啊，但你可以通过其他方面的表现大致推算出来。”赵成材笑道，“就比如你评分最高的第三家工厂，老板一直说他们订单多，生意好，但参观的时候你看看有多少闲置的机器，流水线上的女工们也显得无精打采。”
    “老板说这些闲置的机器是以备不时之需，免得突然接到大订单，无法按时给客户供货。”马蓓蓓说道。
    “傻姑娘，工厂老板的话你也敢信？”赵成材忍不住笑了，“我问你，如果现在你是工厂老板，你会为了那几单虚无缥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的大订单，而购置几台动辄几十万的机器吗？”
    马蓓蓓听后没说话，缓缓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哪一家不错？”马蓓蓓问道。
    “综合评分，第六家不错，我在参观的时候，不仅看到了他们的满负荷量，还无意中瞄到了他们的加班表。你知道吗？现在都快过年了，生产线上的女工还是两班倒，日夜不停的干活，你想想就知道这家工厂手里有多少个订单了。”赵成材感叹道。
    “那就别愣着了，明天去谈合作吧。”马蓓蓓说道。
    “不不，第六家虽然综合评分最高，但我却不打算跟他们合作。”
    “这又是为什么啊？”马蓓蓓疑惑的问道，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搞不懂赵成材的心里都想些什么了。
    “客户和工厂就像坐在跷跷板上的两个人，总有一方是强势的，一方是弱势的。第六家工厂现有的订单已经如此饱和，我们的订单发过去，肯定受不到他们的足够重视，他们只会注重速度而忽略了质量。而对于我们这种刚成立不久的小淘宝店而言，衣服的质量和品质是最最重要的。”说到这儿，赵成材喝了口咖啡，继续道，“而且面对一个如此强势供货商，我们很难有大的话语权，到时候一旦适应了代工厂的节奏，想再换个代工厂就难上加难了。”
    “那你的决定是……”
    “第一家。”赵成材笑道。
    “啊？那个皮条客啊！”马蓓蓓顿时不乐意了，“不喜欢，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再强调一遍，这是做生意，又不是谈恋爱，他只要能保证供货质量就行。”赵成材沉吟道，“我仔细的观察了，他们工厂也在满负荷运转，但是并没有看到加班表，我又问了问生产线上的女工，她们也说这段时间没有上过夜班。现在经济危机刚过去，我估计这个老板目前是靠之前的老客户强撑着，急需要拓展新的客户，这点从他对咱俩的态度也能验证一二。别的公司都是公关部门的人招待，他可倒好，直接亲自上场，说明他对这次见面极为重视。掌握住了他的这种心理，我们接下来的谈判就会主动很多。”
    赵成材说的很认真，一旁的马蓓蓓听的更认真。
    原本，她以为考察服装工厂只是单纯的实地看一看，签署合作协议，但今天跟着赵成材逛了一圈后，她才彻底明白，实地考察里面的学问简直是太大了。
    不仅要看整个工厂的经营情况，还涉及工厂老板的人品、魄力、办事效率等等诸多方面，甚至连博弈的理论都隐藏其中。
    也幸亏这一次赵成材跟着一起过来了，如果让自己独自前往，十有八九要被人给坑了。
    “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你这不是人脑，是电脑！”马蓓蓓伸手揉了揉赵成材头发，意识到什么后，又赶紧把玉手缩了回去。
    赵成材笑而不语，继续低头品咖啡。
    “那明天去找他签约吗？”马蓓蓓问道。
    “不着急，现在是他们想挣我们的钱，我们如果表现的太主动，不利于接下来的谈判。”赵成材笑了笑，“先晾他三天再说。”
    “三天？哈哈，可以可以，这三天可以好好玩一玩了。”马蓓蓓正在憧憬去长隆动物园好好放松一下时，却被赵成材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玩什么啊，明天跟我去电子城一趟。” 赵成材说道。
    “去电子城干嘛？”
    “谈合作啊！”赵成材挑了挑眉毛。
    “你又逗我，还是说，你又准备进军电子产品了？”
    “不不，我就是帮一个朋友看看。”赵成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