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凡和李十一住的是两人间，位于整个宿舍的最东边。屋子里的陈设很简陋，只有两张床和一张写字台，但既干净又整洁，看样子经常有人打扫。
    晚上快到八点的时候，由于沙尘暴的原因，已经黑的像是夜间一样。
    好在云场有电，靠的是风力发电。
    李十一在床上没躺几分钟就呼呼大睡起来，卓一凡则就着灯光在看丁承南给他的云场规则。
    说是规则，倒不如说是生存指南。
    因为在云场，所有的生活所需都是要用劳动来换的。
    你想喝水，可以，先把大棚里的蔬菜浇一遍；想吃好的，可以，要为‘等量’的菜地除草；甚至可以通过付出更多的汗水，获得‘减刑’，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卓一凡看完之后，颇有些感慨。
    这种看着像是劳改一样的土办法，却是对付那些娇纵到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们的最好的办法。
    这些从小就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纨绔子弟，从来都不知道所谓的辛勤付出，只觉得花家里的钱是天经地义。不管闹出什么样的乱子，反正由家里兜着。
    现在好了，既然道理讲不通，那云场这种最讲规矩的地方就是对症下药，再合适不过。
    正想着，门开了，还在熟睡的李十一瞬间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卓一凡有些满意，这小家伙还真是够机警的。
    进来的人是长相高大威猛的丁承北，他对于李十一躬身戒备的样子有些不屑，淡漠地扔下一句“去场长办公室集合”就走了。
    李十一对于丁承北曾经提过自己脖领子这件事还有些耿耿于怀，一直瞪着眼，直到对方离开了，才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凡哥，饿了。”
    “在这里，只有劳动才有饭吃，咱两今天错过了工作，所以没饭吃。”卓一凡道。
    李十一便开始痛苦地蹲下，开始揉肚子，“田里的农活儿我都会，可总得先吃饭，才有力气干活儿啊。”
    卓一凡笑了起来，打开背包，扔给李十一两块面包和一捅矿泉水。这是他来的时候准备的，还真是有备无患。
    李十一大喜，接过面包就是一通狂啃。
    他这个岁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卓一凡等着他把东西吃完，才带着他走向场长办公室。
    到了之后才发现，除去场长丁承南，老四丁承北之外，还站着六七个年轻人，一个个萎靡不振，看样子应该是被送进来‘劳动改造’的。
    其中一个卓一凡认识，是他刚出狱的时候，在酒吧里打过他，后来被冯三教训过的邹文龙。
    也就是两个月不见，邹文龙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衣着光鲜趾高气昂的架势，取而代之的是个一脸悲苦，破衣烂衫的家伙。
    如果卓一凡不是事先知道那家伙的身份，乍一看就是个整日在田里耕作的农民。
    邹文龙也看见卓一凡了，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仇恨，但很快就像是没了兴趣，悻悻地移开了视线。
    看见又能怎么样？
    在这里想闹事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得做好准备加长自己的‘服刑’时间。
    每个人由于犯错的严重程度，被判罚的‘服刑’时间不一样。只有更好更认真地劳动，才能在‘刑期’满之后被送回家，甚至表现好的还能获得‘减刑’。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绝不可以发生任何违反云场规定的制度，否则有可能被延长‘刑期。’
    邹文龙现在只盼着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别说是闹事，估计现在就是卓一凡挑衅他，他一样会忍着。
    丁承南依旧是一副老农般的质朴，慢吞吞地说道：“关于周兴的事情，大家想必应该都知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他的毒品是哪儿来的。邹文龙，你和他是一个宿舍的，说说吧？”
    “我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毒品。”邹文龙一脸大祸临头的表情，颇有些委屈地说道。
    丁承南皱起了眉头，“事发当晚，你看见他没有？”
    “看见了，”邹文龙思索着道：“他那天说是有些不舒服，也没去食堂吃饭。等我吃过饭回去之后，他说是要上厕所，然后就再没回来。”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邹文龙一觉睡起来，依旧没能看见周兴，于是报告了丁承南，最后人们在周兴负责的蔬菜大棚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身边还散落着注射器，已经两个很小的瓶子，里边还剩下了很少的一点毒品。
    云场唯一的医生丁承中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确认是吸毒过量。
    邹文龙说的信誓旦旦，丁承南察言观色，感觉他不像是在说谎。
    眼前的几个除了刚进来的冯毅和冯石兄弟两个，其他的至少也待了有两个月了。要说完全改掉了自己的臭毛病，丁承南还不能确定，但至少没有人敢坏了这里的规矩。
    他眯起了眼睛，视线挨个从众人的脸上扫过，“这件事我们还在调查，谁有关于周兴的死亡线索，我希望能尽快提供给我们。”
    说到这儿，丁承南可以停顿了一下，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谁知情不报，又或者参与了这次谋杀，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屋里的人一个个浑身发毛，噤若寒蝉。
    没有人会想在这样一个方圆百里都是黄沙的地方待下去的。
    “行了，回去睡觉吧。”
    丁承南最终也没能等到他要的线索，只能挥了挥手让大家散去。
    卓一凡带着李十一慢悠悠地晃回了宿舍，李十一又开始叫嚷着饿了。
    打开包看看，还有点吃的，卓一凡干脆全给了那个没出息的小子，“吃完赶紧睡，半夜还要起来行动。”
    李十一的嘴里几乎被塞满了，含糊不清道：“要去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十一被得到答案，也不多问，反正跟着卓一凡，他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也懒得去动那个脑子。
    “凡哥，东西都让我吃了，你怎么办？”
    卓一凡微笑着在少年头上揉了揉，“要论起扛饿的本事来，谁都没我强。更何况我在想问题的时候，就喜欢空着肚子。这样脑子会转地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