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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盟,必须解除

      西羿,索兰国。
    驼背的老人正在匆匆赶路,赶得极是辛苦。
    七月末的天气异常炎热,他的周身却被一方重紫的大氅裹得严实。
    汗水,正一滴滴的从他被风帽遮了大半的脸上不断淌落。
    他的左右手上分别拉有一男一女两个幼_童,俱是六、七岁大,夷人装扮,盛彩鲜艳,白嫩的脸上皆表情不多,甚至有几分的麻木。
    老者脚步不停,他脚下的林间小径不算曲曲弯弯,看似永无止境。
    若没有那两个孩子的陪伴,这样一位快步穿梭于寂静山林里的老者,真会被人视为一只精怪野鬼。
    背后,纷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影影绰绰的身形足有二十来号。
    五十米内,一劲服者突然跨步提纵,矫健的身躯自半空打个回旋,越过老者脑顶落到他的眼前,将他的去路完全截住。
    与此同时,后面那二十几人潮水般的冲涌上来,将老者与两个稚童团团包围。
    两个孩子似被气势汹汹的一伙人吓坏了,直往老者怀里扎,只是那步履一顿一顿的看起来有些僵硬不协,与正常人相比,是言语无法形容的怪异。
    男童道:
    “爷爷,他们是谁啊?干嘛拦住我们,不让咱们赶路?”
    接着,女童抽噎起来:
    “爷爷,我好怕!”
    老者皮肤枯萎的两手颤巍巍的搂着两个孩子,声音沙哑的安抚道:
    “没事、没事啊……”
    包围圈内为首的壮汉向前走了两步,眯细的两眼放射出邪戾的精光,对驼背的老者桀桀冷笑几声:
    “哼哼,克木巴,这下看你还往哪处逃?”
    老者风帽不摘,扬脖微微挺了挺脊背,干涸的嘴唇蠕动着,卑微的缓声回道:
    “大爷们,你们认错人啦。小老儿带着孙子、孙女去投奔亲戚,根本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人。”
    “不认识?”
    壮汉点头邪笑,一把拉出腰间的绣春刀,刀头直指老人,硬声质问:
    “不认识,我们追你,你跑什么——”
    多说无异!
    风帽下的脸面猝然一沉,老者猛伸两臂,将两个幼_童抛向这伙人,紧接着凌空一记反转跳出了包围圈,敏捷如轻盈的雨燕。
    “哗啦啦”大氅迎风飘扬,只见那老者双臂凌空舞动,挥响了手上紧抓不放的金铃。
    铃响急促无韵,时而宏朗如龙吟钟撞,时而犀利似利箭豪雨,且蕴含着深厚却诡谲的内力,震得林间风声大作,砂土沸腾。
    伴随着这股子邪门的力量,那两个容色僵白的娃娃咧嘴狞笑不止,架势拉开那二十几人斗在了一处。
    众人表情震惊。
    这一对稚童虽说年岁不大,出手却是招招狠辣。
    两人背靠着背,身形紧密不分,在包围圈里上下闪转、左右腾挪,疾如飞旋不钝的陀螺,让人眼花缭乱。
    那女童借一人愣神之机,抱住他的大腿蹿身跳起,巧如灵猿。
    随即血盆大口一张,死死的咬住了对手的咽喉。
    只见猩红四溢,那人向后倾身时,女童染着满身的血污又蹿到了另一人的背上。
    一掌拍上对手的脑顶,有澎湃的内力沿着他的头颅顺势而下,轰然将他整个人连同脚下的地面,炸得四分五裂。
    周围七八人被爆破的残力所伤,倒地呻吟挣扎,面色痛苦不堪。
    与之同一时刻,那男童已夺过对手的绣春刀,猛然斜扫。
    刹那间红光撕裂,那人惨叫倒地,肢体分离。
    背后寒芒急掠,男童遁的四肢一僵,五指颤颤的扔了钢刀。
    当为首的壮汉将刀头戳向男童脊背时,对他那身躯出奇坚硬的触感,只觉不可思议。
    腕上用力,壮汉将男童挑起,接着狠狠的掼到地上,眼睁睁的看他碎为了一地的木块。
    壮汉瞳眸凝聚,向那摊在断裂头颅边的假脸瞄了一下,嗤笑道:
    “哼,傀儡术、腹语都耍的不错嘛——”
    圈外的老者看到招数被人拆穿,风帽后的一张脸流露出惊慌讶然之态。
    眼见对手解决了另一具木傀儡,四五人朝他这头反扑了过来,他挥起大氅,在弥漫的浓烟中隐去了身形。
    “武挡头,巫师跑了——”
    一人惊叫。
    壮汉撒目望向地面微微拱动并一路疾行延伸的土丘,恣意的笑道:
    “土遁没用,她中了咱们的蜈蚣蛊,跑不远!”
    说着,一手探入衣襟掏出拇指大的竹哨。
    霎时四野哨音嘹亮,尤似雄鸡鸣叫。
    百米外的土丘兀自停止了延伸,“砰”的炸裂开来,有一人被股子巨大的喷发力弹至半空,背朝下死死的摔在了地上,五官、手脚抽搐变形。
    “哎呦,疼死我了……”
    嗓音一变,那老头子竟变成了个老太太。
    壮汉汉一手叉腰,一手悠闲的提着绣春刀,与同伙围将过去。
    刃风贴面而过,毫不留情的剥下她用以易容的假脸。
    顿时,她容颜溃烂处所发出的恶臭味儿,熏得众人一阵作呕。
    大汉咂舌:
    “克木巴,劝你还是乖乖随我们去大羿的好。再拖下去,你便会蛊毒发作,全身溃烂而死。”
    老太太两只昏黄凸出的老眼死死的瞪向大汉,怪笑起来:
    “你便是东厂分缉事的百户长?我随你们去大羿,等你们目的达到,一样要我不得好死。”
    壮汉大嘴一撇,怒目拧眉,明晃晃的刀口向下,威逼道:
    “你不去,信不信爷爷立刻要你的狗命?”
    老太太血脓披面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眼睛弯动,视线自大汉凶恶的五官上移开,飘飘荡荡的仿若虚空,黠然笑了笑:
    “这次不需我做预测,也知道你比我先死……”
    话音未落,蓦的一道红光闪过,迅速噬向了壮汉。
    “噗”——
    那壮汉的脖颈被利器破开,鲜血带着灼烫的温度迎头泼下去,滚了老太太满面。
    “岂有此理!华南信的鹰犬居然跑到我西夷的地界上撒野,还敢妄想带走我乌丹国的子民?”
    陆浅歌一袭白衣,手擎鹿血刀率十几名乌丹死士纵下树梢,与东厂的番子们展开了厮杀。
    老太太趁机翻身爬起,二话不说掉头便跑,迎面却撞上一仙衣火红之人。
    他微笑着猝然落下加紧的二指,往老太太的肩头上轻轻点落。
    她瞬的全身僵硬如同雕像,一动不得再动。
    半刻功夫不到,二十多名东厂鹰犬全被剿灭干净了。
    陆浅歌收刀后走向老太太,凛眉斥责:
    “克木巴,当初你若肯相信我们,也不至于逃出客栈后遭东厂下蛊追缉。随我回乌丹去吧,我会找人为你解毒,再派手下专程保护好你。”
    老太太“咯咯”笑得寒碜:
    “然后呢?三殿下不会无缘无故帮我。”
    陆浅歌沉面:
    “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落入大羿东厂的手里。”
    玉玄矶整了整火红的道衣,冰冷的目光锁定面目丑陋的老太太:
    “巫师,你必须为我妹妹与妹夫解除连心血盟!”
    陆浅歌在一旁惊叫:
    “你在说什么?”
    “解除血盟!”
    玉玄矶表情笃定:
    “小若是我的妹妹,我不能看她继续承受肉体的伤痛煎熬。无论她与华南赫将要面对什么,我都希望她还是从前的小若。血盟,必须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