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怎么样？”
    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质地偏硬的画纸，程依依的目光抬起头，“你手机刚才响了。”
    “是电话吗？”
    “应该是吧，铃声响了挺长时间的。”
    姚姝宛边用毛巾擦拭头发，边走到床头桌上拿起手机。
    “依依，”姚姝宛朝程依依方向举起手机，语气轻快，“你猜是谁来的电话？”
    程依依手捏下巴，故作深沉地思考片刻，“难道是，罗郡？”
    姚姝宛歪了歪头，示意她继续猜。
    能让她这么高兴，不是罗郡，还有谁？
    程依依笑着摇摇头，“不过看你这么高兴，应该是有好事了？”
    “嗯，”姚姝宛低头回消息，“王宇寒来江市了。”
    程依依“哦”了一声，难怪她看那辆suv眼熟。
    不过高兴劲没持续多久，姚姝宛就叹着气坐到程依依身边，她看向程依依手里的那幅画。
    “我想帮他，可总是帮倒忙。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不要这样说自己，罗郡也不想看你这样。”程依依看她情绪低落，适时转移话题，“对了，这幅画是完全按照现实场景画的吗？”
    “对啊，怎么了吗？”
    程依依指了指画上的几块区域，“这部分大多自然风景，而这边，更有都市感。”
    “其实我最奇怪的，还是这里。”
    姚姝宛的手指停在快要被挤出整幅画的角落，程依依凑近了些，才看清那里坐落着一蓝顶小屋。
    “是工地施工临时搭建的吗？”
    “很遗憾，我还没来得及去问，就被带走了。”姚姝宛偏过头问程依依，“王宇寒想约我们喝咖啡，你要去吗？”
    程依依笑着把决定权丢给她，“那不是你偶像吗？你想见的话，我就陪你。”
    姚姝宛捏着手机考虑了会，“听说家属们都还在医院，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见到？”
    程依依微微一愣，“你要去医院？”
    这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相较而言，喝咖啡或许更能放松姚姝宛的心情。
    “罗郡被抓，现在情况不乐观，调查的事情几乎都交给季霆枫了。罗氏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我坐视不理，我也心中有愧，所以，”她诚恳地看着程依依的眼睛，“我想尽我所能地帮帮他。”
    程依依脑中快速想象了下姚姝宛出现在医院后的情景，连连摇头。
    “死者家属并不比记者好应付。万一对方情绪激动，做出过激举动，我不能保证完好无损地保护你回来。”
    程依依故意夸大措辞，是想吓退姚姝宛的念头。
    虽然带上慰问品，当面向死者亲属表示悼念，诚意十足。可并不代表对方会善解人意地接受，要是想法过激些，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危险举措。
    程依依越想越觉得这项决定的可行性低，低到不值得花费时间精力规划。
    但是姚姝宛似乎打定了主意。
    “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姚姝宛在手机上快速输入了一段文字后，就把手机丢到一旁，整个人放松地躺平在床上。
    “还是……”喝咖啡吧？
    像是知道程依依欲言又止里的话，姚姝宛笑得温柔。
    “我已经和王宇寒说不去见面了，不过要是你想去的话，我可以把地址给你。”
    “你这个忠实粉丝都不去捧场，我去做什么啊？”
    “嗡”
    手机微微震动，屏幕上跳出姚姝宛发过来的地址。
    看到王宇寒约定的地址后，程依依暗想，还真是巧。
    见姚姝宛执意要去医院，程依依拗不过，只好陪着她。
    其实也算是保护她。
    以姚姝宛的性子，要是真被那些家属堵在医院里辱骂，甚至殴打，恐怕她都会觉得是自己活该，对方无论怎样出气都合情合理。
    程依依猜，这可能源于姚姝宛内心深处的愧疚感吧。
    去医院路上，姚姝宛似乎格外紧张。
    即便已经喝了半瓶水，她仍然忐忑难安，每隔几分钟就要看眼手机，也不知道是在等消息还是单纯地担心时间来不及。
    趁红灯时间，程依依腾出右手按住她的手，她讶异，“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着凉了吗？”
    姚姝宛牵强地挤出一丝微笑，“没事，我还觉得有些热呢。”
    “你还是穿上外套吧，最近气温忽高忽低，容易感冒。至于你担心的事，放心吧，还有我呢。”
    程依依捏捏姚姝宛的手背，朝她露出安抚的笑容，“今天的妆容很适合笑起来的你。”
    姚姝宛被她的话逗笑，她把脸侧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听话地穿上外套，“我想，我知道小暖嘴巴那么甜是跟谁学的了。”
    “哦？”
    “对了，程小莫最近在忙什么功课呢？”
    “他在功课方面一直都很努力，倒是没听他说过忙。”
    “那就是思瑶缠小莫缠太紧，人家拒绝她了。”
    想到那小姑娘扁着嘴巴，委屈巴巴地跟她倾诉学校里的那些事，姚姝宛就忍俊不禁。
    小姑娘五句话里，三句半都说程小莫怎么怎么了，姚姝宛有时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被“程小莫”三个字洗脑了。
    “哎？怎么会！”程依依忙替儿子辩解，“小莫虽然不太说话，但不会不喜欢思瑶的，可能是误会吧？要不，这周让思瑶来我家玩吧？正好季昱、吴豪他们都在，让几个孩子一块玩玩，你觉得呢？”
    “今天就算了吧，我把她送罗家那边了，想着让她陪陪老人，我来这边处理事情。”
    “两位老人，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了。事情已经闹大了，媒体那边又不停夸大其词，他们很担心。所以我才想多做些事。”
    车子缓慢滑行，最后终于停在医院门口。
    姚姝宛打算自己先下车探探情况，让程依依停好车后再来找她。
    程依依拦住她。
    “我们一起去，停车这几分钟不会耽误你的事的。”
    然而就在程依依看着倒车镜找车位的时候，另一边忽然传来急救车催命符般的鸣笛。心里猝不及防咯噔一下，好在，终于在拐角处找到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