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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6)

      那,不是很好吗?父母是亲人,梦到是好事,为何会成为噩梦。
    知乐对沈家的了解不太全面,江善原只告诉了他大略情况,以他的角度,不太明白为何父母亲人会成为噩梦之源。
    我也会梦见,我父母,知乐轻声道:爷爷说,那是他们想我了,到梦中,来看我。沈叔叔沈阿姨,也一定,想你了。
    沈程仿佛在出神,闻言眸中闪过一抹自嘲。
    你是不是,也想他们了?知乐往前凑近一点,两人的手臂都放在被子外,近在咫尺。
    沈程语气平淡,回答道:不想。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知乐眼睛微微睁大,说:不是小孩子,就不能想了吗?我爷爷,头发都白了,还会想念,他妈妈就是,我祖奶呢。
    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大英雄,都可以,知乐思索片刻,从他的知识海洋里撷取出合适的词语:都可以,思念的,脆弱的。
    沈程这次是真笑了,虽然只是浅浅一瞬,一闪而过。
    连这个都懂?沈程难得带着一点揶揄之意,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知乐,好像又在说你不是真傻吧。
    知乐已经能够读懂沈程的表情了,皱了皱鼻子,说:我读书的。
    想了想,又说:人傻就要,多读书。
    沈程笑起来,静静凝视着知乐,暖色的灯光覆照在知乐脸庞上,宛若春日清晨里初升的朝阳。
    他们不会想我。
    许久后,沈程忽然开口。
    知乐扬起脸,过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他们是谁,便接口道:应该会,想你的。
    沈程微微一笑:不会。
    知乐眼里露出点疑惑,安静的看着沈程。
    沈程从不喜欢对人说家事私事,而这件事更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往事,从来三缄其口,然而面对知乐,心防不自觉放下,愿意朝他说一说。上回如此,这回也如此。
    他们可能会,有些怪我。
    嗯?
    静谧的深夜,两个人的声音都很轻,喁喁私语般。
    如果不是我沈程的声音很低很沉,说了这半句,停下来。
    知乐安静的等待着下文,沈程却一直没再继续。
    什么?知乐轻声问。
    沈程回答:没什么。睡吧。
    两人仍保持面对面的姿势,知乐眨眨眼,看着沈程的眼睛。他不太能像常人那般从只言片语中就推断出某些前因后果,但这一刻,他依旧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平日里的沈程精干,霸道而绅士,冷峻却又容易心软,偶尔很凶却又很体贴会照顾人无论哪种,都是强大的,仿佛无所不能,永远站在太阳底下,身周毫无阴影。
    这一刻的沈程,让知乐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悲伤。
    知乐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以前从未出现过,像夏日枝头的青果,酸中带涩。
    沈程。
    知乐忽然轻唤道。
    噩梦会散的。
    你别怕,我陪着你。
    一直,陪着你,沈程。
    知乐总是叫沈程哥哥,最主要缘因沈程确实比他大几岁,现在他陡然换了称呼,郑重叫起沈程,仿佛这样,就能变的跟沈程同龄,能够给予更强大更成熟的力量。
    安静的夜色里,清浅的呼吸隐隐交织。
    知乐手臂微动,手掌覆住沈程的手背,掌心温暖,肌肤柔软。
    沈程没有说话,眸光低垂,看着眼前人的额,眼,鼻,唇梦境与往事所带来的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漆黑的深夜,温柔的月光照进来。
    好,沈程声音微暗,轻声道:谢谢。
    不跟我,说谢谢,知乐说:就像,我不跟你说,对不起。
    沈程反手一扣,覆在知乐手背上,低声说好。
    知乐感觉到了沈程明显的情绪变化,顿时跟着放松下来,嘴角泛起笑容。
    睡吧。沈程最后说。
    知乐嗯了一声,闭上眼,片刻后忽然又睁开,朝沈程说::哥哥,你知道,一块玻璃,从楼上,摔下来,它会说,什么吗?
    说什么?
    它会说,晚安,我碎啰。
    沈程:
    知乐笑起来,再度闭上眼睛,真的睡了。
    沈程仍睁着双眼,看着知乐。他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在很久以前,在某个夜晚,也曾与知乐这般相对,躺在床上,说过一些话。
    知乐入睡很快,转眼已入梦。
    沈程将知乐的手臂放进被中,替他拉好被子,知乐无意识的一动,习惯性的凑过去,脑袋贴在沈程肩膀,呼吸绵长。沈程微微侧头,耳尖挨着知乐柔软的头发,也闭上眼。
    几天后,秦越会所。
    乐仔!
    木头!
    知乐走进六楼套房,跟方木拥抱。
    两人好些天没见面了。方木每两年开次个人画展,今年还接了杂志专栏约稿,先前不断拖延,直拖到临近展期和截稿日,无法再拖,于是开始疯狂赶稿。
    截止今天,方木已近十天没出房间了。
    秦越大部分时间都在会所,这套房原本就是留给方木用的,方便他平日休息和作画,算是他的个人专属空间,这也是为何上回他会毫不客气赶走那些人的原因之一。
    房中一应东西俱全,关上门窗,所有喧嚣繁杂隔绝在外,丝毫不逊专业画室。秦越还聘请专人照料方木日常饮食,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可谓周全备至,但方木长期不出门,还是叫人担心。
    秦越没办法,只好请求沈程援手,将知乐带来,聊以调节。
    知乐把小乐小程也带来了,另从沈家花园里摘了些许初初绽放的鲜花,扎成一束,花瓣上滚动着露水和清香,带来给方木。
    方木找来一只花瓶,当即插好,放在工作桌上。
    你们好好聊聊,秦越笑容满面的说:知乐,想吃什么都别客气,在这里多玩会儿。
    沈程还有其他应酬,稍坐片刻便与秦越离开。
    知乐跟方木各抱一只小狗,盘腿坐在厅里地毯上,边吃东西边聊天。
    你好像,瘦了。知乐打量方木。
    方木本来就瘦,现在则更瘦,锁骨高高隆起,快接近形销骨立了,头发也长了些,用一只便签夹胡乱夹起遮眼的刘海,露出苍白的额头。
    我发誓,以后再懒,就变狗。方木显然已经也有点受不了赶稿了,当真是拖延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你帮我看看,方木取来几张成画,摊在知乐面前:哪几张不错凭你的直觉选。
    这些是个人展的候选画作,知乐便认真的看,选出几张他喜欢的。
    很好!方木伸出手,与知乐击掌,显然知乐选到方木心上。
    方木呼出一口气,面容疲倦,精神却颇为不错,双眼明亮。知乐看看房中乱七八糟的画具,画稿,眼中流露出些许羡慕。
    来,说说你,你最近怎么样?方木问知乐。
    正说着话,房门被敲响,继而打开,秦越走进来。
    只见他手托两只托盘,亲自来做服务生,左手红酒与果酒,右手新鲜出炉的烘焙点心,殷勤送到知乐与方木面前。
    这是我亲手调制的绝世果酒,全世界再找不到第二杯,知乐,慢慢品尝。秦越打了个响指,右眼朝知乐一眨,wink。
    知乐忍不住笑。他还挺喜欢秦越的,秦越性格豁然,插科打诨,八面玲珑,待朋友却很真诚,又颇为风趣。
    知乐,跟方木一起,多吃点东西,本市最出名的烘焙师,非我店内的师傅莫属
    秦越正说着话,方木却皱眉暼了他一眼。
    秦越住口。
    方木冷道:你出去。
    秦越:我坐会儿。
    方木:我们俩说话,你杵这干什么。
    秦越:我就坐会儿,不打扰你们。
    方木:不行。
    秦越:你特么这些天都懒得理我,我现在蹭个光,听你说话都不行吗?
    方木冷酷道:出,去。
    秦越叉着腰,显得很愤怒,貌似要发火,方木端起红酒杯,喝了口,仍冷冷看着他。
    好好好,我走!秦越忍着气,对知乐道:你们好好玩。
    旋即大步走了,砰的摔上门。
    知乐看看门口,又看看方木,不禁道:你对他,好凶啊。
    这方木看不顺眼不顺心的,当真不留情面,就连秦越也一视同仁。知乐觉得秦越看起来有点可怜。
    对他就得这样,不然,他反而害怕。方木不以为然道。
    知乐怀疑的看方木,不太理解这种模式。
    不信?你看着。
    方木发了条短信,很快,秦越再度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笑容:哟,想我了。
    方木抬眼看了秦越一眼,表情颇为柔和,说:刚刚我态度不对,不该那么对你。
    秦越笑容顿住。
    你想留就留下吧。说起来我们也的确好几天没说话了,坐吧,一起聊聊。
    秦越狐疑的看方木,眼中渐渐现出惊恐。
    你又怎么了?心情更不好了吗?你别这样,我心慌。
    方木温和道:不是你嫌我没搭理你吗?没有!绝对没有!秦越连连道:你沉浸创作,专注作品,理所应当。
    是吗?确定不留下吗?
    你们朋友说话,我杵这儿干嘛。秦越撸了把头发,仔细观察方木脸色,确定他是否心情起伏不定。
    那你还不走。方木复又恢复冷淡神色。
    秦越反而吁了一口气,马上走,祖宗,你别闹了。
    秦越恢复笑容,知乐,陪方木多吃点东西,我先出去了。
    秦越再度离开,拉开门,门外下属过来,恭敬的说着什么,秦越咬着一根烟,漠然点头,转身走开。
    知乐微微张嘴,方木耸耸肩,意思是你看对吧。
    我因为生病,从小脾气不太好,情绪特别差的时候会走另一种极端,变得温和好说话。秦越比谁都清楚这点,所以我越凶他反而越放心。
    知乐琢磨了一会儿,似懂非懂,只觉得他们这样很有趣。
    我还没,凶过沈程呢。
    你可别,方木说:沈程不是秦越,你也不是我,这套你们不适用。他可能更吃你这种小甜豆。
    知乐摸了摸鼻子。
    接着说,你们现在情况如何了?方木重新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看看知乐。
    与方木的瘦削相反,这些日子知乐显然过的十分滋润,脸颊长了些许肉,一身白T工装裤,周身洋溢着健康明朗的气息。
    知乐便将这些天的情况慢慢述说,方木边听边不时发问,很快便了然于胸。
    居然没叫停,没觉得无趣,还会笑,方木撑着下巴,总结道:形势一片大好,胜利指日可待。
    知乐笑起来。
    方木想了想,说:个进度不错,继续保持。等过段时间,再循序渐进,可以进入下个阶段了。
    下个阶段?
    基础互动后,自然是深入互动,比如肢体接触,以及更深一点的接触。方木很老师派头的说,理论知识一套一套,听起来有模有样。说道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眯眼打量知乐。
    知乐:
    方木开口道:你应该不会吧。
    知乐:??
    知乐的情况有点特殊,方木想了想,点点头:估计你也没怎么上过生理课,没关系,到时我教你并非教唆你那个啥,但这是爱情里必学的功课。哪怕你们现在不那个,以后也总要那个的。现在你至少要懂点基本的,先从简单的开始,不失为一种试探手段对方若是对你有感觉,嘿嘿,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方木霹雳吧啦说了许多,知乐听的云里雾里,什么这个那个的但知道方木是帮自己的,便顺从的点头。
    好朋友,不必谢。方木说。
    两人坐着又闲聊了片刻,吃了点东西,方木站起来,终于决定走出房门,外出透透气。
    我带你去楼顶看风景。
    知乐便跟方木走出去,边走边给沈程发信息,预备告知他一声,却不料,转过走廊拐角,就看见沈程。
    沈程站在另一条包厢通道上,面前站着几人。
    知乐一喜,就要迈步过去。
    却被方木拉住。
    方木及时拉住知乐,往后,退到拐角处,竖起食指,朝知乐嘘道:别过去。
    知乐略感茫然。
    那是沈明。方木探头,再度看一眼,确认过,说:他们应该有事,等他们说完我们再过去。
    沈明?知乐记起,这是沈程的双胞胎哥哥。
    知乐也稍稍探头,隔着走廊上的壁灯,看清,果然是沈明,跟沈程一模一样的面孔上戴着副金丝眼镜,与沈程面对面而立,沈明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年轻女孩儿。
    第48章 四十八
    沈明怎么会在这里?
    距离上次知乐见到沈明,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这期间知乐没有见沈程与沈明联系过,也没有听沈程提起过沈明,知乐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
    不过一见到沈明,知乐马上就想起来了。
    沈程与沈明面孔极为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不过倘若沈明没戴眼镜,两人都不说话时,却也叫常人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