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黄道问。
    “轮回梦花能不能先放在我这？”化蝶小声请求，不过她用左手将轮回梦花护住，似乎，即使黄道不答应，她也不打算将轮回梦花还回去。
    “哦，可以。”黄道不以为意，表情十分轻松，似乎这朵轮回梦花无关紧要。
    “谢谢。”化蝶说完，指了指光门，“这扇门是轮回梦花打开的，你先进去吧，我跟在你后面，我担心我先进去之后，这扇门会关上。”
    黄道点点头，迈出右脚走入光门之内。
    化蝶看着黄道的背影一点一点被光门吞噬，心中的不安依然强烈，但比之前减轻了不少，她不知道问题究竟在什么地方，但她知道，一定有问题。
    失去黄道的阻挡，焦尸一股脑冲来，虽然柑橘凤蝶能够形成一道防护网，暂时帮忙挡住，但不可能支撑很长时间。
    “说起来，这朵花为什么要叫轮回梦花？难道是在警告我们，我们现在正在梦中吗？”化蝶抬起右手，将轮回梦花放在眼前，利用这短暂的间隙再次仔细观察，轮回梦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中心晶莹剔透的花蕊互相碰撞，这一刻，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精灵在梦花中心起舞。
    “暂时先这样，暂时，先将一切都当成梦来对待！”
    化蝶眼神逐渐变得坚毅，她回头看了一眼柑橘凤蝶群后的焦尸，取消技能后，踏入光门之内。
    焦尸失去阻挡后，如潮水一般涌向光门，忽然，一只焦尸从光门内被丢出，随后，光门迅速缩小，直至完全消失，只留下一个菱形符号停留在半空中。焦尸撞在菱形符号上，双手胡乱挥舞，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这道菱形符号，对它们而言，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墙。
    七彩霞光从天边亮起，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光芒亮起之处，一切山川树木与风雪，全部化为一片浓浓灰雾，似乎，这才是异空间本来的模样。
    第1638章 梦不会无聊
    地下通道内，菱形符号从七彩变回原样。
    “我有一个想法。”化蝶将手中的轮回梦花举起，“黄道说这朵花叫轮回梦花，会不会意味我们现在是在梦中？”
    她直接将猜想说了出来，不过，她在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停留在黄道脸上，时刻注意后者表情，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一丝可疑的线索。
    “什么？”湘龙皱眉，不太理解化蝶的意思，他摊开双手，开口说道：“你在说什么啊化蝶，我们怎么可能在梦里，你仔细想想，你、黄道、竭泽和我们经历了这么多，难道都是假的吗？”
    化蝶没有回答湘龙，她依然盯着黄道，视线没有移动分毫，现在，她迫切想知道黄道的想法。
    竭泽理解化蝶的意思，于是配合化蝶的想法，对黄道说：
    “黄道，你怎么看？你觉得我们在梦里面吗？”
    当这些话问出口的瞬间，无论如何，黄道都必须回答，因为，不回答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应对方式，代表其中有隐情。
    黄道轻叹一声，将左手插进裤子口袋，右手食指抬起，放在嘴前，接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淡淡的咸味从味蕾沿着神经传入脑海中，然后，他轻声说道：
    “或许，我们的确在梦中，或许不是。”
    他给出自己的回答，不过，没有等三人开口，他继续向下说道：
    “其实，是不是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不是有第五个人存在。”
    话音刚落，通道远处的阴影中，似乎有东西闪过，仿佛是特意为了应证黄道的话。
    四人不约而同望向同一处。
    “我去看看！”湘龙向阴影闪动的方向跑去，刚迈出腿，却被竭泽一把拉住。湘龙疑惑不已，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竭泽。
    “别冲动，这鬼地方，还是别分散比较好，说不定是陷阱。”竭泽摇头，松开右手。
    湘龙又看了看化蝶和黄道，见两人没有赞同他的意思，于是甩了甩手，说道：“知道了。”
    化蝶重新将视线放回到黄道脸上，目光甚至比之前更加锐利，这一刻，他如同正在审视犯人的警察。
    黄道与化蝶对视，目光清澈，眼神没有丝毫闪躲的迹象：
    “你怀疑我吗？”
    他说出了化蝶心中所想。
    化蝶神情严肃，正式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是怀疑，只是，怎么说呢……他们，竭泽和湘龙，我脑海中关于他们的记忆，更为连贯，更加真实，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我的被动技能，对幻觉有一定的抵制作用，所以才有现在的感觉。对于你，黄道，我对你的感觉是神秘，神秘而强大，你身上似乎隐藏着许多秘密，刚开始，我有一种想要依靠你的想法，只要跟着你，一定能够活下来，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特别是当我看见轮回梦花的那一刻，你身上神秘而强大的感觉，反倒让我惊恐不已。”
    黄道没有接话，他在等化蝶继续说下去。
    听到化蝶的话，竭泽和湘龙都开始仔细思考这一问题，眼前的黄道，真的是朋友吗？有没有可能是敌人？或者干脆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而且，想想你的技能，能够自由飞行，凭借眼神就能够释放的强大力场，怎么想都不是寻常演员。”化蝶补充一句。
    黄道微微一笑，双手抬起，轻轻鼓掌。
    湘龙见到这一幕，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竭泽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他右手放在身后，随时准备动手。
    黄道停手，解释道：
    “我不是为你们鼓掌，而是为第五个人鼓掌，或者说是策划了这一切的人鼓掌，他是一个精明人，对于蠢人来说，直接设置完整的局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对于聪明人，也就是我们，完整的局反而更容易出现问题，因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一旦有一个细小的地方没有算计到，那么整个局就会如危楼般垮塌，所以，正确的做法是提供一个残缺的局，让我们也成为设局的一份子，让我们自己去寻找线索，去思考，去将整个局补充完整，这样的局，才是真正的完美，因为人只有在最后才怀疑自己。”
    湘龙闷哼一声，加大音量：“说清楚点，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化蝶和竭泽却听得很认真，也在仔细思考黄道说的话。
    “其实，化蝶，如果你观察得仔细，应该还能发现一些线索，之前，你不打算从光门离开的时候，是担心有问题，于是，光门后马上出现一只焦尸，现在，我说“是不是有第五个人存在”的时候，远处有阴影闪动，相信你现在已经意识到，我们的交谈一直在被窃听，像是在配合我们一样。”黄道再次指出一个细节。
    湘龙张了张嘴，可话却迟迟没有说出口。黄道已经说到这一地步，即使再不喜欢思考，也能够理解黄道的意思。
    “没错，化蝶，你的确有怀疑我的理由，但你的推论反过来也成立，正如你所说，我和你们的差距有些大，这样一来，第五人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隐藏我们相遇时的记忆，或者只是摘去其中一段记忆，自然会起疑。”黄道继续说下去。
    “这没完没了啊！”湘龙发现顺着这条思路思考下去，似乎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圈，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
    “或许，这就是梦境的意义。”化蝶眼前一亮，“的确，我应该换个角度，梦境和幻觉最大的区别，我想应该就是记忆，在梦里面，我们会遗忘一些事情，而且会强行将不合理的地方合理化。同样，想要对付梦境，应该反过来，记起脑海中真实的记忆，只要全部回忆起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说话的同时，她一直看着黄道，虽然眼神温和不少，但是依然没有放下警惕。
    “可是，怎么回忆起来？”竭泽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敲了敲太阳穴。
    化蝶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心中有一个想法，但是说出来价值不大。
    黄道开口：“时间，梦迟早会醒来，随着时间推移，我们的记忆应该会慢慢恢复，直到到达一个临界点，就能够从梦境中脱离。”
    “也就是说等就行了？这还不简单？”湘龙揉了揉肩膀。
    “当然不简单，梦从来不会无聊，同样，这个地下通道，也绝对不会无聊。”黄道环顾一周，双唇紧抿。
    第1639章 零碎的记忆
    不知为何，原本坚固的通道，轰然崩塌，汹涌的水流席卷着碎砖块冲向四人。
    四人不约而同朝反方向跑去，因为通道狭窄。黄道并未飞行，更何况，短时间内，跑步的速度远快于他的飞行速度。
    “你可真是乌鸦嘴！”在奔跑的间隙，湘龙瞥了一眼黄道，说出心声。
    黄道回头看了一眼水流，语气轻松，回道：“完全不同，乌鸦嘴是预测可能发生的坏事，而我只是将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你们先跑，我拖延一段时间，你们争取在这段时间想起什么，不然，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
    “更可怕的事……”化蝶回头看了一眼，嘴里喃喃自语，在奔腾的水流中，她依稀看见几只焦黑的手臂在胡乱挥舞，“焦尸！那些焦尸好像出来了，它们在水里面。”
    黄道停下脚步，视线集中在水中，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红蓝线条在焦点交汇，以焦点为中心，周围时空裂开，形成一个空洞，不过，在极短的瞬间，碎裂的空洞迅速被外围的时空填满，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很快，焦点处的时空再次碎裂。在这过程中，一股强劲吸力产生，似乎，吸力产生的缘由不是焦点中有什么物质在吸引周围的物体，而是时空为了填补缝隙，带着周围的物体，一同奔向被破坏的空洞中。
    通道中的洪水被拦腰截断，偶尔有越过焦点的水流，也被吸力拽住，拉回焦点。就这样，黄道以一人之力，暂时阻拦水流。
    这一幕被化蝶、竭泽和湘龙看在眼中。如果说技能间的差距本就让他们心生羡慕，那么，再加上刚才对“梦境”的分析，他们的羡慕顿时变成一股无力感，一种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的挫败感觉，似乎，以黄道的实力，根本无法单凭演员自身的力量进行对抗，必须要借助高位存在的力量才能杀死。
    “化蝶，你的猜测很有道理。”竭泽眉头紧皱，脑海中已经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黄道并非友方，而是敌方，他们该怎么对抗，该如何逃出生天？
    虽然脑海中迅速闪过几条对策，但成功率都颇为感人，即使只是以黄道目前表现出的破坏力，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像高难度游戏中的boss和玩家，通常，在这类游戏中，玩家第一次想要一命通关的概率微乎其微，甚至可能需要一个小时的不停测试才能摸清boss的攻击模式，再凭借能够无限重来的“神秘力量”，最终战胜boss，通过挑战。然而，演员与演员之间的战斗不可能这样，除非发生特殊情况，否则，战斗持续时间一般极短，其次，在遭受生命威胁之后，即使是大善人，大部分也会选择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极少可能放对手一命，除非还有特殊需求。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即使是通过下毒、暗中偷袭或者制造陷阱的方式，成功率都低得令人发指。
    “我有一种感觉，如果存在第五个人，会不会就是黄道？”竭泽说完舔了舔嘴唇。
    “你们……在说什么？”湘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湘龙，你还不明白吗？如果这是梦，就算之前我们是为了杀了黄道才进来这里，现在我们依然可以继续当朋友，因为这是梦！越是不可思议，越是曲折离奇，就越有可能发生！”竭泽在喊“湘龙”的时候加大声音，但后面的话因为担心被黄道听到，反而特意压低了声音。
    “可……黄道说的也没错，如果我们本来是朋友，只要切断我们认识时候的记忆，我们自然会内讧。我说，如果他真的是我们的朋友，到时候该怎么办？难道假装从来没有遇见过他？”湘龙说出刚才黄道表达出的想法。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化蝶打断两人的争吵，“我们必须尽快想起真正的记忆——”
    猛地，一股阴冷的感觉从前方传来，她缓缓转头看向前方，神情凝重。不知何时，前方地面上出现几只奇怪生物，这些生物的脸酷似人脸，但头骨更长，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散落在头顶，垂下后，挡住大半张脸。它们的双手紧贴身侧，像是被胶水黏住，只有手腕能够自动转动，它们的双腿合在一起，如同一条怪异的鱼尾。奇怪生物爬行的姿势是让身体左右摆动，从而前进，非常像蛇爬行的方式，但是这一姿势放在人身上，却显得极为变扭怪异，再配合略有些惊悚的造型，着实让人心底发毛。
    奇怪生物见到三人之后，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珠子几乎快要从眼眶中掉出，黏稠的口水从嘴里流出，脸上兴奋的表情像极了见到肉包的饿狗，下一秒，奇怪生物身体开始大幅度摆动，前进的速度比之前快上好几倍，因为身体摇晃的缘故，头发也一起左右摆动，颇有一种拍海飞丝广告的感觉。
    短暂的交谈还未完全开始，便以这样的方式突然结束。
    “这些是什么？”湘龙后退一步，手臂上已经起鸡皮疙瘩，他不想和前面的怪物有丝毫瓜葛，甚至希望自己从未见过。
    化蝶咽了口唾沫，一时间说不出话。
    “或许，这就是黄道说的‘更可怕的事情’吧？”竭泽深吸一口气。
    在奇怪生物的逼迫下，三人一点一点后退。
    另一边，黄道也发现了这一点。现在地下通道只有一条路，而两个方向都被堵死，前有怪物，后有洪水，无论他使用技能挡住任何一边，都无法顾及另一边。
    “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你们想起什么没有？”黄道问，同时留意自己的生命力，虽然还剩不少，但也无法支撑太久。
    “什么都没有。”化蝶微微摇头，接着，她右手前伸，柑橘凤蝶从指尖飞出，成群结队朝奇怪生物的方向飞去，柑橘凤蝶飞出三米后，形成一道由蝴蝶组成的墙壁，蓝色的电弧在黑色翅膀间腾飞跳跃，试图挡奇怪生物继续前进。
    奇怪生物触碰到柑橘凤蝶网后，因为电流的干扰，速度放慢不少，但是并不能阻止他们继续前进。
    “等等，我好像想起了什么。”湘龙高声喊道。
    像艺术家突然获得灵感般，刚才的瞬间，他的心里产生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同时，脑海中有东西缓缓浮现。
    他的话，顿时吸引了其他三人的注意力。
    “一个符号，好像是一个‘巾’字，头巾的巾，对了对了，还有一点，笔顺必须反过来，而且要完全反过来才行。”湘龙眼窝深陷，少见地低头沉思。
    一个符号……
    黄道听到湘龙的话，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似乎，他一直以来寻找的东西，就是湘龙所说的符号，而且，之前连接异空间的入口，也是由菱形符号代替，这一点似乎能够串联上。
    “这个符号会不会是让我们离开地下通道的钥匙？”黄道深吸一口气，“就像之前菱形符号能够让我们从异空间离开一样。”
    湘龙没有回答，而是从腰间拿出匕首，割破左手食指，接着，他开始在墙上画了起来。第一笔，他是写的“竖”笔画，而且是从下往上，第二笔，从“勾”开始，先向下，再弯曲回去，最后横到左边。就这样，一个“巾”字型的带血符号出现在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