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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仙 第164节

      瞬间如永恒。
    旁边突然袭来一力,一只狼毫一点之下,巨兽出现,扑向盛知微。盛知微一凛,感觉到此幻象虽仓促,但分明比方才巫长夜强力施展下的幻术更为逼真,可见主人灵力充沛,对幻术的掌控细微至极。
    盛知微闪身去躲,而更多幻影追袭向她,让她不得不连连后退,放弃了攻杀巫长夜的心。
    盛知微狼狈地落到地上,回头凝视,见异瞳少女手持狼毫挡在巫长夜身前。盛知微周身气息定下时,那少女也放开了狼毫,转身去扶巫长夜:
    “哥哥!”
    巫长夜毫不犹豫手指盛知微:“妹妹,杀了她!”
    ——经历芳来岛神像被毁、爱人永逝那一幕的盛知微固然可怜,巫长夜当日也同情过她,觉得修真界有些过分。但是今日的盛知微,已然不值得同情。
    她堕魔后,早已不是当日的盛知微了。
    巫展眉一怔,看向盛知微。这女子面容清丽,黑红道袍,长冠染血。她魔头架势十足,昔日清澈干净的眼睛,这时候早已被魔气影响得浑浊无比。
    一旦堕魔,永不停止。这本就是恶与魔对凡人的诱惑。有人能守住心,有人却心甘情愿心被吞噬。
    巫长夜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早就变了。”
    盛知微霎时被此话急得目染红光,森寒几分,周身气势一洌:“我自然变了。从那一天开始,盛知微就死了。活下来的我,早就和你们不是一条心了。”
    说话间,她毫不犹豫地出手,要对这对兄妹出手。
    巫展眉立时画笔飞扬与她交战,拉着自己骂骂咧咧的兄长连连后退。盛知微这个女人确实很厉害,巫展眉脖颈上挂着的魔气小瓶不停晃动,她的灵气快速消耗,倒是那魔气在偷偷摸摸地供给她。这般时刻,巫展眉也顾不上那是什么,能救了哥哥才更重要。
    盛知微可是能和姜采战斗而不落下风的女人,这对兄妹联手,毕竟巫长夜灵力不济伤势很重,兄妹二人难以讨到好处。
    眼看打不过盛知微,在盛知微要杀了他们时,巫展眉大喊:“织梦术中,百年前的芳来岛,你说我们助你护了神像,日后芳来岛女修都会感激我们,欠我们一个恩情。这些你都不认了吗?”
    盛知微攻势停住。
    巫展眉颤颤睁开眼,苍白着脸颤巍巍看她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巫长夜:“艹,你求她个屁!我们上——”
    他说的气势滔天,但是他才行动一步,就一口血吐血,可见伤势之重。他眼前重影连连,甚至在一瞬眼前发黑看不见,被巫展眉扶住。巫展眉快被他气死:“哥哥,别说了!”
    盛知微看着他们这对兄妹,目露恍惚,陷入一些对往事的追忆。
    她深深看巫展眉一眼,看眼她脖颈上你瓶中魔气渗入少女体内的痕迹。盛知微勾唇,缓缓收手,意味深长:
    “巫姑娘,你可是芳来岛的遗孤,身上流着我们的血脉。这修真界,可未必容得下你。你哥哥,也未必护得住你。巫姑娘既有我岛中女修的血脉,不如跟随我,与我一起走吧?
    “身为岛主,我护你平安。”
    盛知微向巫展眉伸出手,她幽幽的眼睛凝视着巫展眉,叹息:“你可是明秀的女儿啊……我怎舍得我岛中圣女的遗孤流落在外,被人万般欺辱呢?这么多年的磨难,你没受够吗?”
    巫展眉怔忡。
    她看着盛知微伸出的手,刹那间是有动摇的。但她才出神地看了那只手一刻,旁边啪一声,巫长夜一把打开盛知微的手,拉着巫展眉后退。巫长夜警惕盛知微:
    “哪来的岛主?现在芳来岛有新的岛主新的修士,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展眉有巫家血脉,出身正统仙门,日后前程光明……用得着跟你走?
    “只要有我在,我妹妹就有我护着!”
    巫展眉在他背后,目光粲然一亮,盯着他的背影。她眼波流转,心中绽放出的欢喜雀跃,让她的眼睛紧紧跟随着哥哥。她这时才有些放心,哥哥不会因为娶了老婆就不要她了,不爱她了……看!盛知微要带她走,哥哥阻拦了。
    她在哥哥心里,一定比嫂嫂重要的。
    盛知微无所谓地一笑,目光瞥一眼巫家如今战场上的惨烈。她心想这年轻的少主还不知道,修真界这些人,可从来不放过弱者。又弱又有天赋,那便是香馍馍一样的养料。
    盛知微垂眼道:“巫姑娘,你我其实是一样的。这世间,没有人在乎你爱你的,你会认清的……我等着你堕魔那日。”
    她悄悄勾了勾手指,无声息地缠了下巫展眉脖颈上挂着那只小瓶,将那躲在里面的魔修敲打一番,加深魔气。然后,盛知微不听巫长夜骤然爆开的怒骂,直接抽身而走回去战场上,不再和这对兄妹搅和。
    如果今日姜采不死,日后他们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如果……盛知微眯眸,看向战场上那位白衣龙女,陷入深思:如果魔子也没有死,这日子就更有希望了。
    她走后,巫长夜正在骂巫展眉:“为什么不追?”
    巫展眉委屈:“哥哥,我们打不过她啊。她可是当日差点能拉着姜姐姐同归于尽的人啊。”
    她眼珠一转,小声嘀咕:“而且你现在受伤严重,是我的累赘。带着你我怎么走……哎呀。”
    她被他哥哥一敲脑袋,巫长夜想再骂她,张口却是一口血喷出。巫长夜眼前一晕,眼瞳顷刻间刺痛连连,疼痛连接神经,他一刹那疼得失去了知觉。
    待他再次清醒过来,看到巫展眉担忧的眼神:“哥哥,你眼睛流血了……哥哥,你要不去休息吧,你灵力耗损太多了。你用了太多灵力在织梦术上,你现在状态很危险。”
    巫长夜随意抹掉眼睛上流下的血,忍着痛道:“没事。你嫂嫂呢?”
    巫展眉撇嘴:“她安全着呢。都怪张师兄非要你开启织梦术,让你伤这么重。张师兄真讨厌……”
    她没有抱怨完,却忽一下定住神,和巫长夜一起盯向远处高空的战斗。一重重法术向整个巫家笼罩而来,气势喧天,不容置疑,巫长夜脸色大变:
    “艹,永秋君这是要封锁整个天地,不让人离开。他要干嘛?咦我怎么只看到姜采和张也宁,看不到那个魔子?”
    巫展眉轻轻一叹:哥哥刚从梦境出来,自然如乡巴佬一般,不知道外面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永秋君确实在封锁这一方天地。
    一重重水幕道法自蒲涞海上重重包围巫家,巫家战斗中的双方皆惊。修士们尚有理智知道永秋君这是为了不让魔有机会逃走,魔修们则开始心不在焉,频频看那和永秋君为敌的姜采:姜采若是死了,今日这里的魔,恐怕一个都逃不出去。
    谢春山打斗间,抬目忧心看眼蒲涞海上的战斗——
    果然,这就是仙人的力量吗?
    魔子说永秋君是堕仙,谢春山是信的。但是即使是堕仙,那也是仙。仙人以下,皆是蝼蚁。姜采已然很厉害,但是境界上的压制,她怎么可能战胜?
    而张也宁……
    永秋君开始封锁这方天地时,姜采和张也宁都察觉去拦。但实力差距过大之下,姜采心中凛然,眼睁睁看着永秋君将这一方天地都控在了他手中。
    张也宁对他师父甩出青龙长鞭,永秋君一挥之力,便让张也宁倒飞出去。
    姜采和张也宁修为已经很厉害,但是……境界压制,实在太难了。
    张也宁和姜采立于海面上,几息之间的战斗,姜采的狼狈不提,张也宁的道袍上也沾了血,在海风下飞扬。他之前本就因织梦术、多日的刑罚而受伤,此时对上永秋君,也是胜算近无。
    永秋君敛目看向二人。
    这一幕何其可笑,他寄予厚望的徒儿,帮着一个魔修。
    永秋君道:“重明,让开。为师并非要杀姜采,只是要带走她。你纵是喜欢她,生死无忧之下,何必阻拦?”
    张也宁长袍飞扬,目光半抬:“姜采不愿意跟你走。”
    姜采横剑于身前,紫袍赫赫鼓风,寒目生笑,凛冽无比:“带走我,仅仅是惩罚我?永秋君,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一般好哄吗?千万年来,你撒了多少谎,你欺骗了修真界多少,你敢和知情者对峙么?
    “你虽为仙,但你毫无仙心。你心机深沉,不敢正大光明,不过是阴沟里的耗子……”
    张也宁面色微白。
    永秋君被激出怒意,再次袭向姜采,道法杀招凌厉无比。张也宁再次和姜采并肩相战,海风中带着血腥味,将永秋君震怒声音传来:
    “我降魔之路,何错之有?
    “反是你等这般小人,畏惧生死,阻我除魔之路,最是可恨。魔本就是异类,本就和修真界、和人界为敌,张也宁,我收你为徒,教你法术,是让你今日帮助一个魔吗?”
    张也宁面色更加苍白。
    皓月在天边悬挂,因他的受伤而隐隐朦胧、泛白。海上半空中,青年抬起的眼中,星河寂静,万千情绪奔涌又隐藏。
    他说:“徒儿不孝,但今日,师父错了,徒儿宁愿不孝——”
    永秋君:“我乃你师父!”
    张也宁抬目间,眼中情绪已定,山河岁月静静流淌,他拔身而起,瞬间与一旁的姜采汇合。二人气力,恢宏道法共袭永秋君,那凛寒之光,倒映着二人清隽眉目。
    万死不悔。
    永秋君嘲弄:“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皓月当空,张也宁声音变漠:“不是为了女人。”
    ——是为了那些空泛的说来可笑的苍生问题,为了永秋君至今仍藏着的秘密。
    为了打破这个浑浊的尘世,为了不让下一个江临惨死、不让下一个盛知微堕魔、不让下一个姜采以身侍魔得到的却是唾骂,为了不再有下一个谢春山,下一个百叶公主……
    为了不让世人寒心,为了还天地一个真相!
    永秋君震撼间,竟被姜采和张也宁逼退一步。他目色变冷,不再对自己的徒儿手下留情。他淡声:“好。看来我又是恶人了。”
    永秋君:“本不想杀你们,但你们执迷不悟,本尊也只能出手了……”
    磅礴法术轰然袭杀,整片海面密云滚动,封锁天地间的灵气一同飞涌,姜采厉声:“张也宁,躲开——”
    --
    海上这场战斗,战得天昏地暗,远比之前杀魔子的战斗更为激烈。这更让怀疑魔子死得太过容易,但是眼下姜采和张也宁全力应对永秋君,根本没有心思想更多的。
    到这个时候,姜采心生无限绝望,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狭隘,竟以为自己能够打败永秋君。非仙实力,何以胜仙?
    姜采和张也宁身上的伤势不断加重,灵气快速消耗,二人出手的攻势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强悍。反观永秋君,他也受了伤,但是却没有姜采和张也宁这般惨烈。
    再这么打下去,几乎可以预见输的人一定是他们。
    姜采再一次被击退,落在海面上,被张也宁拦臂抱腰,替她挡住一波攻势。半空中的皓月锁定永秋君一瞬之际,张也宁苍白着面一道诀打在姜采身上,替她稳住伤势。
    但是皓月只锁住永秋君一息,永秋君摆脱之时,张也宁身子一晃,侧头吐了口血,这一次换姜采为他疗伤了。
    二人面对面,皆在对方眼中的倒映中,看到自己的狼狈。
    张也宁气息羸弱,面白眸黑,脸上的血添些妖冶,他神色始终清淡,连看她的眼神都分外克制,没有多分心一瞬。当永秋君袭来时,袍袖展扬如鹤,他毅然上前相抵。
    姜采亦面色沉静,杀气染眸,却不将自己的关心泄露一分。
    她此时因魔疫之痛、身上的伤和永秋君的压迫已经虚弱极致,可在永秋君手指点上张也宁眉心时,她的剑光轰烈追至,挡在了张也宁身前。
    永秋君道法要击中她心脏时,张也宁移行换位,海水翻滚向上狂卷挡在永秋君面前。张也宁抬手一把抓住姜采手臂,带她疾退数丈。
    姜采:“如此不是办法。”
    张也宁不言不语。
    姜采忽而侧头,抬目。
    张也宁垂下眼瞥来一眼。
    四目对上的一瞬,二人莫名其妙、失灵时不灵的默契在这时发挥。她只是看他一眼,他便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他面色不变,眼眸静极,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是,永秋君再次杀来,姜采手中剑光起,万涛巨浪分成两拨,一重向上阻拦永秋君,她跟随着海浪向上运起剑气;另一重海浪向斜下分潮而走,张也宁被海水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