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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 第385节

      三皇子阴阴看着他
    “若你真有自己说的那么有胆气,有勇气,为何不远走高飞,挣脱这一切,追寻自己的路?”叶白汀嗤笑,“还不是放不下荣华富贵?你管这叫寻仇,这叫别人欠你的,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卑劣找个理由。”
    他往前一步,直直盯着三皇子:“如若不是骨子里的自卑,不是觉得自己实力不足以掌控这一切,何必和尤太贵妃纠缠,又是逼她又是逼你自己,互相都委屈难受,堂堂正正的来不就是了?承认吧,三皇子,就是一个卑劣自我,还很无知自私的人,生在哪里都是。”
    他逼得这么紧,底下百姓都要为他捏把汗了,对方可是个疯子,这样很危险啊!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三皇子竟然笑了,还笑得相当愉悦,看起来可怕极了。
    “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行吧,看在你让我今天很满意的份上,我给你个面子,不在这里干坏事,不过你么,得跟我走。”
    叶白汀眼梢微挑:“跟你走?”
    三皇子笑声更大:“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过来一趟,是寻死的吧?命再贱,也是我自己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当然不能轻易给你们。我要的答案已经有了,这女人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随便你们处置,你们也别想瞒过我,仇疑青暗地里悄悄准备了什么,我都知道,想要大家相安无事,你就跟我走,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你回来,不然——”
    他晃了晃身边琉璃瓶子的引线,笑容兴奋:“你更想让我拉动这个?”
    第278章 你男人什么时候来救你
    你是什么狗东西,凭什么觉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想掳少爷走,当咱们都是死的么!做梦吧!
    要不是锦衣卫拦着,在场百姓能冲到前头,把三皇子骂的娘都认不出来。
    哦对……他现在都已经不认他娘了。
    这玩意儿实在太无耻了啊!知道今天这边在审案子,就处心积虑的来了,没别的,就想借个北镇抚司东风,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确定自己的亲娘是谁,现场这么多人,他悄悄占个便宜,占了也就占了,没人知道,也没谁会骂他,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还受不得激,要露个脸,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皇上在,指挥使在,皇城的禁卫军在,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也在,哪个好惹?他知道自己跑不了,就给自己拴了一身炸弹,不让他走,就鱼死网破,大家伙一起陪葬!
    好不容易少爷机智,控制住了场面,把他稳住了,他竟然胆更肥了,妄想带少爷走!
    呸!不要脸!就这样的还想造反,‘成大事’,美的你!
    仇疑青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人被带走,可他往前一步,还没说话呢,就被阻止了。
    “指挥使留步——”
    三皇子手指放在琉璃瓶子的引线边,慢条斯理:“你是北镇抚司指挥使,也是戍守边关的安将军,宫中禁卫军为你训练调配,宇安帝从小跟你一起长大,最为信任亲厚,你的本事,我可是知道的很清楚……”
    “往东方向百步,有你埋伏的弓箭手,对不对?往西是城墙,挨着深巷,你但凡起个坏心眼,引我过去,我就跑不了,还有南边的水油架……四外道路全被你封锁了,只有北边能走,是不是?可若我天真,往北边走了,才真正入了你的套,我猜几里地外,应该会有大量军兵埋伏?只要我敢走,就跑不了了。”
    仇疑青没说话,申姜似是没忍住:“你怎么——”
    仅止三个字,他就闭了嘴,因为就这三个字,已经把自己人给卖了。
    三皇子更得意了:“没办法,我想要全须全尾的走,不得想个法子?你们指挥使不行,太危险,对付不了怎么办?我不要他。”
    他早打算好了,有这些小东西在,不信这群人不忌惮。肯定不能点名仇疑青,这人武功太高,随便瞅个空子都有可能反杀,他控制不了,宇安帝也算了,大仗等着后面再打,这个时候也不能点名他,一国之君,不管底下百姓还是官员都不会放,逼急了,怕是会跟他鱼死网破,女眷也不行,身子骨太弱,走两步人没了,他还怎么拿来当人质?
    怎么算,最方便最合适的,都只有叶白汀。
    三皇子指着叶白汀,手指捏着引线,眼神阴寒:“我就要他,你们要么给,大家好聚好散,待我走到安全之地,就把他放回来,要么,你们不给,我反正也走不了了,干脆鱼死网破,大家一起炸、死、在、这、里!”
    “好啊,我跟你走。”
    叶白汀信步往前,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少爷——”申姜急的很。
    叶白汀看了他一眼:“不会有事。”说完视线转向仇疑青,微微颌首,“相信我。”
    仇疑青面色沉肃,脚尖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没动。
    三皇子吹了声口哨,相当轻浮:“抱歉了指挥使,这回可是人自己跟我走的,要尊重别人选择,不能怪我哦。”
    仇疑青面色阴沉,眸底墨色翻涌,是别人看不到的情绪和压制。
    叶白汀没回头,只把伸手到空中,挥了挥,这动作在所有人眼里大概是道别,再见,但仇疑青看到的是小仵作白皙柔润的手腕,还有腕间那枚小金镯。
    小金镯赤金打造,上面拴着小铃铛,铃声清脆,如金玉相撞。
    这是当时他找了京城最好的匠人,用最好的绞丝手艺,专门为小仵作定制的款式,不会过度粗重显得笨拙,不会过细显的太纤巧,小铃铛上雕了花纹,本就很精致了,可他拿回来还觉得不够,亲手在上面刻了‘汀’字。
    别人不知内里,只知这是用来代替镣铐,并起监视作用的小东西,可他和小仵作都知道,这是约定。
    将小镯子送给叶白汀时,是他们第一次交心谈话,也是第一次许下约定,当时是为公事,也为私心,只是那时的私心,对方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未曾调侃。
    没提,没说,但小仵作心里都明白。
    小仵作这是在提醒他——记得我们的约定。
    有些事约好了的,就要克制自己,不许坏事。
    仇疑青闭了闭眼,手握成拳,必须得用尽力气控制自己,才能不追上去。
    叶白汀走到三皇子身边,就被从背后制住,匕首抵住喉颈——
    “所有人即刻退后——都给我走开!”
    仇疑青抬了手,大家没办法,只能按照锦衣卫安排,让出道路。
    沉默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二人身影消失在夜色,再也看不到。
    百姓们本以为眼前危机算过去了,少爷被人掳走,指挥使一定会去追,去救,没想到三皇子这么不当人,说好的话,拐个弯就忘,他不但没有放少爷回来,还派了黑衣人过来攻击!
    都不能说是黑衣人小队了,是训练有素,步伐整齐的军队!
    拿着刀兵杀过来的,没有用炸弹,显然三皇子也很明白分寸,他现在尚未远离,仍然算在锦衣卫势力的包围圈中,为的是自身逃命,把水搅得更浑,不是立刻发起更激烈的战斗,京城拱卫皇权的兵有多少,他太清楚,如果这个时候用大力气,逼的对方鱼死网破,他还真不一定跑得了,闹这一出,只是为了自己逃跑过程更为顺利,不叫别人轻松。
    黑衣人的方向非常明显,就是最前方,天子,女眷。
    百姓们从刚才三皇子出现起,就被远远隔离在了远处,现在也被死死拦着,过不来,他们也没想过来添乱,非常懂规矩,锦衣卫安排他们怎么躲就怎么躲,互相看护着身边,一点都不拖后腿,但没有人离开,就在阴影里等着,万一有机会呢……
    万一有那被扔过来的黑衣人,他们还能帮忙绑上不是!
    敌人来的突然,仇疑青这边也没慌,即刻出手应对,刀剑声鸣,他一个人就可以抵挡一个方向,任别人来得多快,人数多少,都别想越过他去!
    别处就不行了,反应稍稍慢一拍,对方近了几步,场面肯定是要小小混乱一下的。
    禁卫军和锦衣卫经过太多次实操演练,今夜来前也被特殊提醒过,早就绷紧了皮子,意外发生,立刻照着预案,去往自己该走的方向,该组的战阵,忙而不乱,场面用不了多久,就会稳下来。
    人群之中,班和安护着太皇太后后退,申姜走在最前侧,护住冲宇安帝攻来的方向,同时分出心神注意尤太贵妃,别让她跑了,这位主后头还有很多罪状没交代,稍后总要说道说道的!
    富力行这个杀人凶手,难得没有趁乱逃跑,还怕别人以为他逃跑,都没挪窝,原地后退几步,老老实实窝到角落,乖乖的蹲着没动。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他还不知道从哪儿顺了谁的腰带过来,把自己双手给绑了起来,以示对锦衣卫,对天子的忠心——咱家可没跑,记得要宽大处理啊!
    举凡发生类似危机,天子所在之处,都是敌方攻击的重中之重,源源不断的黑衣人朝这个方向走来,打的主意都只有一个,反正事都干了,不如再大胆一点,如果次刺君成功,便是挡不住的荣华富贵!
    宇安帝倒是没慌,他虽年纪轻,这种场面却早已经历过不少,拉着皇后退后,把皇后藏在自己身后,别人保不了,自己妻子总可以!
    没想到腰一偏,腿一拐,被一脚踹到了后面。
    越皇后取了剑,看都没看他一眼,声色清冷:“不会武功的人让开!这不是你的场子,记住你自己该干的事,尽你自己该尽的责!”
    看着自己的小皇后扔了碍事的珠冠,手中长剑挽出漂亮剑花,腰身细拧,莲步纵跃,英姿飒爽地和黑衣人战至一处,刀光剑影也挡不住她清美如画的眉眼,甚至淬炼了她周身锋锐华光……
    宇安帝懵了那么一下。
    眼前这个身影,和姑母一点都不一样,可眼前场景,很难让他不想起姑母。
    姑母也是这般,在过往那些数不清的岁月里,一次次这样站在他前面,为他挡风遮雨,为他化解一切麻烦危机。
    诚然,姑母从没教过他野心勃勃,必须要去争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当时活着的皇子那么多,姑母舍不得他受苦。可出生在皇家,承了这身血脉,有了这种身份,未来哪有定数?
    姑母不止一次教过他,人生在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每个人有每个人该做的事,有些人就是天生资质好,擅长武功,志愿保家卫国,将来会走得很远,顾不上家;有些人就是喜欢琢磨天气,看农时懂农物,将来会种出很多粮食,让天下百姓有饭吃;有些人就是擅珠算,定契行商,江南货带到北地,朔北货运到南方,让大家足不出户,也能阔眼界,见识更多风俗习惯,知道这世间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事。
    而他,是皇子,未来没有准确定数,也有大概的路。皇家子弟受天下供养,身份特殊,能做到的事也比别人更多,姑母从不教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因为有些事是他必须要有的担当,有些危机,哪怕赌上性命,他也是必须要面对的,比如外敌来犯,比如贼子祸国……江山社稷,百姓平安,是比他自身更重要的事。
    但有的时候,他需要做的并不是盲目冲锋陷阵,而是保全自己。
    他要懂得审时度势,有些时候,他的安全存在,才是百姓们的安心所在,他要记住那些为他牺牲的人,好好活着,才能给大家创造更多更好未来的可能性——他要永远记住这一点。
    姑母的话,宇安帝记得很清楚,哪怕这一刻心尖热血鼓动,眸底怒火点燃,他也只是闭了闭眼,手握成拳,看着他的皇后站在他身前,配合着禁卫军和锦衣卫的战阵,站在后方,没有冲动的跑出去。
    他的小皇后,和姑母对他的感情不一样,期许也有不同,可一模一样的背影,一模一样的行为,他知道这是什么。
    除开情感,他还是国君,只要有他在,天就塌不了!
    宇安帝越来越冷静,也太明白,这种形式持续不了多久,只要再坚持片刻,只要再一小会儿……
    “砰——”
    斜里有黑衣人冲杀过来,被疾速冲过来的身影直接踹飞,扑摔到出地面,哼都没哼一声,就没了动作,不知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仇疑青袍角随风荡开,在夜色下飞旋。
    二人并没有过多言谈交流,甚至视线都未相撞,却并不影响幼年时就形成的信任与默契。
    宇安帝:“去吧。”
    仇疑青唇角绷得很紧,又解决了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袭来的突然,禁卫军和锦衣卫反应速度也不差,经过最初一瞬间的微乱,现在已入正轨,现场形势已经一边倒的反转,明显可以控制得下来,不需要他了。
    宇安帝微展袖袍,天子姿态自信耀眼,浑然天成:“你可不要小瞧了朕,朕可是真龙天子,得上天护佑,朕的皇后也很能干的。”
    仇疑青:……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你的确被你媳妇护着,但你这么大言不惭的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朕现在可不是当年的小可怜了,有禁卫军,有锦衣卫,还有这么多百姓——”
    放松情绪的话说完,宇安帝肃容,看向仇疑青,眸底映着月华辉光,坚定认真:“你现在的使命,是去把阿汀带回来,不要让他受伤。”
    “……嗯。”
    仇疑青没再耽误,脚尖踩地借力,双臂一展,跃至空中,速度之迅捷,如鹰隼滑过长空。
    众人见他离开,还是冲着刚才三皇子离开的方向,纷纷提醒前方的人上路——
    “快快,快让开,指挥使要走了,他要去救少爷了!”
    “都别挡着路,早一分有早一分的安全,晚一分有晚一分的危险!”
    “那边有马跑过来了,全身黑黢黢……啊我见过,那是指挥使的马!这边的也让一让,快!”
    黑马玄光全力冲击,在月色下跑成了一道闪电,快的连影子都捕捉不到,京城人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匹马,却从未想过,它竟如此神骏!
    马儿跑到前方,根本不需要减速配合,仇疑青准确纵跃到它身上,一人一马惯性方向并不相同,却不需要特殊调整,人不会被马甩出去,马也不会被人勒缰控制方向,非常默契的,以精妙的力度调整方向,很快消失在月色之下。
    前方灯火阑珊,路线不明,仇疑青却未有半分停顿,指引着方向,大手轻轻抚过马背:“走,我们去找他。”
    “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