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昌是历史老师，顾晓楠从小便是在无数的历史典故中成长起来的。当历史专注于记录英雄和大人物之时，更多无名百姓经历的痛苦，恐怕才更加接近整个民族的痛苦吧！如同婴儿在母亲体内，和母亲一起感受着外界的风雨一般。
    “你爷爷奶奶的故事，完全可以写成我们民族血泪史的一部分。”顾晓楠道。
    “那个年代的人，可能都是那么过来的吧！”江毓仁叹道。
    顾晓楠点头说：“是啊，所以我才觉得现在是最幸福的，哪怕总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不用整天东躲西藏。”
    “懂的满足的人是幸福的！”他说。
    江家爷爷奶奶的坎坷经历还没讲完，顾晓楠已经困的不行了，原本她就是为了陪他、让他不要那么无聊的，结果自己竟然困了。
    江毓仁无奈地摇摇头，小心地扶着她躺下去，盖上被子关掉屋里的灯。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儿时在爷爷家院子里围着爷爷奶奶的情形。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醒来了。顾晓楠因为昨晚太疲劳，一躺下去就没醒过来，也忘了要去沙发上睡的事，还是江毓仁起床把她吵醒的。
    “怎么起的这么早？”她迷蒙着眼睛，问道。
    “早上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哦，你要不也起来，跟我一起出去，去买点给爷爷奶奶的礼物。我去办事，等我办完事了会给你电话。”他说。
    第179章 不用这么生分吧
    的确是啊，第一次上门，必须要有礼物才行。
    顾晓楠赶忙起床。
    两个人离开医院的时候只有八点，便一起在医院附近吃了个早饭，然后打车去了市中心商业区。
    “我就在那个风云茶社，你在这里随便看着什么买上，然后逛一逛，我应该不会用太久时间的。”他说完，便和她分开了。
    顾晓楠刚走了没两步，他就追了上来，从外套夹层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卡塞到她的手里，说：“用这个，密码是。呃，你看着买点精致的礼物就可以了。”
    “不用，我自己带钱了。”她推辞道。
    “别犟了，拿着。”江毓仁道，然后转身就走了。
    顾晓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便走进了旁边的商厦。
    江毓仁还没到茶社，就接到了韩通的短信，上面写着地址。
    没过一会儿，江毓仁便推门走进了韩通所说的那间包厢。
    “抱歉抱歉，我迟了。”江毓仁面带歉意的笑容，说道，向韩通伸出左手。
    韩通却没有握手，而是抱了他一下，笑道：“不用这么生分吧？”
    “哪是生分？是向韩主任表达敬意！”江毓仁道。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害怕！”韩通说着，大笑起来，将自己煮好的茶端了一小盅，江毓仁赶忙接过。
    “韩大主任传唤所为何事？”江毓仁道。
    “你啊，就继续损我吧！全省上下，谁有你江协助这么风采奕奕？”韩通笑道，江毓仁只是笑了，不语。
    “今天找你呢，的确是有些事。”韩通严肃起来。
    “前两天，老爷子得到消息，下个月的时候，有个老同志组成的中组部调研组要来咱们省里，目的呢，是要考察一批同志准备提拔，主要是副省级和地级的。可是，最近有人四处活动，说老爷子在人事任免上有问题，已经反映到了上面。这当中，指名道姓就是你。”韩通道。
    江毓仁静静听着，并没插话。
    “这次调查组来，肯定会查你的事，老爷子的意思呢，是希望你能尽快做出一点成绩，到时候安排调查组去柳城现场调研，也让上面的人和你多接触接触，最好是你自己能把事情给圆过去。”韩通道。
    江毓仁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安排。还有呢？”
    “第二件呢，”韩通面露难色，看着江毓仁，道，“毓仁，按说，你的私事，我这个外人也不该说什么。可是呢，你也知道，现在省里上上下下多少人盯着你，议论太多了。你和聂瑾分手了，到了这个地步，老爷子也没办法，总不能强逼着你娶聂瑾吧？而且，昨天晚上呢，聂瑾也跟老爷子说，准备尽快去大不列颠帝国，一个人好好静静。”
    江毓仁有点意外的神情，却还是没说话。
    “老爷子也知道你和聂瑾的事，也不能单纯怪你和那个大学老师，可是呢，这件事总得有个了结，你说是不是？婚姻的事，说小了，那是你的私事，说大了，影响你的前途也不一定。”韩通点了一支烟，悠悠然然地说。
    “那我就先谢过韩大主任了！”江毓仁端起小茶盅，敬到韩通面前。
    韩通笑了。
    包厢里除了茶水咕嘟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安静极了。
    “年纪轻轻的，官就做到你这个份上，别说咱们省没有，就是全国也罕见吧！人家都在老爷子面前说你太年轻、没成绩什么的，时间长了，老爷子也压不住。你说是不是？咱们都是跟着老爷子出来的，总得为老爷子想想，对不对？”韩通道。
    江毓仁明白了，一定是常协助觉得提拔他江毓仁会对他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可事实已经是事实，无法改变了，就要想办法让提拔这件事变得合情合理，要让常协助摆脱任人唯私的嫌疑。至于他的婚事，看来真的变成一件大事了。
    “说的是，老爷子对我们都有恩，这个，毓仁明白！”江毓仁道。
    韩通笑了，推推鼻梁上的眼睛，道：“放心，毓仁，就算你和聂瑾不做夫妻，老爷子还是舍不得不要你的，你可是老爷子的宠儿，比我们这帮人强多了！”
    “韩大主任这不是打我脸吗？谁不知道你韩大主任在长官大院咳嗽一声，多少人都要跟着咳呢？”江毓仁笑着说。
    两人闲聊了一些。
    韩通个性内敛，那个肚子里可以装很多很多的秘密，这也是常协助放心他的地方，不忍放他去外任。面对这样的人，江毓仁知道自己很难得到什么有用信息的，便只是瞎聊着。
    十点钟，韩通便说有事，江毓仁也说要去爷爷家，两人便握手告别。
    看着韩通走出包厢，江毓仁坐下身给顾晓楠打电话，问她买好了没有，她说已经好了，他便让她直接到茶社楼下来等他。
    等江毓仁见到顾晓楠，差点没跌破眼镜——虽然他没有戴眼镜。
    “这就是你买的礼物？”他指着顾晓楠提的一盆花，问道。
    “是啊，我在商场转了好久都不知道该买什么，刚刚在那边巷子口看见一个花店——”她说着，将塑料袋里的花抱到他眼前，笑嘻嘻地说，“你看这花开的多可爱？”
    他白了她一眼，往路边走去，准备拦车子，说道：“没看出有什么可爱的。”
    正好一辆车子停在他旁边，他便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顾晓楠忙跟上来。
    江毓仁说了地址，车子便开动了。
    “仙人掌本来就是很坚强的生命，又很聪明，善于利用每一滴水，在荒漠里制造出一片片的生命的颜色。仙人掌的花呢，就更加奇特了，你看它从这满身是刺的植物上一点点长出来盛开，不觉得很神奇吗？”她坐在他旁边，盯着怀里的盆花，不理他的反应，几乎是自说自话，“生命，就是这么神奇的，不管环境怎么险恶，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开花，是不是？”
    江毓仁觉得有点无奈，可是看着她那么认真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很对。生命，本来就是这样强大执着的，不管是仙人掌还是人！
    “只有活下去才能开花！没想到你也会说这么有哲理的话！”他低声笑了，揽着她。
    第180章 见奶奶
    “是不是我不该买这个？我只是觉得，买什么金银首饰的话，你奶奶也不稀罕，不如买点特别的礼物。”她望着他，说。
    的确，如果是给自己的奶奶送，首饰是不错的选择，奶奶肯定会喜欢的。她还记得妈妈还活着的时候，那一年家里给奶奶过生日，婶婶给奶奶送了一对金耳环，奶奶不知多开心，还说她妈妈不懂事，不会孝敬老人。
    然而，像江毓仁的奶奶，怕是这些被普通人看的很重的东西早就堆成山了吧！她送首饰，既要花江毓仁的钱，还不会被人家注意。也许，送一盆仙人掌，人家会说她小气，可是，也许还会觉得新奇也说不定呢？反正就当是赌了吧！
    江毓仁看着她怀里抱着的花，心里也很不踏实，毕竟是让她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家人面前，必须有个好的印象才行。不过，也许，这丫头的特别礼物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那个家，的确是需要新的光彩了。
    车子，停在省军区某个家属院门口，两人便抱着花下了车。
    毕竟是到春天了，虽然还是冷，和冬天一比还是暖和了许多。
    “我的头发乱不乱？脸上没什么东西吧？”一路上，她不停地问，很紧张。
    “傻丫头，什么都很好，perfect！”他劝道。
    他父母已经不喜欢她了，她可不想自己在他爷爷奶奶面前也留下不好的印象。虽然他这么说，可她依旧不放心，连怎么走到他爷爷家的都没注意。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按响了门铃。
    前来开门的是堂妹江心芳！
    顾晓楠见过江心芳，江毓仁住院的时候来过，虽然没怎么说话。
    “哥，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是不是有点晚了啊？”江心芳道。
    “就不许你哥有点事？”江毓仁道，拉着顾晓楠的手就往里走，顾晓楠对江心芳笑了下，算作问候。
    等江毓仁到了客厅，才发现爷爷、爸爸、叔叔还有大姑父在客厅里下棋。
    “爷爷，我来了！”江毓仁道。
    爷爷的眼睛一直盯着棋盘，所以没看到江毓仁是和顾晓楠一起的，笑着说：“他们三个都不是我的对手，来来来，你陪爷爷下一盘！”
    此时，正是江毓仁辜负和爷爷在下象棋，江启华兄弟二人在两边看着。江启华根本不知道顾晓楠会来，抬头看到的时候，微微惊讶了一下。
    顾晓楠赶忙问候了一声，而其他三人都专注棋局，根本没注意到顾晓楠的存在。
    “爷爷，您先跟姑父下，我去看看奶奶再过来。”
    此时，奶奶正在二楼给女儿和儿媳妇们看自己前几天新剪的窗花，江毓仁便敲门进去了。
    二楼的花厅里，光线充足，这是奶奶的地盘。
    “奶奶，您看看我带谁来了？”江毓仁笑着说。
    叶桂芝和江启珍都惊呆了，江毓仁的小姑和婶婶都没见过顾晓楠，可是也从此时的情况猜到了她的身份，却都不说话。
    老奶奶摘下眼镜，笑着对顾晓楠招手，道：“快点坐过来，看看我的新花样。”
    顾晓楠忙问候了一声，然后又问候了叶桂芝和江启珍，江毓仁便给她介绍了婶婶和小姑，顾晓楠一一问候。
    “奶奶，这是我送您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顾晓楠将那盆花取出来，捧在怀里。
    在场的人，除了江毓仁，全都惊呆了。
    叶桂芝和江启珍都没说话，却是笑了，顾晓楠看出来她们都是在嘲笑她，却没说话。
    老奶奶仔细看着顾晓楠，笑盈盈地说：“呃，花很漂亮，我喜欢，你给我放在那边窗台上吧！看见没，就那摆着花的地方。”
    “真是够穷酸的，竟拿这种几块钱的盆花当礼物。”江启珍道，叶桂芝笑着说：“穷人家的孩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顾晓楠听到了这些话，却还是没有在意，将花摆好。
    “过来吧，孩子，坐奶奶身边来。”老奶奶对顾晓楠说，江毓仁搬了两把小凳子放在奶奶的身边，自己先坐下了。
    “嗯，不错，看着很精神的孩子！”老奶奶望着顾晓楠，笑着说。
    “奶奶，我的眼光不会有错的！”江毓仁说道，满脸都是自豪和骄傲。
    顾晓楠不好意思地笑了，没说话。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毓仁这孩子，性格不太好，太霸道了，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奶奶问顾晓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