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没有杀猪的第一百七十三天   牺牲这种事……
    整个实验室建筑内部空间黑烟滚滚，白皙的墙面被炮火熏染，猩红的鲜血为整个空间披上一层骇人的气氛。
    天花板上的炽白灯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不断有稀碎的白灰簌簌坠落，像是暴雪天际上空飘着的鹅毛大雪，让人忍不住怀疑，可能下一秒身边某一面摇晃的墙壁，就会轰然倒塌。
    耳边尽是刺耳的警报声，无数个红色警示光灯从四面八方亮起，红色的光灯将整个空间都笼罩上一层名为不安的幕布，耳边嘈杂尖锐的警报声响，又无端令人生出烦躁与恐慌的情绪。
    像是鬼片电影的取景现场，凡是走进这里的人皆会觉得头皮发麻，那森冷的空气爬上肌肤，将心脏狠狠地攥紧。
    实验室内部空间里各项基础系统，早已在激烈的炮火下被打破，雷霆虚空独有的能量铺天盖地地涌入这片恒温空间，密密麻麻的陌生磁场让实验里那些昂贵仪器，运行数据都出现了一些差错。
    往日负责维护这些天价仪器的人员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落灰的屏幕映射出的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容，这些面孔被警报灯光印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光，显得那双冷漠的眸子戾气愈发的深重。
    “报告！爆破a组已到达指定点就位，请指示！”
    “报告，狙击b组已就位，请指示！”
    ……
    无数汇报声接二连三地响彻在高校频道里，实验室整个核心区域，被核弹实枪的高阶强者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身穿统一作战服的队员们，此时的目光都齐齐聚集在了一扇厚重的金属大门上，悲愤的表情像是即将战死沙场的将士。
    这两扇厚重的金属门侧开了一个小小的通道，有猩红的鲜血如活泉般潺潺流出，蜿蜒曲折地蔓延在队员们的脚下，向通道深处延伸。
    鼻翼下全是厚重的血腥味，像是置放在潮湿储物间多年的机器，充满了铁锈与腐朽的味道。
    伫立在最前方的砂岩身躯僵硬，放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那些暴起的青筋彰显了他此刻的震怒和悲痛心情。
    而两侧的小队队员们和他是一样的心情。
    几分钟前，在失去视野，游雷等人的通讯系统全部失联的前提下，为了获得准确情报，指挥台曾组织队伍进入大厅进行过一次营救任务。
    而这场营救任务的结果，是沈黎等人战斗力全部耗尽，营救小队过半人员与他们一起都被留在了那扇金属大门内，一死九重伤。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在战场上情报工作至关重要，带着此任务组成的营救小队，全部都是由五大高校主力队员组成，清一色的a级及其以上的高阶强者。
    而现在竟然被人当做谈判的附属品，被人随意丢在了大厅后方，并且那九位重伤的战友，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内得不到有效的救援，可能真的会牺牲！
    守在外侧的高校队员们，此刻几乎都是通红着眼眶，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有一股炽热的火气在灼烧着嗓子眼，每一次剧烈的心跳都带着一股难以克制的悲愤，内心的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嘶吼，叫嚣着要让自己冲进去，与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来个你死我活！
    可是他们不行，连高阶强者都在那个血色炼狱里坚持不过数个呼吸，他们就算是去也只是徒劳。
    死寂的通道里突然响起一阵富有韵律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极轻，若不是砂岩身为s级强者，恐怕都很难察觉到。
    “他们的态度很明确，只有一个人可以进去。”砂岩咬着后牙槽出声道，“并且要求和我们的总负责人当面谈判。”
    谢西辞是明面上的总指挥官，但在帝国军部颁布的任务文件上，五大高校里军衔最高的超神强者霍小小，才是本次“斩龙行动”任务的总负责人。
    砂岩眼角发红，终于转过头来，看向身后娇小的身影，“根据之前传回来的影像资源来看，里面的s级‘活尸’超过了五十只！而总指挥台给那位博士的危险评估达到双s级，再加上一位货真价实的巅峰超神坐镇，这简直就是一场最高级别的鸿门宴！”
    “妈的，要不是他们手上有人质，劳资现在就给他们砸一颗星核原导弹，送他们去真正的十八层地狱！”
    星核原导弹，是帝国留给五大高校最后的一张王牌，可谓是帝国目前威力最大的武器之一，一颗下去别说炸一个实验室了，连存在千亿万光年广袤无垠的雷霆虚空都得震一震。
    男人的情绪有些激动，就在这个时候，一张白皙的小手搭在了砂岩宽大的肩膀上，女孩昔日清脆的声音此刻锋利的如一把冰冷刀刃，“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
    砂岩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见后方的谢西辞也点了点头，那双略微通红的眸子严肃地看向霍小小，“你老实说，有把握吗？！”
    霍小小顿了顿，老实巴交地收回手，摇摇头，“不知道。”
    毕竟没有正面交锋过，霍小小也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
    “没有？”
    砂岩以为霍小小是说自己没有胜算，心脏猛地剧烈跳了几下，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心一横，眼睛一闭侧开脸说道，“要不然、要不然我们……”
    砂岩磕磕绊绊，最后还是没有把“放弃救援”四字说出口。
    五大高校的队员们早在接到这个任务的那一刻，便做好了牺牲的打算。
    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潜伏在帝国数十年的神秘组织，这个恐怖组织甚至挑起了国内外的政局动荡，搅动暴雪前线再次发生大规模战役！没有牺牲就想拿下是根本不可能的。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任务可以完成的如此顺利，虽然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是最终还是顺利地潜入敌人内部，里应外合打了实验室一个措手不及，在短短一个小时里便攻破了这个防御等级堪比帝国高阶监狱的地方。
    因为前期太过胜利，便显得此刻的牺牲更加沉重。
    按理来说，换做四大军区任何一个战事指挥官来做决定，都不会选择去营救被扣押的几位高阶强者。
    不是他们心狠，而是营救的代价太大。
    在这个生死瞬息的战场上，指挥官的每一个决定都意味着整个军队的生死存亡，救援几个人，可能会导致整个任务失败，从而影响暴雪前线上亿万战士的更大牺牲，这根本不值得。
    砂岩作为荒漠的总指挥官，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在这个气血方刚的年纪，那些乱七八糟的权衡利弊，在亲眼目睹了一位朝夕相处的队友身死的情况下，便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霍小小黑色的眸子从地上斑驳的血迹转向砂岩，左手五指握拳狠狠地给了男人一拳头。
    女孩娇小的拳头力量却是实打实的重，肚皮上传来的剧痛让砂岩混乱的脑袋瞬间清醒，目光呆滞不解地看向眼前的“施暴人”。
    霍小小没有理他，而是绕过砂岩庞大的身躯径直走向金属大门。
    伸手，推开。
    在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刻，空气中传来了一句极轻的声线，只是这字眼却像是一颗颗巨石，狠狠地砸进砂岩心底翻涌的大海上，让整片海面都寂静了下来。
    她说，“但是我知道，牺牲这种事情，总要有敌人用性命来偿还！”
    ……
    “滴答、滴答……”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水滴声，在这片暗红色的寂静世界里显得分外刺耳。
    霍小小前世今生见到过很多尸山血海般的恐怖场景，可当她踏进眼前这连地狱都不敢挥墨的画面，还是令女孩倏地紧缩瞳孔，全身肌肉猛然绷起，黑色屠刀不由自主地幻现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同霍小小一起警觉着。
    整个大厅就像是经历过一场红色血雨的洗礼，在红色警报灯的反射下，地板表面荡漾起了一片血光粼粼的光点。
    远远比通道更加恶猩的血味几乎要穿透鼻膜，侵入她的五脏六腑。霍小小下意识地蹙紧眉头，只是她脚下的步伐依旧没有停顿。
    踏过一具无头的尸体，霍小小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走向这场旅途的终点。
    不需要她寻找方向，从她踏进门内的那一刻，敌人便嚣张地为她点亮了塔灯。
    在她黑色的眸子里，数名校队队员被束缚住手脚，倒吊在大厅中央，伤口的血液被挤压着汩汩流过脸庞，最后染红发色滴落进下方的血泊里。
    霍小小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不是恐惧的泪水，而是大厅内部的血水太过浓郁，在怪异的高温下不断被蒸发成水汽浮荡在空气中，同时也在女孩视线中形成了一道红色的滤镜。
    这种潮湿且闷热的感觉非常不好，霍小小只觉得自己快要压制不住身体里那座抑制许久的活火山，狂暴的屠刀异能在极致的情绪刺激下，直接开到了第三档，波涛汹涌的超神能量奔腾着体内每一根血管中，仿佛全身都在怒气下燃烧！
    霍小小深呼吸了一口气，在距离沈黎等人的二十米处停下脚步。
    头顶上空那盏不断闪烁的警报灯光刚好照亮了女孩的面容，她缓缓抬眸，深如黑潭的眸子里倒影出一张唇红齿白的年轻面孔。
    第174章 没有杀猪的第一百七十四天   等我？等我……
    年轻的男人。
    这是霍小小在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博士时的第一反应。
    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庞，裸露在外光滑且冷白的肌肤，连那头红光下富有光泽的褐色秀发的数量，都显得非常感人。
    除了那身研究员万年不变的白色大褂，其余的特征和霍小小对帝国顶尖学者的印象完全不符。
    科研人员大多体强较弱，在实验室里长期工作熬夜导致气血不足，比如胡先、广有才这种在国内赫赫有名的大教授，遇到科研上的难题那是直接住进了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通宵工作，要不是跟前有霍小小等人和助手们看着，恐怕这些老家伙们身体早就垮了。
    至于秃头，皮肤暗沉等等这些，基本上是研究者们的常态。
    而霍小小眼前这位，几乎比一位作息规律的单兵强者还要精神，外貌更是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
    除了……那双浑浊如一面死潭的眸子！
    霍小小的心脏突兀漏跳了一拍，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年轻的身躯下潜伏的却是一具苍老的灵魂，如同一条恶臭年老的毒蛇盘踞在富有生命力的躯壳下，苟延残喘地妄想逆转生死，挣扎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博士明明只是用了不到几个呼吸间便走到了大厅中央，霍小小却觉得这段对峙时间无比漫长，像是跨过了亿万星河，再次回到了半年前那片冰天雪地的北阳行星上，回到了那个纸醉金迷的伊甸园天地里。
    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夜晚里，霍小小出色地完成了一项双s级任务，捣毁了一处盘踞在星际数十年的恐怖组织，为帝国及其星际人民的安危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但是，还是在这个夜晚，造成这一切的悲剧的罪魁祸首，以假死的状态瞒过执行部的探知，逃出生天，被星际中最大的毒瘤长生殿收入麾下。
    而这直接造成了数个大国内部政局动荡，与此同时，整个暴雪星域前线因为那支改进的药剂暴乱，数百颗生命星球沦落进星兽腹中，亿万生灵径直化为尘埃！
    霍小小自觉不是什么英雄，她没有沈军长他们那种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爱，她心里只是想是守护住这一世对她好的这些人。
    可这一路上，无论是在h12军区和荒漠前线的经历，还是来到暴雪省星接受的善意……都足以让霍小小改变那最初的想法。
    可能是末世太苦，而这个世界恰好给予她的甜太多太多。
    所以当霍小小知道他们在执行伊甸园任务中，叛逃了一位最核心的罪犯，并且因此整个暴雪星域都因此受到了巨大重创。她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自责！
    此刻无论是因为小伙伴遭受的苦难，还是为暴雪星域那些枉死的亿万生灵。
    今夜，都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大约与其对视了几秒钟，霍小小将目光转向离博士不远的沈黎等人。
    身后的黑色屠刀在体内恐怖的能量下凝聚为实质，随着霍小小心念一动，发出了一声铿锵有力的刀鸣。
    在女孩有些紧张地注视下，最前方被倒吊起来的男人突然微微动了动垂下来的手指，大约过了五秒钟的时间，沈黎颤颤巍巍地睁开了双眼，朝着霍小小扯出了一个憨憨的微笑。
    【活着呢，别担心。】
    霍小小看懂了沈黎的意思，放在身侧的手指在大腿边上敲了几下，这是暴雪执行部特有的语言动作。
    【怎么不跑快点？搞成这副惨样子！】
    屠夫的第一节 课，教给沈黎的便是如何逃跑，如何从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手下迅速逃走。
    为此沈黎挨了霍小小不少揍，直到体强晋升到a级后，在h12军区炊事营圈养鸡鸭的地方钻了一个洞，这才躲过霍小小的追击，惊险地结课了。
    沈黎憨笑的嘴角向下弯去，眼神尴尬又不甘心。
    【没跑的过。】
    霍小小面无表情地再次敲了敲手指。
    【回去加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