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我不想治眼睛
小羊自暴自弃的想法让C心里很不好受,他想这都是因为他,他亲手导致这一切又在此刻想要劝说,C都觉得自己虚伪恶心。C在蔺怀生这里可以说是毫无尊严,他自我践踏,自我贬低,只要为了蔺怀生,他把自己一寸寸地摁进尘埃里。
等他好言好语说得口干舌燥,蔺怀生放下枕头。小羊面无表情,牵引着C的手来抚摸自己的眼眶,模仿C之前常常做的动作,这时,蔺怀生才流露出一点哀伤。
先生,你不喜欢我了吗?
因为我不够完美?
C矢口否认:不是!
男人已经卑微地不像原本的他了,他唯一不容践踏的就只有他的爱。
蔺怀生破涕为笑,一下子又表现得对tipede依恋无比,他甚至握着男人的手腕,不允许他的手从自己脸上离开,然后主动用脸颊轻轻贴着对方的掌心。
他笑吟吟地说。
那就不要治眼睛吧?好不好?
甚至有一点撒娇的语气。
接着,蔺怀生也伸出手,摸索到了C脸上的那条疤。
就在小羊的手触碰到自己脸的时候,C下意识感到不妙,他甚至想要往后退往后跌往后倒,把他的这条丑陋的伤疤藏起来。但小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能够这么快就摸到了。C浑身僵硬,死死盯住蔺怀生的脸,他犹记得今早小羊极度恐惧的样子,而这一次,蔺怀生在刚刚触摸到这条疤的时候同样身体颤抖,但他克制住了,或者说,在生理恐惧的同时,依然没有停下他亲近的举动。
不知道为什么,C一点都不快乐。
蔺怀生确定了这条疤痕的位置,唇齿颤抖,在那覆上一个吻。他为自己能够做到这件事而露出一个苍白而喜悦的笑容,耍小聪明地以此和C讨价还价。
先生,不用为我想办法治眼睛,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C(心痛):他是在逃避都怪我
小羊:我越来越棒了,值得表扬。
第19章 斯德哥尔摩(19)
C觉得自己疯了,但现在似乎蔺怀生也快疯了。
他们从一对关系畸形的绑匪和人质,变成两个在感情里摇摇欲坠的大小疯子。
在C悔恨自己对蔺怀生的所作所为后,他不再希望改变的蔺怀生变了,变得和他一样。
小羊用他拙劣的甜言蜜语试图说服tipede,好像一管一管的毒剂从男人的耳朵里灌进去。可能蔺怀生认为,只要他的眼睛不恢复、他永远无法再次看到C脸上的那条疤,他就可以自欺欺人,麻痹自己继续当绑匪的小羊。
ipede斩断了他的退路,联邦只会认为他是第三名绑匪,除了C的身边,蔺怀生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待了。
C同样明白。
最后,这个男人艰涩地开口,顺蔺怀生的心意附和:好我们不去治了。
蔺怀生就得逞,这一次亲在C脸上伤疤的动作就熟练自然多了。
先生,您对我真好。
C觉得这是无心的小羊对他最深切的讽刺。
当他更爱蔺怀生时,之前的强势和掌控欲都显得非常可笑,这些东西不再能够带给他快乐和兴奋,而成为他爱情里视为耻辱的疮疤。他以前竟然用这些东西在爱一个人,C为之感到作呕。但爱、或者世上一切诸如爱的东西,都是越深切才越明白,才知道原先的认知与做法有多浅薄,但不能回头更改。
要承认自己的过错,任何人都要经历一遍对自我残忍的剖析。C就差把自己解剖得满地淋漓。
他有点承受不下去了,哪怕心里再爱,但蔺怀生无时无刻和他如影随形时,C涌出一分荒谬的怯懦,他想要逃离他的爱人,一天24小时里有一分钟就好。
C说他去拿吃的。而且也确实到了吃饭的时候。
对此蔺怀生表现得很不舍,小羊从被子里伸出手,像把自己从一个柔软的茧里主动剖出来,抓住C的衣摆:我要一个人留下来吗?
C隐忍不发。他已经明白他爱情里的卑鄙,但到头来戒断却没有那么容易。只要小羊依然表现出全身心需要他的模样,C依然会很快乐,灵魂都激荡酥麻,露出瘾者的丑态。
小羊从C的沉默中听出有戏,他自己翻了个身,从床中央移到边沿的位置,两只手一张,环抱住C的腿,而他的头,刚好可以枕在C的腹部。他似乎觉得这个枕头软硬适中,还抱得紧了些。过近的糟糕距离,C压下不合时宜的喘息,否则他觉得自己像个禽兽。
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小羊你还没说想吃什么。
听到C这么说后,蔺怀生才依依不舍地松手,但C紧随其后的第二句让他转变态度。小羊坐在床上,娇娇气气地对男人颐指气使:先生做的蛋羹。说完,蔺怀生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客气了一点,态度转变成小心,但是眼巴巴的模样让人轻易就明白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
C都可以为了蔺怀生违背原则,忍痛答应他不去治眼睛,亲自做饭算什么。但让男人心生复杂的是,他做的食物并不怎么拿得出手,为什么小羊还愿意主动吃第二次。
上次做得其实不怎么好吃。
要知道,C可是尽可能委婉地修饰了一下,把那碗惨不忍睹的蛋羹形容得好些。
蔺怀生笑吟吟地就戳破了。
我知道的啊,确实难吃,我舌头又没有坏。
ipede被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是小羊的坏与可爱,他的话要完整听完,他真诚地说一些让人难过的话,就会真诚地说爱语。
可是我也记得和先生那个还没实现的约定。
一起吃一碗吧。蔺怀生仰望,而且先生这一次一定会做得更好吃,对不对?
在爱一个人的时候,对方说什么拙劣的谎言借口都会情愿相信。C从不太情愿到心甘情愿,转变得无比自然。
一个上午发生了这么多事,蔺怀生都难免觉得有点困倦。打发C走以后,他在床上慢吞吞地打了个呵欠,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ipede在之前说过一句话,大意是他打算速战速决,刚好,蔺怀生也是这样想的。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乎是不一会就到了门边。
蔺怀生抬头,只听砰的一声,没有刻意上锁的门被暴力打开,来的人并不是C,而是利昂。
利昂先是环视四周,见tipede并不在屋子里,并且还只留下蔺怀生一个人。
利昂顷刻就笑了,觉得这是上天都在帮他。
小兔子,要怪就怪C偏偏这个时候不在你身边。
绑匪一步步走近。
在利昂面前,蔺怀生没有特意维持他所应该表现的惶恐不安,反而很镇定,甚至过于镇定,躯体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好像根本没有把眼前这个逐步靠近的人当做威胁。
这对于一个罪犯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利昂冷下脸:你还挺能装的。
蔺怀生淡定反问:你指的是哪部分呢?如果是对ipede先生,蔺怀生扬起嘴角,他弄瞎了我的眼睛,我只是有一点点讨厌他但依然很喜欢他。
这个青年嘴巴里说着怯懦、精神反常的话,但他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的平静,甚至有一点戏谑,利昂又走了两步,然后恍然大悟,他现在的位置刚好挡住了监控,监控顶多只能录到蔺怀生说的话,但不能录下他的模样。他是故意用这副表情对自己说的!
该死的!
ipede都被耍了!
利昂更加怒火冲天,他想要一把揪住蔺怀生,但恰好的,蔺怀生这时往床里头缩,连带着被褥和床单都随之被拖动,他已经背靠墙壁到了床的最里头。如果利昂想要捉住他,就必须要侵略tipede很私人的领地他的床。
利昂根本没想那么多,他的脚踩在床沿,长手一伸,在不大的单人床上就攥住了蔺怀生的脚腕。这个绑匪用的力气很大,除了确保蔺怀生难以反抗,也有发泄心里恶气的意味。
监控,他咧开嘴,露出残忍的笑容,小兔子,你他妈的提醒我了。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吗?我那个认识已久的同伙被你迷得团团转,留我一个人在审讯室里收拾满地残局,我把那些垃圾抱回主控室,把监控拿出来倒放打发时间。然后,我看到了什么?
一只满口谎话的羊,一只总是趁tipede不注意跑出去通风报信的羊。
一只该被活活剐死的两脚羊。
蔺怀生皱了皱眉。这个副本里他的身体对于痛觉太敏锐了,蔺怀生可以忍,但他不愿意。
利昂说着说着就笑了,他抓着蔺怀生的脚腕,把蔺怀生整个人从床里头拖出来了一些。恶劣的人渣不仅喜欢在鞭笞、伤害弱小的身体,更喜欢玩弄他们的心理。
我现在都不知道,对于你来说,C如果就在这里,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了。
他会比我更愤怒,更感到羞辱,他会亲手捏着你的脖子把你拎到你最害怕的审讯室里,以各种方式折磨你。哦,对了,利昂笑眯眯地说,他很迷恋你的身体,说不定会到时候会一边干你,一边用刀子把你身上的肉刮下来。
但是,还是不要等C回来了。
利昂拿出一把枪,直指蔺怀生的额头:我直接杀了你,最稳妥。
枪响。
血花从皮肉里绽开,利昂趔趄地歪倒在床上,他的肩膀被C打穿了,整个床都因此溅满了血。
利昂痛得额头布满青筋,他望着来人:贱人
利昂和C吵得再凶的时候也没想过用枪,但C这么做后,利昂也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
C迅速躲过,并且急速上前,他在利昂从疼痛中反应过来、要把蔺怀生当做人质之前,及时赶到他的小羊身边,并且对胆敢侵犯他和小羊私密巢穴的昔日同伴,没有丝毫犹豫地开了第二枪。
这一次利昂躲过了。
两人在不大的卧室里用最先进的方式进行最野蛮的杀戮,直到双方子弹打空,在满屋子留下疮痍弹孔,他们又拿出各自的刀近身缠斗。C捅在利昂已经有伤口的肩膀,利昂惨叫,再也没有和tipede搏斗的能力。
利昂踉跄地爬起来,他的位置很清楚地看到后方的蔺怀生在激烈的枪击中依旧泰然镇定的模样,那样子别说看不起他,连C都没放在眼里。
利昂哑然大笑,嘲笑C的无知无觉。
他猛地指向C身后的蔺怀生:你他妈的回头看!嘶你那个美丽羔羊正在嘲笑我们自相残杀!
然而C根本就没有回头,他举起枪,利昂指着蔺怀生的手腕被打断,彻底废了。
原来他一直留了一枚子弹。
我说过,如果不想让我误会,就不要提他。
更不要单独来找他。
在已经为爱发疯的男人眼中,利昂捉住小羊脚腕的举动,是一种邪念的玷污。
利昂深感tipede已经没救了。而他得赶快走,要处理伤口,还得想办法拿到这次目标那5%的能量核心。
但怨毒是藏不住的,临走前,利昂扶着门框,阴沉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屋内的两人。
见利昂离开,C将门关上,反锁,把脏了的被子床单枕头通通扔在地上,然后又从屋子里找出新的床具,甚至提醒蔺怀生哪里和哪里现在满地狼藉不要去,他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等把床收拾好,他又把光脚的蔺怀生抱回床边,而自己再去浴室打了一盆水,在床边变成安静的忠犬,替蔺怀生洗脚。
抱歉。C嘴上这么说,蛋羹打翻了今天其实做得不错。
说得好像变成了他的过错,是他蓄意不想让小羊尝到他的手艺,为此大费周章地设计了这么一场激烈的搏斗。
蔺怀生摸了摸C的头发。
先生在说什么傻话。
之后,两人一阵沉默。
水盆里的水温调适得刚刚好,包括C替人揉搓脚背的力道也恰到好处,蔺怀生惬意地眯起眼。洗完脚,C则直接握着蔺怀生湿漉漉的脚,把它架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拿起干净的布一点点地为之擦拭。
C做得流畅,好像这些就是他应该做的事。
谢谢先生又保护了我。
蔺怀生和C道谢。
但随之又转为忧愁:先生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哪怕违背你的原则,违背你的初衷,让你变得孤立无援。除了我,再也没有人在先生的身边。
这时,蔺怀生的两只脚都已经擦干了,C用全新的被褥把小羊团起来,就像他走之前那样,但小羊的脚还露着一小半,圆润干净的脚指头,连带一小片脚背,盈晃晃的。C握住其中一只,在自己辛勤劳动后的香喷喷成果上亲了一口。
蔺怀生好像有些怕痒,发出止不住的笑声,这下,两只脚丫都藏起来看不见了。C也不遗憾。因为他就是希望小羊浑身上下都被保护得严严实实。
我是你的狗。
当这句猎奇的爱语变成日常承诺,再多荒诞的话都可以没有底线地吐露。
我只要你快乐主人。
连C自己都认为,他这样忠诚地爱一个人,小羊理所当然是他爱情的主人。
而听到这句话的人也不表现出任何的讶异与紧张。
他甚至重新坐直,再次抚摸地板上的tipede的头顶。
先生好乖啊。
当天晚上,两个人相拥入眠,在满壁弹孔的崭新巢穴里,依然好梦。
【叮咚】
【任务:(1/2)】
只有蔺怀生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脑内响起,他翻了一个身,面朝C,在梦中勾起香恬的微笑。
翌日,C发现利昂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C(精神错乱):可能是我干的。
第20章 斯德哥尔摩(20)
C在清晨固定时间醒来,安抚好对他格外依恋的小羊,让他再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