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第018章
唐忻旦说最近会早点下班,还真就回家得很早。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带着工作回来,在家无偿加班到十一点多,勉强算是又顾及到了工作,又顾及到了他家宝贝。
这天唐忻旦倒是没有把工作带回家,因为他和朋友们约好了在家吃火锅。
唐忻旦买了挺多食材,各种蔬菜菌菇,粉条腐竹冻豆腐,还有肥牛肥羊卷等。
他炖了鸡汤,从杂物柜里拿出来一只火锅,洗干净了放桌上。然后将炖好的鸡汤倒进火锅,继续小火慢煮。
谢铭扬闻得小鼻子一动一动的,太香了,他好想吃啊,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他期待地蹲在桌子一角,守着咕嘟咕嘟的锅,透过透明锅盖看着里面的鸡肉,恨不得自己使筷子捞点出来吃吃。
唐忻旦拿了三副碗筷放桌上,摆好,转头就瞧见他家宝贝眼巴巴地瞅着,一副小馋样。
唐忻旦忍不住笑骂:小馋猫。
谢铭扬没有反驳,他就是馋!他都四个月没吃火锅了,馋点怎么了!
他围着火锅转,忍不住伸出试探的小猫爪,临到锅边,又遗憾地缩回。
唉。
猫爪掀不开锅盖,猫爪也使不了筷子。
唐忻旦见他家宝贝围着火锅转,举起小爪子,又像是知道烫jio一样,一副想碰却又不敢碰的样子。
他甚至能从那颤抖的小爪子里,看出宝贝的遗憾,简直要被笑死。
唐忻旦拿手指去点谢铭扬的耳朵尖尖:怎么这么可爱。
谢铭扬耳朵被碰得发痒,忍不住来了个狂甩头,甩完很不服气地嘟囔:喵!既然我这么可爱,你就给我尝一口啊!
谢铭扬无限向往地盯着火锅,连后脑勺上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想吃。
唐忻旦被他馋得无奈,只好去找个小碟子,从鸡汤中捞出一小块鸡腿。
祛骨稍微放凉后,端给谢铭扬:看把你给馋的,吃吧。
谢铭扬得了鸡腿肉,顿时满意极了,他斯斯文文地吃掉,整只猫都变得快乐起来。
吃完,谢铭扬终于没那么抓心挠肺,也终于注意到了桌上的三幅碗筷。
今天有客人要来吗?
是谁
呀?是之前唐忻旦说的那什么朋友吗,那里面包括唐忻旦的前任吗?
前任前任前任!一想到前任,谢铭扬立刻又不高兴了。
他偷偷摸摸地伸出jio,对着三套碗筷的其中两套,踩!剩下的那套他没踩,因为那副碗筷放在唐忻旦常坐的位置前,那是属于唐忻旦的。
为了防止客人占用唐忻旦的座位,谢铭扬踩完轻巧跳下桌,揣着小手团在了唐忻旦的座位上。
将近八点,客人来了,一男一女。
唐忻旦很高兴地迎了上去,互相说笑了几句,开始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谢铭扬一直没有好脸色地盯着那个男人,半分钟之内给他挑了起码五个毛病。什么面相看上去不好相与,什么笑起来眼睛眯得太细显得奸诈,等等等等,简直吹毛求疵,刻薄至极。
从他们的对话中,谢铭扬能听出来唐忻旦和这一男一女以前是大学同学。
他们并没有多聊大学期间的事,聊得更多的是毕业之后的心酸事以及各种趣事,再有就是未来的一些打算。
说到未来的打算,唐忻旦问他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
女性朋友特别幸福地回答:跳过年来,正月十五。
男性朋友则笑着问:有兴趣当我的伴郎吗?
一直暗中观察的谢铭扬这才知道,原来这一男一女是情侣啊!
这么一来,他忽然看那位男性朋友就顺眼了很多,紧接着又默默地低下头去,有点心虚。
但他的肉垫多干净呀,又不脏的!踩一踩碗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谢铭扬立刻一点负罪感都没有了,他愉快地跳上唐忻旦的腿,拉长身体,两只小前爪搭在桌子边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桌面。
唐忻旦吃着饭呢,怀里忽然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小猫脑袋。
哎,怀里长猫了。
唐忻旦心里一软,又忍不住给谢铭扬找了块小牛肉。
这夜谢铭扬睡得很狂野。
他起先团在小猫窝里,四仰八叉地躺着睡。
半夜又迷迷糊糊地钻进了唐忻旦的被窝,扒拉着唐忻旦的手指团着睡。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戳在床单上,直接趴着睡了。
睡着睡着,谢铭扬感觉全身有些凉,
随便摸索了一下,发现自己没盖被子。
他赶紧缩进被子里,因为唐忻旦那边暖和,又伸手抱住唐忻旦,紧贴着对方睡。
两个人相拥而眠,睡得特别香甜。
半睡半醒中,谢铭扬感觉唐忻旦整个人有点发抖,知道他又做噩梦了。
谢铭扬下意识地把做噩梦的人揽进怀里,安抚地拍拍对方的后背,又轻轻地给摸了摸头,然后继续睡。
那以后他没怎么睡安稳,他的脑子正在偷偷地工作,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他无意识地动着手指,穿过唐忻旦柔软的发丝,另一只手
嗯?!
手?
谢铭扬大惊失色,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
在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人形,不仅如此他怀里还有个唐忻旦。
他特么的光溜溜地出现在了唐忻旦床上!还抱着唐忻旦睡了半宿!
谢铭扬浑身汗毛直竖,差点就想撒开唐忻旦然后自己滚下床,但他好歹忍住了。
作为一只猫,和唐忻旦睡一起他没有关系。
但作为一个人呢?那关系大了去了!唐忻旦要是看到他,绝对会杀了他的!
谢铭扬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动唐忻旦就会醒过来。然后用他那双薄凉的眼睛审视自己,再用刻薄的嘴巴说刻薄的话刺伤自己!
唐忻旦甚至还很有可能就这样把他赶出去!或者说直接报警,让警察把他抓走!
而他没有衣服,无论被赶出去还是被抓,都会被当成变/态的!
谢铭扬越想越窒息!
怎么办?怎么会是这个情况下变回人形?
唐忻旦醒过来他该怎么解释?
唐忻旦绝对会弄死他的!
残暴的唐忻旦此刻睡得很熟,并且翻身过来抱住了谢铭扬的腰。
谢铭扬的脖子边是唐忻旦浅浅的呼吸,他的腰上环着唐忻旦的手臂,甚至他的腿上还搭着唐忻旦的腿。
所有和唐忻旦接触的部位都在发烫,唯独他的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谢铭扬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死得透透的。
要是他不能在天亮之前,或者说,不能在唐忻旦醒过来之前变回去,他就凉了。
或许他可以逃?
想到这点,谢铭扬偷偷摸摸开始动作起来,把唐忻旦从自
己身上往下撕。
然后唐忻旦就被他给弄醒了,睁开眼睛,凶巴巴地问他: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快说!不说我就把你扔去抓老鼠!
谢铭扬:!
谢铭扬:?嗯?
谢铭扬害怕极了,以至于叫出了声:喵!
这一声出来之后,谢铭扬醒了,他发现自己还是只猫。而唐忻旦正闭着眼睛,在他身旁睡得正香甜。
谢铭扬全身的力气像是忽然间被卸掉,他瘫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原来是梦。
这时候天还没有亮,谢铭扬这被一吓,算是彻底睡不着了,他就坐在枕头边看着唐忻旦的睡颜。
梦里的唐忻旦好凶哦,就跟他搬进来那会儿一样凶。
谢铭扬回忆起辛酸往事,负气地拿小软垫去踩唐忻旦的嘴巴。
哼!那么凶!
让你啃jio!
肉垫覆上柔软的嘴唇,是温热又温柔的触感。唐忻旦的呼吸清浅,微微的气流擦过小猫爪尖尖。
谢铭扬陡然觉得整只爪又痒又麻,甚至还有点烫,就和刚才梦中唐忻旦抱着他的感觉一样。
想起梦里唐忻旦被他抱在怀里的情景,他的一颗小猫心,忍不住跳得乱七八糟。
肉垫之下,唐忻旦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这股微小的动静传来,谢铭扬的身体立刻僵硬了。
他感觉那只爪就快没知觉了,再也不是他自己的爪了,他好想抽回来,然后跑掉。
可能是被骚扰得嘴唇太痒了,睡梦中的唐忻旦微微蹙眉,伸手去摸。
谢铭扬:!
唐忻旦眼睛都没睁,直接熟练地顺着一把摸到谢铭扬,然后把小猫团吧团吧,塞进怀里。
抱着睡。
两分钟之后,谢铭扬才敢继续呼吸。
他觉得自己变得奇怪极了,被唐忻旦这么一抱,既紧张又开心,还有一股隐隐的不开心。
不开心什么呢?
他觉得要是能和梦里一样,换过来,换他抱着唐忻旦睡,而唐忻旦对谢铭扬也和对小猫一样亲密就好了。
其实除去慌张,抱着唐忻旦睡觉的感觉,真的还不赖。
距离谢铭扬出车祸,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四个月实在太久,久到谢铭扬几乎都要忘了,他曾经还是个人。
最
近谢铭扬越来越想家,想他不苟言笑的父亲,沉默寡言却永远温婉的母亲。甚至连他那个从小跟他不对付的弟弟,他都有点想。
都四个月了,这四个月家里人该多担心啊。
粉红咕的帖子也没有人再回复,社交软件上问候他的人也渐渐的少了,他无法再通过亲朋好友的只言片语,去推断谢铭扬现在的情况。
所以唐忻旦之前提出不带他去公司,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一个人在家可以随便折腾,他决定向季书喜摊牌。
小猫爪子又开始熟练地登录扣扣,谢铭扬给季书喜发了一条消息。
XMY:儿子。
本来他想正经点直呼大名的,但他怕季书喜认为他是骗子。
几乎是立刻,季书喜就回了语音电话过来,谢铭扬吓了一大跳,爪忙爪乱地挂了。
现在的他只会喵喵叫!语音电话完全无法沟通啊!
第019章
从季书喜发消息的速度可以看出,季书喜真的很激动。
书喜:
爹?
爸爸!你醒了?!
怎么不接语音啊我都担心死了!
你在哪里啊我现在就翘课去看你!
XMY:阳敦。
谢铭扬使的毕竟是猫爪子,他真的跟不上季书喜的速度,才回复了两个字,季书喜又发了好几条。
书喜:
最开始你爸妈一直不接受我们去看你,说你需要静养,后来我又去了三回,都拒绝探病。
一直见不到你人,我真的担心!
你竟然在阳敦市?不是应该在安鹭市吗?
XMY:打字慢。
季书喜这才意识到谢铭扬刚苏醒,适应不了太快的聊天速度,于是停止刷屏,尽量慢点发信息。
书喜:我还以为你会在你家医院呢。
谢铭扬的老爸有家公司,老妈则是有一座私家医院,以前是她娘家的。
这座私家医院也在安鹭市。
为什么不在安鹭而是在阳敦呢,这正是谢铭扬要说的,他尽可能快速地敲击键盘。
XMY:我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我变成了一只猫。
一分钟后,季书喜的消息才回过来。
书喜: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被盗号了?
XMY:我出了车祸后,醒来就是一只猫了。
XMY:没有玩笑。
又是一分钟的沉默。
书喜:我们视个频?
XMY:好,但是我不会说话。
书喜:
XMY:我能听懂你讲话。
季书喜从课堂里出来,深呼吸一口气后,进厕所隔间发出了视频请求。
然后,被拒绝了。
XMY:忘了,这个平板摄像头坏掉了
书喜:
XMY:我被之前的房东捡了回来,现在还是在以前租的房子这边。
XMY:你还在吗?
季书喜再也没有理他。
最近的骗子太猖獗了,谁的号都盗,什么屁都敢放。
唐忻旦这天下午请假,去公墓看他的姐姐姐夫。
昨天是姐姐的忌日,本该昨天就去扫墓。但他不想撞见纪韫,怕在姐姐姐夫的墓前和纪韫有冲突,平白让故去的人难过,所以特地等到今天才过去。
墓碑很干净,还留有一束花,
看得出来昨天有人来过。
唐忻旦把他的那束花也放在墓碑旁,带着鼻音说:姐,姐夫,对不起,我昨天没过来。
今天阳光很好,连吹来的风都不是那么冷。
唐忻旦仔仔细细地擦着墓碑,不免回忆起很多以前的事。
唐忻旦小时候待过三个家庭。
六岁以前,长在他妈妈改嫁的家庭,那是他对于家最初的认知。妈妈怀着他嫁过去,出生以来他从来都不知道,那时候的爸爸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对他很好的男人会亲手把他送走。
五岁时他妈妈生病死了,爸爸另外娶了老婆。
他记得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喜欢拧他的胳膊和大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第一个爸爸就变了。尤其是等他弟弟出生后,他在家里就变成了个完全不该存在的人。
六岁那年,那个男人把他送到了他的生父身边。
他记得那个男人对他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他有些欣喜地问:爸爸留下来吗,和我一起!我们两个人!
男人摸了摸他的头,忽然好像有点难过的样子:我也有自己的家。
他又问:爸爸,你还会来接我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在他满肚子的疑问中走了。
如果说五岁之前的时光对他来说,是快乐;五岁到六岁,是阴霾;那么六岁到八岁,则是噩梦。
他的生父是个有暴力倾向的酒鬼,喝醉了不认人的那种人渣。唐忻旦进家门第三天,醉酒的生父一耳光扇得他昏迷了半夜。
在生父身边的两年,唐忻旦全身上下,几乎都没有过一块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