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狠话我都放出去了，收不回来了啊，”前一秒想暴跳如雷的，可后一秒赵凌云就自己泄了气，垂头丧气地跟江明月说：“我也不知道，咱们家能不能拿出这笔钱来。”
    说真的，江明月对钱账也没个数，最直观的例子就是，江明月对自己究竟有多少嫁妆，她心里就没个具体数目。看看赵凌云，江明月提了一口气，说：“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砸锅卖铁地还吧。我方才听母亲说，咱们家在江南有好几套别院，不行就都卖了。”
    赵凌云：”什么？江南别院，还好几套？”
    江明月说：“母亲亲口说的，这几套别院，还有咱们住着这个府邸，都是借朝廷的钱盖起来的。”
    赵凌云咬一下牙，“这事母亲没跟我说过。”
    江明月：“那兴许二弟知道。”
    赵凌云脸就拉长了，他明白了，江南的几套别院，他老娘是打算留给赵老二的。
    江明月却又道：“祖父祖母也没说过江南别院的事吗？”
    赵凌云就又愣住了，他就没关心过这档子事，也许二老说过，可他没听进耳朵里去？“可能说过，”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唉，不管了，卖，都卖了，我这辈子都还没去过江南呢，留着这些别院干什么？那什么，到底是几套啊？”
    江明月回想了一下自家婆母的话，摇头说：“这个她没说。”
    赵凌云：“那我一会儿去问她。”
    江明月：“那你好好跟她说，别发火。”
    你别真把你娘气死了。
    赵凌云说：“你放心，她为了赵老二，再怎样，哪怕地动山摇，天上下刀子，她都会活着的。”
    母为子则强嘛，虽然他这个儿子，在他老娘那里啥也不是，但赵老二可是他老娘的宝贝。
    江明月握住了赵凌云的手，说：“那就还钱。”
    赵凌云看着江明月，“你不怨我啊？”
    江明月：“不怨，这钱该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说这钱大家都不还，那就有理了。”
    赵凌云反手握住了江明月的手，说：“那以后我们得喝西北风去了呢？这，这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江明月：“不会的，奶不会让我们饿死的，侯府有房子住。”
    赵凌云就盯着江明月，“不嫌丢人啊？”
    江明月：“我姐和姐夫都住侯府呢，为什么咱们不能去住？母亲也可以去住啊。”
    江明月想的是，现在住着的这个宅子，要是实在保不住，那他们就先去侯府住一段日子，等赚了钱再搬走不就得了。赵凌云呢，大老爷就想，他在安远侯府住着肯定也不会差，那就住呗，正好他可以陪陪老爷子和老太太呢。
    至于郑氏夫人真去安远侯府，跟徐淑英这老太太在一个家里住着了，郑氏夫人能在老太太手里活到几时，这个问题，两口子都没想到。
    亲娘都没能让赵凌云费脑子了，族人们要怎么过日子，那更不是赵大老爷会想的问题了。对族人们，大老爷就还是这句话，吃肉的时候一起吃了，那挨打的时候你就别嫌疼。
    赵凌云握着江明月的手晃了晃，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下来了，只要江明月不怨他，那他就没什么好愁的了。
    “都给我等着，”看着自己对面的雕花木窗，赵凌云说：“等我还完了钱，谁他娘的也别想跑。”
    江明月：“还是先把钱还了再说吧。”
    你别先想着报仇啊，这钱要怎么还，你想好了没有？
    “是，夫人说的是，先还钱，”赵凌云手指一弯，轻轻地扣了一下江明月的手心。
    “都这时候了，”江明月嗔怪地瞪了赵凌云一眼，把赵凌云握着她的手给甩开了。
    赵凌云咂了一下嘴，说：“这时候怎么了？还不能让我摸一下手了？这会儿屋里就咱俩，你怎么能甩开你相公的手呢？你伤了我的心，你知道吗？”
    江明月：“……”
    我做什么了，我就伤了你的心？
    赵凌云吸一下鼻子，“我今天在金銮殿，被一帮人指着鼻子骂，太惨了我。”
    赵大老爷昨晚上刚挨了一顿打，这会儿还是鼻青脸肿的模样，他也不是刻意要卖惨，这人其实想想，真的是挺惨的。
    江明月往赵凌云这里探身，亲了赵凌云一下，极轻，极短促的一个吻，江明月问：“还疼吗？”
    赵凌云笑了起来，虽然咧嘴，面部表情变化一大，他就疼，可他高兴啊，高兴了，那赵大老爷就是要笑！
    “主子？”曹嬷嬷的说话声从大门外传了进来。
    “我去了啊，”赵凌云拍一下江明月的手。
    江明月：“我陪你。”
    “不用，”赵凌云嘴里说着不用，但也没拦着江明月跟着他走，赵凌云说：“一会儿场面肯定乱，明月你别看，污眼睛。”
    江明月笑一下没说话，更污眼睛的场面她都看过，这有什么呀。
    曹嬷嬷和花婶儿一起进的屋，花婶儿看着还好，曹嬷嬷就不行了，一副天塌了的模样，曹嬷嬷是站下来就问赵凌云：“主子，这钱您要怎么还？”
    赵凌云：“咱们手头上有多少钱？”
    曹嬷嬷望江明月。
    江明月：“都拿出来还债。”
    都拿出来？曹嬷嬷腿一软，人就站不住了。
    花婶儿一把扶住了曹嬷嬷，说：“大老爷，您手头现有的银子，也就一千多两吧。”
    赵凌云：“就这么点？”
    花婶儿：“不少了，这够寻常人家过好几年，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了。”
    江明月：“咱们现在是要还债。”
    花婶儿：“银票有个四十多万，这是老太君留给大老爷的，还有库房里的金银珠宝，田产地契什么的，加一起能凑个一百万两。”
    赵凌云跟江明月说：“看来我的家底比老沈家的强啊。”
    宁国公府被王德财地都扒了有三尺，把给沈小姐们攒的嫁妆都算上了，才凑了七十万两出来。
    曹嬷嬷一看就压不住火了，冲赵凌云大声道：“你还比这个？这些钱和宝贝马上就不是你的了！”
    赵凌云说：“那这也不是我的错啊，嬷嬷你要怨，你去祠堂怨去，有一个算一个，那里面供着的牌位都有份。”
    曹嬷嬷哪敢做这事？又气又急之下，曹嬷嬷大哭了起来。
    “花婶儿跟我去正院，”赵凌云招呼花婶儿跟自己走，说：“咱们去拿钱去。”
    曹嬷嬷的哭声就是一顿。
    赵凌云乐呵呵的，说：“嬷嬷你别哭了，有花婶儿跟着我就行。”
    曹嬷嬷：“……”
    你带花婶儿过去，你不怕把老夫人先送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