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伯唾面自干的本领，还是很强的，很快就恢复了淡定，脸不红气不喘的站在旁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接下来，主角则换成了苏烈。
    虽然对家属走后门深感不齿，但苏烈坚守职业操守，认真的对患者做了一个详细的体格检查，结合核磁共振和脑部ct，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诊讨论。
    最后，他站在病房中间，咳咳一声，沉声道：
    “患者的情况，不太乐观。”
    “车祸导致患者多处骨折，虽然这些都在积水潭得到了有效处置，但脑干出血，并没有处理，还存在血肿。”
    唐棠小脸唰的一下变得煞白。
    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颤声的问道：
    “苏教授，那我妈……能醒过来吗？”
    苏烈深吸气，皱眉道：
    “患者因车祸，导致脑部硬膜下血肿，从而导致脑干受损，处于昏迷状态，我刚才观察了一下，患者右眼瞳孔有光反射，还能缓慢转动，如果采取保守治疗的话，还是有一定的机率苏醒。”
    江浩沉声问：“苏教授，那以您的经验，患者苏醒过来的机会，有多大？”
    苏烈看了一眼江浩，又看了看许院长，见对方暗暗点头，沉吟道：“这个不好说，看个人机缘吧，不会超过10％，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话没说完，唐棠立马慌了神。
    哇的一声，眼泪跟开闸放水似的，哗啦啦的泪流满面。
    江浩却显得比较镇定。
    皱眉想了想，抬头看着苏烈，“苏教授，您刚才说这是保守治疗，那意思是，还可以采取其他方案？”
    嗯！
    这小子，挺聪明的。
    苏烈赞许的看了一眼江浩，缓缓点头，“不错，还有比较冒险的手术方案。”
    “什么方案？”江浩精神一震。
    唐棠也止住了抽泣，扬起小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苏烈。
    苏烈沉声道：“做开颅手术，清除血肿。”
    “这个手术，风险大吗？”
    这话一出，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十几位白大褂，都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吱声。
    沉闷的气氛，渐渐蔓延。
    苏烈也没隐瞒，坦率道：
    “大脑，是人体最精密、最深奥的器官，虽然我掌握着手术清除血肿的技术，但手术结果、以及术后感染，难以预知，只能说，风险非常大。”
    话说的很明白了。
    不做手术，保守治疗，那就碰运气慢慢等，运气好可能恢复，运气不好就是一具植物人。
    做手术，风险极高，很可能手术当场就会去世。
    苏烈的话，直接将唐棠推进了一个两难之境。
    衣食无忧的小姑娘，从来没面临过如此艰难的选择。
    她慌的小脸煞白，手足无措。
    最后，求助的目光，先看向大伯。
    大伯多聪明、多圆滑，直接别过脸，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无奈，可怜兮兮的看向江浩。
    江浩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苏烈，严肃道：“苏教授，您是神经外科的专家，我相信您的判断，请您告诉我，您对手术的信心有多高？”
    通常来说，医生都是很忌讳说手术成功率的，一般都会含糊其辞。
    但江浩是vip客户。
    见旁边的许院长微微颔首，苏烈也没隐瞒，坦然道：“如果我做手术，成功率也就3成左右。”
    3成？
    江浩微微点头，保守治疗不到1成，做手术有3成，至于失败，植物人和物理死亡有什么区别？
    江浩心中拿定了主意。
    转身，握着唐棠的手，看着女孩红肿的眼睛，严肃道：
    “唐棠，一个3成，一个1成，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可是，如果手术失败……”
    “唐棠！”江浩加重语气，“你也知道，阿姨是个好强的人，如果她现在能开口说话，相信一定会选择冒险做手术，也不会选择整天插着呼吸管，毫无尊严的做一个植物人。”
    江浩的话，彻底击碎了唐棠最后一丝犹豫。
    她咬着嘴唇，认真想了想，艰难的说道：“行，那就做手术吧。”
    说完这句话，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瘫软在江浩怀中。
    “行，那就尽快安排手术。”
    院长大手一挥，身后的苏烈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最艰难的术前沟通完成了，接下来的手术，反而是最简单的。
    禁食。
    备血。
    术前化验。
    一系列术前准备完成后，第二天早上，精力旺盛的苏烈，就在唐棠期盼的目光中，走进了手术室。
    当手术室外的红灯亮起。
    江浩陪着忐忑不安的唐棠，坐在走廊旁边的椅子上，心中暗暗祈祷。
    唐家老爷子，在唐老太太的搀扶下，也坐在旁边的休息区，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
    清除血肿的手术，并没有持续太长。
    大概2个小时后，手术室绿灯亮起。
    噗呲……
    气密门被踩开。
    穿着绿色手术袍的苏教授，走了出来。
    唐棠如同受惊的兔子，嗖的一下，蹿到了门口，仰起惨白的小脸，紧张兮兮的问道：“苏教授，我妈的手术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
    苏教授摘下口罩，一脸喜色的说道：“患者脑干处的血肿，已经成功清理了。”
    “真的吗？”
    一直紧绷心弦的唐棠，终于松了一口气，捂着小脸，开心的喜极而泣。
    旁边的江浩，则细心的问道：“那苏教授，手术成功后，后面还有风险吗？什么时候能苏醒？”
    苏烈朗声道：“手术是第一关，术后护理是第二关，主要是避免感染，如果顺利的话，术后三天就可以恢复自主呼吸，一周内就可以摘掉呼吸机了，至于昏迷……”
    “以我的经验，可能需要1个月时间，生活自理的话，恐怕要等到2个月后，大脑是个精密的器官，得循序渐进。”苏烈耐心解释。
    “那就好，谢谢苏教授了。”江浩感激道。
    唐老爷子也颤巍巍走过来，握着苏烈的手，“多谢苏教授，后面的治疗，还要继续拜托您了。”
    “应该的。”
    待苏烈走后，一直提心吊胆的唐棠，捂着小脸，扑到江浩怀里，激动的哭了，眼泪跟珍珠似的，哗哗哗的往下掉。
    这一次，江浩没有劝阻，任凭女孩尽情的哭泣。
    他知道。
    此刻，已经雨过天晴了。
    剩下的事，交给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