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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怀心思的拜年

      “祝叔叔阿姨新年快乐,事事顺心。”
    纪家的保姆递过司机手上提着的各式礼品,纪杭之将我们迎进别墅,紧跟在祁岁知之后,我对着纪杭之和他的夫人冯悦然微微鞠躬,送上新年祝福。
    “愿愿,平时有空就多来走动走动,阿姨打小把你当半个女儿看的。”
    冯悦然拍着我的手,脊梁笔直,下颔微微收紧,莹润浑圆的珍珠翡翠耳坠凝在耳畔,与她这个人一样,散发着养尊处优多年的矜贵光彩。
    平心而论,这是个极美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心血来潮,随便客串冯家投资的电影配角便一炮而红,隐退至今,演艺圈还有褒奖她美貌的新闻。
    如果说我的母亲清纯柔婉,那冯悦然则是妩媚逼人。
    纪随流蔷薇花般冶艳的容貌大半遗传自她,如果不是生性冰冷不近人情,恐怕长到现在,屁股后面的男男女女追求者要从Z城排到首都。
    我见挣脱不开,只好紧挨着冯悦然坐下。
    中间坐着纪杭之和祁岁知,左边是我们俩,右边拉斐尔孤身一人倒也自得其乐。
    其实我和冯悦然的关系,远不如曾经姜矜对我那般亲密。
    她身上有种类同祖母的天生傲慢,隐藏在利落干脆的气质之下,遇到不合心意的人事时锐利锋芒会从眼底眉梢浮现,叫直面的下位者战战兢兢。
    “阿姨,小纪不在吗?”
    我不好接她的话,可见的视野范围内没有发现纪随流的存在,便抿了抿嘴唇,带着属于小辈的谦恭询问道。
    “他去外祖父家送礼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冯悦然听我主动提起纪随流,脸上收敛的笑意止不住的舒展,不知道是不是祖父祖母跟她通过气,总觉得这次来拜访,她整个人待我亲热不少,“你和小流好久没见了,等会儿他回来,你们两个去花园里说会儿话好了。”
    她的话出口,祁岁知一顿与纪杭之有关浮光岛项目的交谈,借着喝茶的空隙,和拉斐尔一起不留痕迹朝我们的方向看来。
    我很想说阿姨倒也不必如此赤裸。
    “阿姨,姐姐和小纪是有什么悄悄话需要避开我们说吗?”
    这话换作我和祁岁知来讲是实打实的冒犯,但拉斐尔满脸天真,又仗着半个外国人的身份,佯装不懂国内的说话礼仪,惹得冯悦然面上笑意一僵。
    “不好意思,冯阿姨,拉斐尔他年纪小……”
    我感到些许头疼,急忙替拉斐尔打圆场,冯悦然故作满不在乎的打断了我:“没关系的,大家半个一家人,想到什么说什么很正常。”
    “纪叔叔,怎么今天不见阿善呢?”
    阿善,自然是被认回纪家的杨善终。
    拉斐尔不懂事也就算了,怎么老于世故的祁岁知今也这么不知分寸?
    我偷偷觑了眼冯悦然,她上扬的唇畔仍带着得体弧度,眸光深处的不满之色却如海面翻涌的波浪,昭示着心底的起伏波动:“昨天过完年,今天回家陪他母亲去了,不然一个人在那边也挺可怜。”
    纪杭之苦心运作,将杨善终认祖归宗对集团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与白月光的风流韵事更似烈日暴晒后的露水再无踪迹。
    只是再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于身边人的伤害总归是造成了的。
    单看冯悦然的反应就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并不像口吻一样宽容大度。
    “说起来,一起在卓成共识的时候,我就觉得阿善的能力格外出众,不愧是纪叔叔的儿子,和随流一样出色的不分上下。”
    祁岁知夸奖完,似真似假开起玩笑,“不如让阿善回卓承算了,没有他帮忙,我处理起工作都不像以前那么得心应手了。”
    “凝赫如今规模扩大,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也有意让他独立运作项目。”
    纪杭之言简意赅回绝掉祁岁知的试探,顾忌着冯悦然即将喷火的眼神,又转移话题,“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专家,刚刚从美国拿了奖回来,要不要和你父亲的主治医生一起看看?”
    我缺乏做生意的细胞,对商场人情中的你来我往不甚感兴趣,拨弄着指甲逐渐神游天外,在纪杭之提到父亲的病和医生时回过神来,警觉竖起耳朵留意。
    “好啊,麻烦您了叔叔,您让专家联系我,或者给我个联系方式都可以。过了年我们打算为父亲动手术,但是成功率不高,挺发愁的。”
    祁岁知沉郁叹了口气,好像他是父亲情真意切的好儿子。
    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听纪杭之顺势回道:“我也希望你父亲早点好起来,这么多年朋友了……话说回来,还好你早早挑起卓承的担子,不然肯定乱成一锅粥。”
    “都是各位股东高层帮忙,我只是在旁边跟着看看。”祁岁知谦逊垂头。
    “岁知你可真谦虚,我倒是想让小流跟着你学学,他现在还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都不知道前途严峻。”
    冯悦然接过话头,意有所指横了眼纪杭之。
    如果我是半个局外人,那拉斐尔就是整个局外人。
    他与我的事情,想必纪家或多或少知道点。
    只是在座的不是大狐狸,就是小狐狸。
    保持着心照不宣,从不点破这不是秘密的秘密。
    联姻的事情不仅是祁家希望,纪家的期待不遑多让。比起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爱情、忠贞、专一、尊重……这些婚姻里必要的情感反倒显得无关紧要。
    我和拉斐尔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相隔摆着高档水果和清丽花卉的欧式茶几遥遥对望。
    我盯了他会儿,眼眶有点干,正想移开视线,他反客为主,冲我俏皮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