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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离婚不是在胡闹 第51节

      谢珃即便按照医院精准的导航,走完挂号缴费拿药的流程,依旧煞费功夫。
    他好不容易回到病房,东西刚放下,猛然被姜眠拽着袖口往门外推。
    谢珃此刻胸前衣衫满是脏臭,他不敢脏了姜眠的手,只能狼狈地背过身,伸出尚算洁净的左手拽着她解释道:“我只是想让子奇吃得高兴而已,我真得不知道还要控制他的食量……”
    姜眠抬头看着他:“谢珃,你从未做好准备当爸爸,那就索性别当了,行吗?”
    谢珃眸墨深深。
    他不敢告诉姜眠就是怕像现在这样。
    可是——
    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摇头,“不可能!就算我不是你的丈夫,我也永远是谢子奇的爸爸!”
    “为什么?”
    姜眠冷冷道:“这些年都是我在照顾孩子。你跟你父母就只会享受他最乖最快乐的一面,从来不知道他有多脆弱、多能哭!他不能熬夜、不能喝生水、不能受凉、不能吃多、不能这、不能那……”
    “如果你真得愧疚了,那就别跟逗猫逗狗似的,光顾着逗乐孩子而什么都不知道?”
    “否则就赶紧找其他女人结婚生孩子,制造你新的‘丧父’之乐,别再来影响我们母子的生活行吗?”
    “姜眠,我知道你现在情绪很激动,你不要再说了。现在时间太晚了,你先陪着子奇休息。我回家换身衣服就回来找你们。”谢珃快速、颤抖地止住她的话,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逃走。
    他如今面对姜眠已是艰难,可亲口从姜眠听见她让自己找其他女人结婚生孩子?
    谢珃咬着唇,根本说不出其他话来。
    她居然这样说?她说得轻而易举,说得他再也不值了。
    第59章
    谢珃回到谢宅。
    谢父谢母都还在客厅等着。
    谢珃赶时间就先说了一句“没事”, 再等他沐浴换衣再下楼,大厅已是静寂无人。
    全都回房歇息了,没有人再等他,更没有人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陡然意识到什么的谢珃, 紧紧攥起被自己砸伤的右掌, 就只剩姜眠陪在医院——所以五年来都是这样理所当然的……
    谢珃喉咙生疼, 繁乱的情绪也随着这个家冷了下来。
    .
    他返回医院。
    姜眠依旧维持着他离开的动作, 坐在床头。只是手中多了个测温器跟纸笔, 每隔半小时就用来记录谢子奇的体温。为防疏漏,她还将手机放在贴身口袋, 调至每隔半小时就无声震动。
    谢珃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递到她面前。
    他没有忘记姜眠最爱喝的东西, 但她动也不动。
    他只好捡了病房另一张凳子陪坐, 哪怕姜眠再如何用力推搡,都死赖在病房里。
    姜眠半愠怒半脱力地盯着他, 谢珃又递上豆浆,看着她终于肯接过, 却又是将整杯泼回……
    他若无其事地抹了把狼藉的脸, 伸手提起旁边顺带的衣物袋,走进病房配套的洗手间, 显然也预料到这种最坏的结果了。
    谢珃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平下心。
    等再出来时, 房间除了姜眠坐着的那张凳子,其余闲凳全被清空。
    姜眠依旧冷冷看着他。
    然而,谢珃掐准她不敢在病房争吵的缘故, 直接盘腿坐地。
    他看着姜眠别无选择, 只能回过头每隔半小时就按掉震动的手机去记录数据, 再看着她四五次后,头渐渐往床沿低。
    ……
    谢珃迟疑地伸出手。
    可姜眠猛然间又抬头,强打精神坐好,实在撑不住就走进洗手间。
    秋末季节,挺冷的,她直接用冷水泼脸。
    谢珃拧眉听着洗手间的水流声,视线慢慢移向医院床头柜配有的热水壶,手伸进装有小瓶安眠药的口袋。那是医生替他近期失眠所配的药,已将副作用降到最低。
    他聆听洗手间动静,悄然起身,直接往热水壶里倒了几颗就离开。然后在外面兜转一圈,掐算好时间,提着一张行军床回来。
    此时的姜眠已睡倒在床沿边,半杯水倒地,只有口袋里的手机还在嗡嗡震动,被他伸手拿开。
    谢珃将行军床横摆床头,伸手拂开姜眠脸上发丝,仔仔细细地,目光一寸一寸掠过那熟悉的双唇、鼻翼、眉弓……把她轻轻放上去。
    因为药性作用,姜眠睡得很沉。
    待她意识逐渐清醒,猛然坐起,天已大亮。
    姜眠赶紧扭头寻找谢子奇,发现他还睡着。病房内唯有谢珃正拿笔,在唰唰地记录孩子的体温情况。听见声响,他头也不抬:“放心,子奇从昨晚到现在的温度很正常,连低烧都没有。”
    “为什么我会睡着?”姜眠再困再累也不至于在谢子奇生病时嗜睡。
    谢珃轻描淡写道:“不知道。但护士送了张床来,你既然睡了就索性躺着,我一个人也能看床。”
    姜眠迅速下床寻手机。
    谢珃呼吸一滞,目光一紧,手指一颤。
    姜眠检查自己的手机的确是每隔半小时就震动,但从昨晚到现在是被人为一次一次地关闭。
    谢珃赶紧道:“你睡得不省人事,我总不能任由它嗡嗡震个不停吧?我也不知道你手机密码,除了按停还能怎样?”因为姜眠不知出于何故,手机仅设置密码输入,绝无人脸识别跟指纹识别。
    姜眠没说一句话,迅速走进洗手间,将门上锁,呆了许久。
    她在提防他。
    她不再信任他。
    她没将他当好人看待。
    看懂这一切的谢珃,紧紧抿了下唇。
    姜眠在检查自己身上并无异样后,快速梳洗走出来。
    但她仍有疑问,目光逡巡一周,最终放在昨晚那个热水壶上。
    她走去拿水壶,眼角余光瞟见无动于衷的谢珃,仍将水壶带出病房去找医生化验。
    尽管谢珃已谨慎到更换水壶、收拾水杯跟擦地等地步,但仍一声”咔嚓”,不自觉间已将手中笔给拗断!他自嘲一笑。
    “……妈妈。”小病床上的人咕哝道,似醒未醒并乱翻身。
    谢珃回神,唯恐儿子触到那缠着输液针的手,赶紧轻轻摁住。
    谢子奇胡乱地蹬着四肢,迷迷糊糊地睁眼,乍然入目的人是谢珃,就反射性地伸手要抱抱。
    谢珃愣了下,迫不及待伸手将他捞进怀里,轻轻拍着他肩膀哄道。
    谢子奇起初尚乖巧,但隔了会,意识清醒,想起跟谢珃“有仇”,就开始推拒他哭着要妈妈。
    谢珃很快哄不住,而生病中的孩子情绪起伏又大,将原本淡忘的事全翻出来,又难受又委屈:“爸爸答应陪我的,可你骗人!你还打我,你还打妈妈……”
    这件事永远是谢珃心里过不去的槛。
    他抚着谢子奇小小的后脑勺,那里伤口痊愈却有疤未消。
    谢子奇委屈地直落泪:“爸爸打我,把我头摔得好疼……”
    谢珃原本就疼得抽痛的心口,蓦然间又裂开,好似唇齿间都绕成血雾。他已悔到咬破唇:“对不起,都是爸爸的错!你原谅爸爸好不好?爸爸随你怎么打都好!”
    他语带哽咽地哄着孩子,但谢子奇仍是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哪里听得进去?
    谢珃只好用外套裹紧孩子去寻姜眠。
    他知道姜眠会往鉴定室那边走。
    谢珃抱着哭蔫的孩子,乘坐电梯到一楼大厅转乘,但——
    他突然发现大厅外艳阳高照的草坪站着三人。
    姜眠也没料到半路会被谢父谢母叫停。
    “有事?”她语气疏离,令谢父谢母迟疑是否该继续谈。
    这也是离婚官司结束后,双方的久久再见。
    终究是谢父低头叹道:“姜眠,发生那么多事,我承认我们无论是谁都难逃其咎。但好在结果是你赢了,你赢尽所有官司跟好名声,心中就算再有怨气也该消停了吧?我今日拉下这副老脸,是想求你看在孩子面上回来。阿珃固然有错,但一夜夫妻百夜恩,他也得了惩罚,我相信你也感受到他已知错悔过,否则昨晚不会在医院通宵陪你?年轻人阅历少,不似我们都快行将就土的人,兜兜转转终才明白还是最初的好!更何况,你真得忍心放下跟阿珃羁绊多年的感情?子奇还那么小,他未来尚有几十年的路要走,你忍心让他因为父母离异活在别人异样目光中?”
    谢珃抱着哭累的谢子奇,看着姜眠,听见她慢声道:“我很忍心。”预料之中,他没有一丝惊讶。
    可谢父谢母却还是愣着,显然他们都认为姜眠应该会顺着台阶往下。
    姜眠勾唇:“谢董事长,我记得你们以前很青睐阮家大小姐呀。如今谢珃离异,那阮知秋又着急出嫁,你怎么还不下聘赶紧凑双成事?跑到医院来做什么?”
    谢父提声喝道:“姜眠!你阴阳怪气地够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阿珃几乎把所有钱都赔给你,那是你这辈子赚也赚不到的钱!难道你还嫌不够?要不是看在他们父子情面上,我堂堂谢氏集团的董事长怎么可能低声下气求你?”
    姜眠:“那是我起诉离婚应得的赔偿,谢珃想不给都难!谢董,我很理解你们,虽然看不起我却企图谋算我那点婚前财产,结果却是赔夫人又折兵,自然要恼羞成怒。”
    谢父皱眉:“谁肖想你那点钱?警察也调查清楚我们都是受了陆卓桃蒙骗!”
    姜眠冷笑:“这种话,也亏你们有脸说出口?你们明知道四膳堂是我的,却还从陆卓桃手中低价购入股票?既然想从中捞钱就做好被撕开遮羞布的准备,少装清高。”
    “姜眠,你怎么说话如此刻薄?”谢母双目凄楚哀怨道,“你变得我们都不认识你了。”
    姜眠笑笑:“这就对了。好好敬你们的时候,你们却把我当外人防着隔着,人善被人欺,一点都不假。法院已将孩子判给我,我等手头事忙完就让子奇改姓,以后他喊别人爸爸爷爷都跟你们无关。”
    “你敢?!”
    “你们都敢缺德,我有何不敢?”
    “你非要闹到反目成仇,就不担心子奇长大成人会恨你吗?”
    姜眠神情冷漠:“如果我把他教得是非不分,那这种儿子我不要也罢!”
    谢父怒不可遏:“你——”
    “爸、妈,你们都来了。”谢珃突然插话,状似刚巧出现,抱着谢子奇朝姜眠道:“子奇刚醒,他哭着找你。”
    姜眠立即伸手抱过哭蔫了的儿子,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