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妍直接愣住了，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些什么好。
    以前金秀妍也是这么跟他说话的，周振麟曾抱怨过她：“既然不想跟我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要花我钱？为什么要用我的钱买名牌包，买名牌化妆品？”
    那时候，金秀妍就回复他：“是你自己愿意给我买的，我逼你了吗？”
    时过境迁，男女互换，身份地位也互换。
    周振麟成了高高在上的那个，金秀妍变成了卑微如狗的那个。
    金秀妍大概直到现在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么的无耻，有多么的无理取闹。
    很多人都是仗着别人喜欢自己而得寸进尺，消耗着别人的感情跟金钱。
    但是一旦别人用相同的方式对待她，她就会骂你，就会唾弃你。
    金秀妍就是这样。
    刀不砍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听着手机那边支支吾吾的声音，周振麟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你还有话说？”
    金秀妍支吾道：“我……对不起你。”
    周振麟道：“哦？你干嘛突然道歉啊？”
    金秀妍道：“以前是我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现在也付出了代价，还不够吗？”
    周振麟笑了，恰好绿灯亮了，他踩下油门开车出去。
    “金秀妍，少来这一套了，你就算认错了那也是你的事。
    “你认错了能改变什么？能改变当初对我的伤害吗？能改变现在的我吗？不能！
    “所以，少跟我说什么你错了，什么还不够吗之类的话，你错了我就要原谅你吗？你道歉了我就要原谅你吗？什么狗屁道理？
    “我告诉你，昨晚我就是骗了你，又怎样？你能把我怎样？”
    周振麟近乎疯狂地质问。
    手机里只有金秀妍的哭声。
    明明是大仇得报，可周振麟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周振麟还以为自己会欢呼雀跃，自己会额手称庆。
    可是，他没有，他非但没有觉得欣喜若狂，反而觉得有些恶心，反而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是那么的讨厌。
    周振麟确实报了仇，周振麟确实让金秀妍后了悔，周振麟确实也让杨硕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可是周振麟自己也陷入了黑暗的漩涡，自己也变成了当初最讨厌的那种人。
    那他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周振麟挂了电话，冷漠地看着前方的路。
    前方的公路很长。沥青地面上洒落了小雨，整个公路看上去雾蒙蒙的。
    沥青的颜色清新起来，路边的草叶也变得青翠欲滴。
    远处雾蒙蒙的道路上亮着远光灯，远远地还能隐约看到不远处山脉的轮廓。
    周振麟就这样开着车子行驶在公路上，就像是驾驶着一叶扁舟，行驶在雾蒙蒙的江南水面。
    根据导航的提示，周振麟很快就找到了苏菲孤儿院的位置。
    只是，这里已经很陈旧了，门是铁栅栏门，上面生了锈。
    窗子是那种木质的窗户，有的窗子还关不上了，在雨中摇摇欲坠，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让人听了十分的厌烦。
    整个孤儿院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个受了伤的怪物一样，漆黑且阴沉。
    周振麟推了推铁门，铁门发出“吱呀”一声怪叫，随后，大楼的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打着伞走了出来。
    这妇女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连衣裙看上去很久了，有点泛黄。
    脚上穿着蓝色的塑料拖鞋，一眼就看出是拼多多九块九包邮的那种。
    她打着黑色的雨伞，一步一步靠近铁门。
    铁门上插着门栓，上着锁，虽然能推动，但是推不开。
    “你找谁？”中年妇女问道。
    周振麟撒了个谎，道：“我来探望我长大的地方。”
    中年妇女把伞往上抬了抬，看清楚了周振麟的模样，周振麟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这个女人大概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年迈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你是哪一届？”中年妇女问道。
    周振麟道：“很多年了，记不太清了。”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道：“行吧，你是来探望院长的？”
    周振麟道：“算是吧？”
    “那进来吧。”
    中年妇女把门锁打开，缓缓地拉开门。
    门已经很老旧了，一拉开就发出“吱呀”的怪响，而且还在不住的颤抖，好像下一秒就会“咣当”一声倒下来一样。
    周振麟走了进去。
    中年妇女道：“小点声，孩子们都睡了。”
    周振麟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大楼里。
    大楼内的光线不是很好，灯也是那种悬挂的钨丝灯，风一吹就摇摇晃晃的，映的影子也忽长忽短。
    周振麟站在走廊里，一眼能看到走廊的尽头。
    走廊尽头是一扇门，光透过门上的玻璃射进来，能看清光的路线。
    “这孤儿院没有翻新过吗？”周振麟一边走一边问。
    中年妇女道：“翻什么新啊，没钱。”
    周振麟道：“没有跟上面反映一下吗？”
    中年妇女笑了笑，道：“还反映啥啊，这都快拆了，等过一段时间，估计我们就要搬去新的孤儿院了。”
    周振麟点了点头，心想：“还好来得早，不然等这里拆了，我再来问就麻烦了。”
    两个人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了楼，最终在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
    “你稍等一下，我进去跟院长说一声。”中年妇女道。
    周振麟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走了进去。
    周振麟默默地站在门前等待着，顺便扫了一眼周围。
    很多墙皮已经掉下来了，而且墙壁上还流下雨后的痕迹，黑乎乎的，像是一只只黑色的手从墙缝里伸出来一样。
    这时，门开了，中年妇女道：“请进。”
    周振麟走了进去，发现办公室内的装修很简单，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张小桌子，几个小凳子，还有一个陈旧的书架。
    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穿着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的老人坐在椅子上。
    他缓缓地摘下了老花镜，笑着站起来，道：“是从我们苏菲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吧？”
    周振麟点了点头，道：“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