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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同帐

      映着娇嫩的蜀丝宫裙,还有宫灯朦胧的昏黄,流苏雪白的耳垂越发圆润如豆。两粒小小的蜜蜡耳坠以银丝穿就,随着她的低头荡来荡去。
    苏暮寒温柔含笑,不觉伸手轻轻一捻,竟似被电流击过,引得流苏阵阵战栗。
    夜漏更残,被苏暮寒拈指抚过的地方红成一片烟霞,耳边依旧有他低低地调笑声:“若与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
    那是西厢记里的句子。虽是禁书,却又被排成了热热闹闹的戏文,正正经经唱过堂会。大约世人眼里,才子佳人本就是一段佳话,却无关香艳与否。
    流苏偷偷瞧过戏本,喜欢那些唱词的绝美,夜间走困时亦曾拿它安眠。只是,拿公主比做崔莺莺,她却不甘心只做个跑腿牵线的红娘。
    想到这里,流苏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忍住满心的不甘,推开苏暮寒的手,身子也便得有些僵硬:“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当暮寒少爷如此调笑。”
    苏暮寒依旧没有收回手,却顺势拿食指点上她的檀口,姿势更加暧昧,语调也更加暗哑:“先回答我的话,阿薇寻婉姐姐做什么?”
    流苏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想让声音与平日有什么不同,那浓重的鼻音还是出卖了她:“公主大约想下船去戏水,怕惊扰了夫人,才遣奴婢来问一问。”
    “傻丫头,这便觉得不甘心么?”想是自己方才随口的一句话刺疼了她,流苏委屈又无助的神情落在苏暮寒眼中,到有些可怜巴巴的动人。眼大心大,她的谋求依旧是那样昭然若揭。
    美女如画,秀色可餐。若他日君临天下,苏暮寒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后宫充盈。
    他的指尖轻轻挑起流苏的下巴,摩挲了几下,又缓缓放开,将唇覆在流苏耳边呢喃了几句,便先迈动了步子。
    含着杜若香气的衣袖拂过流苏的发丝,又似是萦绕在她身边经久不散。流苏呆了片刻,才急急跟上苏暮寒的脚步。
    “来日方长”,方才暮寒少爷托起自己的下巴,唇角轻轻抚过自己的耳边,是说了这四个字吧?到似是与那日一样的口气。
    流苏怀疑自己听得不真切,有心再问一遍,却呢诺着问不出口来,黑夜里一双耳垂分明红得如火。
    两人一前一后自插屏后头出来,往温婉的卧房走去。
    温婉方才谢了妆,着了件月白色绣芙蓉的寝衣,如瀑的青丝拢在脑后,正坐在窗前有一搭无一搭地看书。闻得慕容薇相邀,疑心是祖父那里已有了消息,只碍着苏暮寒,温婉不敢表现得太过焦急。
    要二人稍待,匆匆挽起散开的长发,温婉披了件雪青色散绣白菊纹的右衽夹衫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抱着琴的小丫头。
    苏暮寒故做关心,说道:“更深夜重,你们姑娘家到底胆小,我送婉姐姐过去。”便接了流苏手里的灯笼,走在侧前方,与二人同往慕容薇船上去。
    慕容薇频频与温婉交集,如今已然二更时分,不好生安歇,依然要流苏前来寻人。是得知了温婉的身份,还是与温婉另有秘密?
    苏暮寒添了疑心,瞅了多日,又寻不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破绽。却怕她们窃窃私语议不出好事,只能借着不放心温婉,将她送去慕容薇船上。
    来时有苏家族人随行,分了几艘官船。回程为了方便,依旧如此安排。夏钰之打头,苏暮寒与苏光复共乘,温婉伴着楚朝晖,慕容薇依旧与夏兰馨同舟,周围便是金吾卫的人分乘几艘快船,护卫在船队四周。
    晚间饮过几杯酒,还带了轻薄的醉意。慕容薇本意与温婉借着抚琴消遣,传递她祖父一家的消息。此刻听得流苏回禀,苏暮寒送了她们一起过来,便打乱了原先的计划。
    屡屡不顺,显然已叫苏暮寒起了疑心。前世里他的势力不容小觑,如今慕容薇便不敢托大,只能小心应对。
    慕容薇不能留温婉独自说话,便要璎珞去请夏兰馨,又传话给夏钰之备了小船。说到白日里人多没有玩够,想约众人端午节月下太湖泛舟。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苏暮寒蓦然心口一松。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紧张太过,到有些草木皆兵。表妹一直顽皮得很,在宫里都要翻出花样,何况在这里无人约束。反正有他和夏钰之在,还有多名侍从护卫,泛舟太湖到也无妨。
    自那日扬州城里两人口角,彼此见面都有些淡淡。眼看着回京在即,苏暮寒所谋之事遥遥无期,也想借着这次泛舟缓和一下气氛,便吩咐人回他船上去取琴来,想要与温婉合奏一曲助兴。
    夏钰之命侍从放下了三艘烟水浮家的画坊,他与苏暮寒共乘一艘,三个女孩子一艘,水性好的侍卫们又乘坐一艘,远远随在后头。
    船桨一点,夏钰之好似龙舟赛上意犹未尽,率先划了出去。
    绕过一片石矶,便是太湖水面的开阔处。宴席上喝了几碗凉茶,夏钰之早已消尽酒意。舱内又有侍卫备下了鱼杆,他与苏暮寒便在画坊船头甲板上支起钓杆,学姜太公钓鱼,且看愿者上钩。
    三个女孩子的船行随意,便泊在太湖水面任画坊自行飘游。听着泠泠石上轻流,由着水波轻轻荡漾。
    三人之中,以温婉琴艺最精。此刻趁着夜风,她在琴台前端肃地坐了,调正了琴弦,便开始信手挥洒。慕容薇燃了檀香祝兴,温婉指上一时琴音袅袅,夏兰馨软展歌喉漫漫清唱,琴曲似与月色相融,格外动听。
    苏暮寒弃了吊杆,听着琴音婉转与低唱徘徊,还有夜风里偶尔传来的轻笑,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他也捧琴席地而坐,悠扬地随上了温婉的琴声,在夜风里显得更为清越昂扬。
    到好笑自己是疑心生暗鬼,苏暮寒信手抚琴,且把心情暂时放松。想着凭那只画坊上几个丫头片子,便弄得自己日日不宁,也太草木皆兵了些。
    温婉与苏暮寒一曲弹罢,夏钰之面前的鱼篓里竟有四五条鱼,还在活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