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下聘？”倒是顾灵一愣。
    “怎么了吗？”白谨亦问。
    “没有。”顾灵摇摇头，因为提起元宵节，她突然想起了原主和小地主的缘分，那是起于元宵节的。而这辈子，没有了原主，小地主的缘分又该在哪里？不过，这也和她没有关系了。
    亲事定下了，气氛又缓和了起来。
    钱夫子又道：“下面我还有第二件事要请亲家奶奶答应。”
    顾奶奶赶忙道：“亲家您真是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了。”
    钱夫子道：“您是长辈，才别跟我客气。其实这件事我本来就有打算的，原想等顾灵过了县试之后，但是而今既然两孩子定亲了，那我想着干脆来个双喜临门。”
    一听是双喜临门的事情，大家都好奇。
    顾灵看向白谨亦，无声的询问。白谨亦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来之前姨母也没有同他说。
    钱夫子看着他们的眉眼官司，就是在今日之前，她也没有想到她外甥在对着顾灵的时候，还有这样活泼的一面，不过这样挺好的，他承担的事情太多了，她希望他余生可以像今天这样的轻松自在。
    顾奶奶好奇的问：“那小白姨母啊，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喜事是？”
    钱夫子听到顾奶奶的称呼，有些愣住。从钱夫子到亲家再到小白姨母，她这一天经历的称呼可真多。
    “小白姨母？”见钱夫子沉默了，顾奶奶又叫了声。
    钱夫子赶忙道：“是这样的，我想收顾灵为弟子，亲家奶奶您看如何？”其实钱夫子一直有这个打算的，顾灵的性格和当下的女子很不一样，她很鲜活，跳出了当下世道为女子定下的条条框框。原本钱夫子打算等顾灵下场之后再提起这件事的。如果顾灵通过了第一考，那么她再收她为弟子，等于是庆祝。如果顾灵没有过第一考，那么她再收她为弟子，也等于是鼓励。
    一举两得。
    可今日碰到了提亲的事情，故而钱夫子就选择在今天提了这件事。
    “啊？”顾奶奶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小白姨母哦，你可真是好人啊。”顾奶奶即便不是读书人，也知道弟子和普通的学生是不同的，弟子之于老师如同孩子，而老师之于弟子如同再生父母。孙女一旦成了小白姨母的弟子，可是比成为小白姨母的外甥媳妇好太多了。
    在古代，父母和子女是一体的，而老师和学生也是如此。
    “夫子……”顾灵也是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因为在现代已经不讲究拜师这一套了。而在古代，顾灵一则没有想到，二则也不敢提，毕竟这是她高攀了钱夫子。再者，就是没有这个形式，钱夫子在她心里也是如同拜了师的老师。
    钱夫子微笑的看着她。
    就是白谨亦也有些意外，他也没有想到他姨母会提这件事，看样子姨母是真的很喜欢顾灵。而且，顾灵一旦拜了姨母为师，身份又有些不同了，这对顾灵来说，是好事情。
    “傻孩子，叫什么夫子，快叫老师啊。”顾奶奶又道，“还有跪下……乖宝你得跪下磕头。”
    “嗯。”顾灵手忙脚乱的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的，额头重重的磕碰在地上的。
    如果是往日，顾奶奶见着肯定心疼，可是今天她一点都不心疼，如果可以，她还想孙女再多磕头几下呢。
    屈氏等人……还在风中凌乱中。
    从小白和钱夫子来提亲，到小白侯门公子的身份，再到钱夫子要收顾灵为弟子，他们这些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
    钱夫子上前，把顾灵扶起来：“不要客气，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说着，她从手中取下一个玉镯，“这是钱家传给儿媳妇的镯子，我母亲去世后，这手镯是我父亲收着的，后来把姐姐定为钱家未来的继承人后，这只镯子就传给了姐姐。姐姐嫁入白家之后，这只镯子被父亲收回，传给我。现在，我把这只镯子传给了你。但是顾灵，你也不要被这只镯子压住了性格，它只是一种形式，我希望你可以做你自己。”
    顾灵没有拒绝，她看着钱夫子把镯子套进她的手中。因为她知道，这是一种认同。
    钱夫子看着她大方的站着，很是满意。钱家的儿媳妇就该这样的大气。当然，今日顾灵如果拒绝了，她也不会说什么，但是顾灵接受了，她更高兴。“等到年后，你来一趟钱府，府里有父亲的牌位，也让父亲见见你。”
    顾灵郑重道：“是，老师。”
    顾奶奶摸了一把眼睛：“啊哟，杀鸡杀鸡，今日双喜临门，要杀两只鸡。”前头知道钱夫子和白谨亦要来提亲，已经杀了一只了。
    屈氏赶忙道：“我去挑一只最肥鸡。”
    顾老二起身：“那我来杀。”
    屈氏和顾老二离开后，钱夫子又对着顾奶奶道：“亲家奶奶，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想私下跟您说一说。”
    顾奶奶想了想道：“老头子，你去鱼塘里抓几条鱼回来。”
    顾爷爷嗯了声，走得那叫一个干脆。他觉得吧，小白姨母想要私下说的事情，他估计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堂屋里只有钱夫子、白谨亦、顾灵、顾奶奶和顾爷爷五个人。方才没说，是因为钱夫子想和顾奶奶私下说，毕竟对于老百姓来说，侯门已经是够高的门槛了，如果再和皇宫有关，这不得把人给吓死。所以这种事情，只和一个家的当家人说就够了，而顾家的当家人是顾奶奶，故而钱夫子才想和顾奶奶私下说的。
    顾爷爷离开了，堂屋里的其他人也不用避讳，钱夫子便把白家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所以亲家奶奶，方才我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想先告知于您，至于顾家的旁人要不要说，完全由您决定。”
    随着钱夫子的话落，大家都看向顾奶奶。
    而顾奶奶则淡定的坐着，一直没有开口。
    “奶奶？”顾灵叫了一声老太太。
    “奶奶？”白谨亦也叫了一声，他很是担心，方才老太太对白家就有意见了，这会儿是不是更加有意见了？
    钱夫子的担心和白谨亦是一样的，这要是老太太突然后悔这门亲事，反悔了怎么办？
    顾奶奶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心跳快的要离开她这个老伙伴了。因为太紧张了，顾奶奶吓的身体都不敢动了。
    顾奶奶没说话，大家也不敢说。在大家的一起紧张中，堂屋的是静悄悄的。
    “奶奶？”最后还是顾灵发现了老太太的不对劲，赶忙走到她的身边，“奶奶您没事吧？”
    顾奶奶看向顾灵，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乖宝，我腿软。”
    顾灵和众人：“……”
    钱夫子问：“那您的意思是？”
    顾奶奶能怎么办？“没有想到我临老要进棺材了，还能做一回皇亲国戚。”
    第76章 第一更
    顾家的午饭是特别丰盛的, 因为顾灵和白谨亦定亲的事情，所以整个顾家都非常的热闹，便是下人们也高兴姑娘定亲了。
    午饭后，顾灵和顾奶奶陪着钱夫子去鱼塘和新房子那边走了一圈, 不得不说, 钱夫子对顾家新房子的环境还是挺满意的。那个位置不偏僻，因为就在溪边, 但是和村里也隔着一些距离的, 这样就不用担心随时有人上门了。而且对钱夫子来说，最是满意的就是顾灵设计的这个厕所了, 她见了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打算回到镇上就让人去做。
    逛了鱼塘和新房子之后，钱夫子和白谨亦就回去了, 顾奶奶带着顾家人来了个十八相送，把他们送到村门口，这仗势可把村民们给震惊的。要知道顾老太什么时候给人这么大的排场了？所以大家都在门口看着，打算等顾老太回来, 第一时间去打听消息。
    顾奶奶带着一家子人送走了钱夫子和白谨亦，在回来的路上, 被在门口打探消息的村民们叫住了。
    “顾老太, 这是你们家的客人啊？这排场可真大。”
    “可不是嘛。”依誮
    “顾老太, 我见那位俊俏的公子，前几日好似来过的。”
    顾灵看着大家都跟她奶奶打听消息, 她便先回去了。因为按照她对她奶奶的了解, 接下来必然是一阵吹。以前只有她奶奶一个人吹，现在她奶奶有了接班人，顾家两代主母的吹牛她有些顶不住。想到这个, 顾灵不禁看向一边已经跑出去玩的顾森和顾木，她希望将来顾森和顾木能娶正常点的姑娘，要是再来一个或者两个跟风的，以后这家里恐怕有的热闹了。
    顾奶奶自然不知道顾灵的想法，她这会儿被万众瞩目，正高兴着呢。先不管白家如何的复杂，也不管小白的身份如何的复杂，至少小白的身份是高的，所以顾奶奶还是有炫耀的资本的。
    她装模作样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客人，说起来也是自己人了。”
    “什么自己人？顾老太，你这话怎么讲？”
    “就是啊顾老太，这话什么意思啊？”
    顾奶奶笑了笑：“来的那位妇人是乖宝的夫子，她是为乖宝来做媒的，我们家乖宝定亲了。”
    “什么？”
    “是那位俊俏的公子吗？”大家一想也就明白了，难怪那位俊俏的公子来顾家，还给顾家送了这么多东西。
    “可不是嘛。”顾奶奶道，“就是他，他是夫子的外甥，这不有夫子做媒，大家也算知根知底了，我也放心。”
    这倒是实话，有夫子做媒，确实放心。
    古人对夫子的印象那是出了名的好，就像古人对读书人的尊重一样。所以一听是夫子做媒的，这哪有不放心的。
    “顾老太啊，你们家顾灵丫头现在可真是厉害了，进了私塾，画画能卖钱了，还要去考女官，现在就连夫子都介绍外甥给顾灵丫头，这可真是了不起了。”
    在这些人眼中，顾灵考女官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们压根儿没相信顾灵能考上女官，所以顾灵考女官这事情在他们眼中还不如顾灵定一个好的亲事重要。
    这不，顾灵和夫子的外甥定亲了，这事情才让他们好奇。
    顾奶奶道：“可不是嘛，我们家乖宝就是好啊，所以夫子才会把自己外甥的亲事介绍给我们家乖宝，不然夫子能介绍吗？”
    “顾老太说的是。”
    “顾灵能有今天，多亏了顾老太的教导。”
    “可不是嘛，就我说，咱们这桃水村里，顾老太可是头一号人物。”这话一点都不假，谁家的女娃能嫁给夫子家的外甥？要知道那可是女夫子，虽然大家重男轻女，可是也知道一户人家能培养出女夫子，那家里条件必然是好的，不然有这闲钱去培养女夫子，还不如花在男娃身上。
    “顾老太啊，这顾灵的未婚夫是做什么的啊？”
    “就是啊，这姨母是夫子，自己又长得俊，我看很有派头啊。”
    “顾老太，你倒是说说啊。”
    顾奶奶道：“你们每人一张嘴，我哪里说得过你们？”
    “行行行，那我们慢慢问，你就说说呗。”
    “先说说顾灵丫头的未婚夫家是做什么的？”
    顾奶奶道：“这不是都知道了，他姨母是夫子，他外祖是夫子，他家里有些条件，他娘已经去世了。”
    “原来都是夫子家族啊。”
    “不对啊顾老太，他娘已经去世了，我看他还这么年轻，那他爹是不是又娶了个后娘啊？”
    “对对对，这话有道理。顾老太啊，便是家里条件再好，这有后娘的人家可嫁不得啊，肯定会被欺负。”
    “顾老太，你该不会看重人家的钱，所以才把顾灵丫头嫁了吧。”
    “放屁。”顾奶奶大叫，“老娘是那种人吗？老娘会为了钱把乖宝嫁了吗？就是他爹娶了后娘又怎么样？你们看他的排场像是在家里被后娘欺负的吗？”
    “这话也有道理。”
    “有道理啥？家里有后娘的就是嫁不得。”
    “你们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崔氏听到这里的动静，也赶过来，顾老太要和人吵架怎么能少了她？“人家姨母是夫子，外祖是夫子，这样的外家能被后娘欺负？”
    “就是。”顾奶奶最听不得这种酸溜溜的话了，“我们小白要钱有钱，要相貌有相貌，还和县衙里的人认识，就是家里有后娘又怎样？你们家里有夫子吗？你们外祖是夫子吗？你们和县衙里的人认识吗？
    你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吃不到嘴里流口水。这年头啊，有钱有权比什么都强，什么后娘不后娘的？照你们这样说，这天下间的后娘还做不做人了？你们倒是说，谁家亲戚里没有后娘的？”
    后娘代理人崔氏开口就道：“我就是后娘，怎么了？我平日里对老大家虽然不算好，但是我是怎么他们了？反观你们这些当亲娘亲爹的，心都偏到县城去了。”
    “可不是嘛。”顾奶奶道，“这个树根家的，你瞧瞧你，你儿子可是亲生的，但是你儿媳妇嫁你家里怎么样？”
    崔氏：“可不是嘛，还不如我这个后娘。我毕竟是个后娘，就是对老大媳妇不好，人家也只说我是个后娘，还指望我好吗？你可是亲娘，你对人家不好，就要说连我这个后娘都不如了。”
    “崔老太这话有理。”顾大奶也过来了，“我们家弟妹是什么人？她都舍得给侄孙女儿进私塾，还能给她找个差的亲事？”